要是原來，張主任總要留點情麵，怕唐主任挾私報複，可是今天也真是氣糊塗了，什麽都說出來。

    怪不得沈含玉跟她當麵懟，這是真受了委屈。唐主任的下線已經到了底，人神共憤。

    “老張，老張！我這都賠禮了，你看你別嚷了！”唐主任見門口陸續有人圍觀，有些慌了。

    “老唐，我跟你共事年頭也不短了，你也知道我對工作一向認真，從來沒被人點著名這麽批過。今天你太過份了！當那麽多人給我下不來台，最後來告訴我，是你的失誤！你太讓我失望了！”張主任見有人看，正好把中午丟的麵子找回來。

    “張主任，這事兒就過了，過了啊！別說了行嗎！”

    唐主任是鼓足了勇氣才上門來道歉的，現在急得滿頭是汗。

    也不是他非來不可，是他現在對沈含玉有點摸不著底兒了。

    這小丫頭說得出做得出，從她來還那五百元的事就能看得出來。

    如果真把錄音捅給劉老黑，隻怕他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真鬧出來，唐秀如的工作可能都不保。

    還真是的，沈含玉一無所有，能豁出去，他可是怕著呢。

    “你說拉倒就拉倒？我這辦公室的門檻都讓你踩平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廠長得了！”張主任越說越順溜，這種感覺還挺爽。

    “就是啊，唐主任，你也太拿我們辦公室不當回事了吧。”常主任忙幫腔。

    “唐主任，我要是你，臉都被自己打腫了。你耍威風時沒想到現在吧？做人留一線，下回注意。”關悅也過來補刀。

    三個人一唱一合，把唐主任給折騰得汗流挾背。

    “注意，注意！以後一定注意，看到你們辦公室的人就繞著走！”唐主任不知從哪掏出個破手絹，在臉上左抹右抹的，汗就抹不幹淨了。

    走廊裏人越來越多，這是都跑來看熱鬧，唐主任想走，可是瞧著沈含玉抱著肩膀板著臉，也沒說讓他走啊。

    張主任足足損了唐主任半個小時，下班鈴響起。

    沈含玉看火侯差不多了，張主任都罵累了，也出完氣，就給了唐主任一個眼神。

    “我看又陰天了，關姐你別走太晚了，下雨隔在外麵怎麽辦？”沈含玉一句話把大家提醒了。

    不止是關悅隔外麵不好辦，所有人隔外麵都不好辦。

    看熱鬧的人忽啦一下就散了。

    唐主任這才找到台階，扭頭鑽進自己的辦公室，死也不出來。

    “張主任，這件事已經清楚了，不是我的責任，我還可以留在辦公室吧？”沈含玉見張主任沒事兒人一下，她可不能就這麽過去了，找到機會，問了一句。

    張主任沒理她，扭身進了裏屋，半晌才扔出一句，“以後跟車間打交道要小心點，唐主任小心眼兒。”

    沈含玉暗自冷笑，我比你清楚呢。

    沈含玉住宿舍，下班就方便了，不用騎那麽遠的車回家。

    宿舍就在廠子的院裏，隻是位置偏一點，靠西牆的角落。一個獨立的三層樓，一樓二樓是男宿舍，三樓是女宿舍。

    走進樓門，就有一股子不可描述的氣味，大抵都是從一樓二樓飄出來的。男人出汗多，又不注意衛生，宿舍能幹淨才怪。

    沈含玉屏著呼吸上了三樓。

    三樓和二樓的樓梯上隔了一個大鐵門，是防止男女亂竄的，為了風紀。

    三樓有專門的宿管阿姨管理，晚上有門禁，外宿要登記。

    今天亂了一天，沈含玉還沒時間去宿舍，現在拎著日用品趕過去。

    在宿管阿姨那裏登記好，沈含玉又聽她宣講了一下紀律，不外乎是晚上九點前必須回來，不能帶男同誌上樓等。

    沈含玉覺得自己一條也不會犯，所以聽的時候並不認真。

    宿管阿姨看出來，狠瞪了她一眼。

    她拎著行李往裏走時，聽宿管阿姨跟別人在聊，“這種長得漂亮的，就是惹事兒精。瞧著吧，這樓裏的男人又要瘋一陣子了。”

    “都是動物。”另一個女人吃吃一笑，啐了一口繼續說，“還不如動物，動物還分個季節，他們連季節都不分。”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沈含玉皺著眉走過去。她隻能裝作聽不見。

    這宿舍是八人間，住了六個人，有兩張上鋪是沒有人的，放著一些雜物。

    沈含玉後來才知道，說宿舍緊張，可這屋子裏一直空著三張床。

    如果她沒調進辦公室，就是去總務排隊了，也要等其它的宿舍空出床了才能住進去。

    原因就在這個宿舍的女孩子們太特性兒了。

    這屋子裏的女孩沒有女工，學曆也高，都是坐辦公室的，有點自恃清高，對女工多少有點看不起。

    開始也是分了女工進來，沒多久就被排擠走了。

    這屋子裏的都是早八晚五，禮拜天放假的主兒。可女工不一樣，需要倒班的才住宿呢，不是後半夜一點下夜班，就是淩晨三點上早班。

    女孩子們誰受得這個，一個接一個去鬧，總務怕麻煩，就寧可空著床，也不找麻煩。

    這個宿舍比學校的房間大，床頭櫃也多，六個人每人一個，算是公平的。

    沈含玉很幸運，住了一個下鋪，還是靠窗子的位置。

    她喜歡通風好的地方，正合意。

    中午遇到的小呂也住這間，原本已經認識了，見她進來先打招呼。

    “這是我們的大姐。”小呂指著一個微胖的女孩子說。

    大姐是技術室的，已經是副技術員了，再往上升升級，就享受分房子的待遇，所以不久的將來就要搬出去。

    大姐很白，連沈含玉這種白得發亮的人，在她的麵前都差了半度。

    她明顯有異域血統，隻是皮膚繼承了，眼睛卻沒有繼承，厚厚的腫眼泡兒，顯示出她另一部分血統來自中原。

    一白遮百醜，再加上身材適中，看起來還蠻順眼的。

    隻是瞧年齡比她們都大得多，不知道怎麽還沒嫁人。

    90年代，女孩子24不嫁人就是大齡。

    聽關悅說，小呂今年都已經23了，她還叫大姐，應該是個大齡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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