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就懂了，隻怕她把女兒要嫁進宗家的事兒，到處宣揚夠了，全校連學生家長怕都是知道的了。

    唉，人無完人，就不要計較細節了。

    沈含玉已經從根本上與鄭素梅和解，隻當她幼稚不會作人吧。

    沈厚白一邊講一邊端著酒杯，他的嘴沒閑住，還留了幾顆花生米，車轆轤話說了半天，不外乎要麵子上好看，實際上一點也沒落實，就很快醉倒了。

    鄭素梅歎口氣，把他推到炕梢躺下。

    “這訂婚，咱也不知道咋辦，你婆婆隻是說什麽也不用咱家管，到時去吃個飯就行了。我琢磨著，嫁妝啥的還是要準備的，是不是要等婚禮時再拿過去呢？”

    沈含玉聽鄭素梅說得不清不楚，也有些頭大了。簡芝把這些事交待給鄭素梅，隻怕一件都辦不明白。也是難為簡芝了。

    “等回頭我再問問吧，程序不要弄錯了就行。”沈含玉隻能豁出臉子，自己去張羅了。

    “你看看，這幾天我也歸攏一下東西，給你準備了點。”鄭素梅向沈含玉一招手，讓她坐到五鬥櫥的邊上。

    鄭素梅掏出一個紅包皮兒，裏麵東西倒是不少，還沉甸甸的，沈含玉有點期待。

    可是等包袱打開，她的心差不多就涼了。

    還是老三樣，枕巾被罩床單，全國統一的款式，春日牡丹，倒是吉祥。

    被麵是線剔的，比起織錦緞要差一個檔次，勝在布料結實，再就難選出優點了。

    隻怕這些帶過去，簡芝和林阿姨不知要怎麽作賤呢。還好有馮大夫準備的禮服，不然還真有點上不去台麵了。

    沈含玉轉念一想，鄭素梅的認知不過如此，她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就原諒了一半。

    “媽，你給我點錢吧，我自己買點內衣什麽的。”沈含玉還是開口了，她上班這一年多，交家裏也有一千多元了。

    鄭素梅也說了要給她存著結婚用的，上一世她可是沒討回來，被鄭素梅挪用了，這一世權當試一下。

    “這錢吧，也不能亂花，咱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買內衣能用幾個錢，我給你四百，你買套呢子裙子，訂婚時穿吧。到結婚的正日子，宗家一定要婚紗的，到時你是租是買，反正現在出去獨立了，自己存錢就是了。”

    四百元，沈含玉也沒有過高期望，接過來還覺得挺滿意的。

    娘倆個聊的還算和諧，沈含玉趁著炕還熱乎進了被窩。

    不得不說，沈肖這個小安樂窩真不錯，當初沈含玉可是羨慕來著。

    她沒敢起太晚，因為家裏要用煤生火做飯，所以五點半就從被窩爬出來。

    屋子裏冷得厲害，她憑著強烈的意誌才戰勝了再睡一會兒的念頭。把爐火生起來，熱了一鍋饅頭，又做了一小鍋粥。

    鄭素梅醒時，沈含玉正從院裏進來，手裏多了一小碗醃黃瓜，那是從院子裏的鹹菜壇子撈進來的，上麵還有冰渣子。

    “你在家我可是省心了。”鄭素梅說了一句實話。

    可以想像，沒有沈含玉的時候，這些活兒都是她做，有比較才有傷害，總算能看到沈含玉的好了。

    沈厚白昨夜喝得多，又斷片兒了，於是在飯桌上，把昨夜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沈含玉懶得聽，心不在焉兒地跟鄭素梅有一搭無一搭說著話。

    沈厚白覺得麵子被卷了，一把將筷子拍到桌上，見沈含玉一立眼睛，沒敢發作出來，氣哼哼上班去了。

    昨天鄭素梅翻嫁妝時，拿出一條大紅羊毛圍巾。

    這可是好東西，沈含玉喜歡好久的，隻是一直舍不得買，一條圍巾要七八十，瘋了不成？

    也不知鄭素梅是給自己買來沒舍得用，還是真就良心發現，想給女兒添點彩兒，反正說給她了。

    沈含玉沒敢當著她的麵帶上，放在包裏出門的。不等著結婚後再用，會被她說敗家的。

    六點多，天剛蒙蒙亮，路上已經有很多騎自行車的人了。

    這時候天氣最冷，每個人的眼毛上都凝了一層霜花。沈含玉沒帶圍巾，她的大衣是連帽的，可風把帽子一個勁向後兜去，她覺得下巴都要凍掉了。

    她索性找個地方從自行車上下來，把紅圍巾掏出來，把頭包了一個嚴實。

    再騎上自行車時，冷氣已經減弱了許多，紅圍巾帶著濃烈的樟腦球味，嗆得她直想打噴嚏。

    她帶著一股冷氣衝進宿舍，大姐眼尖。

    “呀，真是快當新娘子了，紅圍巾都帶上了。”

    “我媽給買的。”沈含玉自豪地說。

    “好看，這真是好東西，我也想要一條呢。”大李子稀罕地摸了又摸，還貼在臉上感覺了一下。

    “喜歡就買，你每個月獎金也不少。”大姐笑道。

    “哪有錢買它。”大李子苦笑一聲，放下圍巾洗漱去了。

    沈含玉是知道一些她的底細的，喬師父給她講過。

    大李子家很困難，父母身體都不好，已經病退了。病退後不跟著在職的人一起漲工資，所以很快就落下很多。

    家裏七個孩子，她是老大，下麵一個接一個帶著六個，上小學的，上初中的，上高中的，都指著她的工資養。

    也正因為這個，她放棄相對時間寬鬆的倉庫，去了一線車間，不過了多拿點獎金。

    這眼看也是二十五歲了，家裏就是不讓她處對象，怕她這個好勞力跑了。

    沈含玉對她很是同情，所以說話很是小心。

    大姐是不知情，正好懟到大李子的軟肋上。

    沈含玉猶豫再三，還是給簡芝打了個電話。

    有關訂婚的程序，她還是要自己掌握，實再信不著鄭素梅。

    想不到她打來電話，簡芝還挺客氣，約她中午見個麵，一起吃個飯。

    這次簡芝沒把她帶出太遠，怕影響她的工作。

    化工廠不遠處有家館子，可是有點來頭，想當年本市最有名的齊四爺開的連鎖酒店中，有一家自助餐廳。

    剛開時走的是大眾化，後來他們家去了廣州，這邊的店就走了精品路線。

    而且專門做海鮮。

    這年代在東北吃海鮮那就是奢侈品，齊四做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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