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唐主任偷懶，直接從窗子扔的垃圾，直接卡樹叉上了，他也沒看。

    沈含玉撒腿就往牆角跑，她的心怦怦亂跳，跳了兩下，夠不著。

    不遠處有兩個人過來，談話聲被風吹過來，越來越清晰了。

    沈含玉靈機一動，用力晃起樹身來。

    這招兒好使，眼看著文件袋搖動起來，撲嗵一下掉下來，她撿起文件袋，口上的線釘還是繞著的，她沒時間拆了，隻能撕開一角。

    裏麵露出一抹粉色，那是女人的內褲顏色。

    沈含玉知道她要找的東西到手了。她不敢停留，向腋下一夾，一溜小跑去了倉庫。

    現在這東西不能帶回辦公室，讓喬師父藏起來最好，早晚有用。

    喬師父剛卸完一車貨，正在記賬。

    她來貨時最省事，那些開車的都管她叫點啥，不是師娘就是嫂子，最不濟也是弟妹，反正不用她伸手，貨桶都搬到位。

    沈含玉沒打擾她，坐在她的身後，借著大燈泡，把文件袋裏的東西掏出來。

    裏麵是一套內衣，奇怪的是，都是破的。

    沈含玉有些不解，難道說小蔡不是本意？

    她把東西塞回去。

    “你這幹嘛呢？馮大夫又給你買什麽了？”喬師父把賬本大概弄好，就急忙湊過來。

    “師父，這東西髒著呢，不要動了。可是很重要，是證據。你收好吧。不要讓唐秀如和範可可發現了。”沈含玉叮囑一番，才從倉庫出來。

    路過醫務室時，她順便找周大胖子開了一盒胃藥。

    “你這毛病也挺多，坐下我給你把把脈。”周大胖子是全科，中醫也會點，自稱是大拿。

    他要給沈含玉把脈，一不是為了私心揩油，二不是為了醫德治病。

    他是好奇心太重，看看沈含玉是不是坊間傳的那樣，奉子成婚。

    他的大胖手上手一搭，得，沈含玉啥事兒沒有，這些人瞎猜的。

    他登時就沒了興趣，把沈含玉攆了出去。

    沈含玉雖然沒參加會議，可是心裏有數，小秘書會都弄好的，不用她操心。所以直接回的辦公室。

    “老唐打電話過來，發了脾氣，說你胃疼，扔下工作就走了。”王大姐從裏屋走出來。

    “我是胃疼了，去醫務室開的藥。”沈含玉把手裏的紙袋拿出來。還好有證據，可以解釋一下。

    那時開藥都是一次幾片，舍不得給一瓶。紙袋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字，一日三次，一次二片，口服。藥名是拉丁文，誰也看不懂。

    “我當時就跟他說了，這會呢你愛開不開，人吃五穀雜糧，有病是正常的，地球要是離了小沈都不轉了，那你就別開會了。”

    這王大姐可不是張主任，哪能讓唐主任給熊住，一想到唐主任吃癟的樣子，沈含玉就想笑。

    “這段時間我太不給力了，以後我會注意的。”沈含玉還是先檢討了一下自己。

    “沒事，要結婚嗎，人生大事。你有事隻管請假。我說了，要是你請假，地球都不轉了，那還要這些人幹嘛的？”

    王大姐一肚子氣，不是衝沈含玉。是齊小紅搶著參加廠長會議，可是卻捅了蔞子，不知是會議室太暖和，還是顧廠長講話太溫和，她竟然睡著了。

    本來鍾秘書就煩她，見她睡著了，故意不叫醒，直到顧廠長發現，才發起脾氣來。

    這可把顧廠長氣個半死，下了整改通知，要整頓紀律呢。

    “以後啊車間的事兒不能讓你去，大材小用。”王大姐做了總結。

    沈含玉知道，以後可以少跟唐主任打交道了，也算好事兒。

    不過唐主任不會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唐主任，所以有些事，早晚要揭出來。

    果然小秘書把工作做得很完美，快下班時找個機會跑上來，已經把會議紀錄都整理好了，交到沈含玉手，不及說什麽，就匆匆走了。

    沈含玉正埋頭工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看到來人，王大姐愣了一下。

    “大姐，走錯屋了吧，關悅在樓下呢。”

    來人是關悅的婆婆，在市裏工作，是化工廠的頂頭機關。王大姐怎麽會不認識。

    “沒錯，我來看小玉的，聽說小玉要訂婚了。”關悅婆婆笑著說。

    “阿姨，您來了。”沈含玉笑著迎上去。

    “你們進裏間屋聊，我正好要出去一下。”王大姐那可是八麵玲瓏，一看就懂了，關悅婆婆這關鍵時刻過來，是有事要聊的。

    沈含玉救關悅的事，盡人皆知，她要訂婚，關悅婆婆少不了要包個紅包，這是救命恩人。

    兩個人進了裏屋，沈含玉忙著倒水，回身的工夫，茶幾上多了一個錦緞盒子。

    “小玉，這是我和你姨夫的一點心意。”

    沈含玉好奇地拿起來，沉甸甸的，她打開一看，一對足金龍鳳鐲。

    “這可不行，太貴重了！”沈含玉嚇得忙放回去，推到關悅婆婆麵前。

    “我聽小悅說了，你訂婚時要穿褂皇，沒一對好金鐲子，怎麽配得起？這個就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

    “阿姨，您的心意我領了，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沈含玉還是有分寸的，這一對鐲子不止是有重量，看款式也是老款，弄不好就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的。

    “小玉，有些話說多了就顯得生分了。其實上次我就想說，想認你當幹女兒。我也沒有女兒，隻一個兒子，這又生個孫子，還是女孩好，貼心啊。你就聽阿姨的吧。”關悅婆婆說得情真意切，沈含玉一時還不知如何回絕了。

    “那我就收下了。”她接過錦盒，沈含玉重生之後，已經不是之前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如果換成之前，一定是百般推托，羞紅滿麵，弄得兩個人都尷尬。

    可是現在的她懂得要怎麽做了，是三師父教給她的。

    人情能接得起，也能還得起。

    現在她還真需要這麽一副鐲子。

    其實她缺的不止這些，想要把褂皇穿出感覺，沒點好首飾，還真可惜了。

    不過能力所限，鄭素梅給的四百元，買不了什麽東西，她還是要將就。

    這對金鐲子太貴重了，沈含玉放哪兒都不放心，最後還是給送回了宿舍，隻是沒聲張，偷著藏到了褥子底下。

    到哪都有齊小紅的影子，不得不防。

    還沒到下班時間，喬師父就跑來找她了。

    “今晚兒去我家住，你叔把車開回去，我們坐蹭車，明早他再送我們回來。”

    常大膽不能經常開車回去，沈含玉知道，這也是為了她方便，舍不得天寒地凍的讓她騎那麽遠的路。

    跟喬師父一起出來，就沒空兒買東西了。

    沈含玉隻能空著手進了門。

    小強奶奶早知道她要來，已經燉了一鍋菜。

    “是茄子幹吧？好香！”沈含玉進屋就用力嗅了幾下。

    正經的東北黑土地大紫茄子切片曬幹，在那個物流不發達的年代，是很多人家儲起來在蔬菜匱乏的冬天解饞的。

    沈含玉也不客氣，跟著一家人團坐。

    “小強，我給你帶了一個筆記本，上次答應你的禮物。”沈含玉看到小強，起身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本。

    “嘻嘻！”小強咧嘴一笑。

    “省著點用！”喬師父在小強的頭上敲了一記。

    現在不是前段時間生病時了，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現在是健康孩子，皮實著呢。

    “明天讓你叔送咱們回市裏。”喬師父是這個打算。

    “好，我還真要買點東西呢，一會讓奶奶給我說說，我列個清單。”沈含玉在等小強奶奶示下。

    吃過飯，喬師父把沈含玉按到炕上，自己去廚房忙了。

    “先看看這些能用上啥。”小強奶奶去炕琴裏拉出一個大包袱，論個頭就比鄭素梅那隻要大很多。

    打開來看，質量也屬中上，很多東西都是能用的，尤其是兩條七彩緞的被麵，金光閃閃，沈含玉愛不釋手。

    “這不用給小強留著嗎？”她抬頭問道。

    “你可得了，啥都給他留著？咋不給我重孫子留著呢？那得多少年啊。”小強奶奶嗔道。

    “是太漂亮了，我舍不得用呢。”沈含玉笑道。

    “你看這個，你沒有耳洞嗎？”小強奶奶拿出一個小小的繡花荷包，眯著眼睛向沈含玉的耳垂上看。

    沈含玉還真沒紮耳洞呢，原來哪有心思臭美，能吃飽穿暖就行了，還帶耳環，那是想多了。

    “我想明天紮一個呢。”

    “紮一個吧，就是小心別凍著，感染就麻煩了。”小強奶奶說著拿出一對金耳環，在沈含玉的臉側比了一下。

    “這個可不行，給我師父吧。”沈含玉發現今天她命裏犯金，這出手都大方啊。

    “什麽行不行的，我也沒別的好東西了，這個你帶上。”小強奶奶不由分說把小荷包放進大包袱裏。

    沈含玉這才懂得為什麽喬師父巴巴的讓常大膽把車開回來，這是要讓她把東西倒回宿舍去。用自行車帶，怕是要摔上幾個跟頭。

    晚上睡覺時，沈含玉把關悅婆婆送手鐲的事兒說了，喬師父很是開心。

    “戒指是他們家給的，你這也不缺什麽了，還缺個金項鏈。”喬師父一咋嘴，不說話了。

    “師父，這就行了，你可別打歪主意。”沈含玉欠起身，跟她強硬了一下。

    她就怕喬師父想不開，再跑去借錢幫她買項鏈，那可真是問心有愧了。

    “行啊，以後再買吧。”喬師父可能在心裏也盤算過了，這馬上要到年關，用錢的地方多，也實再沒閑錢，隻好罷了。

    第二天一早，常大膽把這娘倆送回化工廠，沈含玉和喬師父把大包袱扛上樓，進屋都有些吃力了。

    大姐正好還沒出去，幫著她們用力，總算給弄到一張空床上。

    “要知道就分成兩包了。”喬師父喘著粗氣說。

    “小沈，你不是打算從宿舍出嫁吧，這東西怎麽不弄回家去？”大李子好奇的問。

    沈含玉沒法解釋，按理是應該送回家。可是她不放心，鄭素梅那邊還好說，隻怕沈厚白看到金手鐲就敢下去。

    在他的眼中，女兒是他的，女兒的東西也都是他的。

    大李子和大姐她們去吃飯了，沈含玉趕緊爬到上鋪，她掀起褥子裏麵的一角，向裏麵掏了一下。

    空的。

    她的心一沉。

    頭皮有些發怍。

    她一急之下把半邊褥子掀開了，什麽也有沒有。

    她不死心，把整個褥子被子都從上麵扔了下來。喬師父知道她是去拿金鐲子給她看的，見狀也急了。

    “不見了嗎？”

    “是的，不見了。”沈含玉眼睛都直了。

    “你有沒有記錯？鎖櫃子裏了？”喬師父急得流下汗來，提醒道。

    “我清楚記得就在這裏。”沈含玉臉色蒼白，想不到就大意一次，就付出了代價。

    她跌坐在床上。

    “我去保衛科報案，你等著。”喬師父轉身就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工夫，走廊裏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保衛科的人加上宿管魯姐跑了進來，喬師父跟在後麵，剛去時走得急了，她跑得很吃力。

    “小沈，什麽丟了？”魯姐火急火燎向裏衝，被保衛科的人攔下來。

    “同誌，要保護現場。”這事兒還挺受重視，來的兩個人中，一個是保衛科的張科長，一個姓房，都是經驗豐富的。

    沈含玉把昨天拿鐲子回來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他們簡搜了搜，鐲子肯定是不在了。

    “這屋昨天住了幾個人？”張科長問魯姐。

    “昨天不止是小沈請假了，小齊也請假了，不過是晚上八點多走的，說是肚子疼，回家取藥。剩下的幾人應該都在吧。”魯姐回憶一下說，她是昨夜的夜班，現在還沒交班。

    聽說齊小紅晚上八點多請假走了，沈含玉就覺得有了目標，這家夥太可疑了。

    可是真就是她拿走了，總不能追到家去搜查，再說了，那麽個東西，離了這個房間藏哪兒不行？跟大海撈針什麽區別呢？

    “搜一下吧，把這個房間的人都找回來，當麵搜。”張科長還是很果斷的。

    很快就把同寢的幾個女孩叫了回來，齊小紅已經去上班了，聽說要搜查，氣勢洶洶就殺了回來。

    “我的東西不能動，憑什麽搜我的？”齊小紅站在床邊，理直氣壯地說。

    “搜一下，你也洗清嫌疑了，多好。”魯姐平時就看不上她，聽她這口氣在找茬兒，直接杠了一下。

    “不洗我也沒嫌疑，我回來時大家都在了，上不上沈含玉的床，誰都看得到，都不瞎吧？你們說話！”齊小紅這一句，把大家都說沒動靜了。

    她說的還真沒錯，直到她肚子疼離開，沒有去上鋪一趟，東西應該不是她拿的。

    可是除了她沒去上鋪，大家也都沒去啊，是鐲子長了腿了嗎？

    “搜吧，搜了大家心安。”大姐開口了，她到不是急於洗清嫌疑，她的身份特殊，現在需要個帶頭的，把僵局打破。

    見有人說話了，張科長鬆口氣，當著大姐的麵，把她的床搜了一遍。

    別人見大姐都搜過了，也急著擺脫嫌疑，另外兩個女孩子指出自己的鋪位。

    最後就剩下大李子和齊小紅的了。

    “搜吧，反正都搜過了。”大李子滿不在乎地說。

    不用說，大李子的東西不少，可就是沒有手鐲。

    其實現在沈含玉已經不抱希望了，她明白，隻要齊小紅把鐲子帶出去，就是找不回來了。

    她怎麽會笨到自己都出去了，把鐲子還留下？

    隻是已經報警了，不能就這樣算了，也算是給保衛科一個交待吧，讓他們搜。

    齊小紅見眾人都盯著她，知道今天是扛不過去了。

    “沈含玉，咱可說好了，今天我就讓你搜，如果你們搜不出來，那對不起了！我跟你沒完！”

    “小同誌，這事兒不是小沈要求搜是，是我們的工作。”張科長都看不過去了，擠兌她一句。

    “行，你搜吧，我看著。”齊小紅揚著頭站到一邊，洋洋得意地看著他們。

    隻等著沈含玉出醜。

    齊小紅在下鋪，因為她前段時間來住的不多，所以東西也不多，隨便一搜基本上就一目了然了，再把衣服包打開看過，就知道金鐲子不在。

    “看來是沒有，小沈你先回去跟我們做個筆錄吧。”張科長搖了搖頭。

    “好的。”沈含玉輕聲說。

    “什麽好的壞的？給我站住！”齊小紅不急著收拾東西，她發作了。

    “小同誌，別激動。先配合我們工作吧。”張科長知道這是遇到茬子了，也沒服軟。

    “說懷疑我，就來搜查，東西找不到，返身就走，你們當我是什麽？”齊小紅跳著腳橫到他們麵前，把路攔上了。

    “這不是丟了東西，大家都搜過了，又不是隻搜你自己。”張科長口氣軟下來。

    “憑什麽她說丟東西了就來搜啊！她窮得都直往那有錢人身上掛了，哪有錢買金鐲子？誰看見鐲子了？你們看見了？你看見了？”齊小紅轉了一圈，挨個點著鼻尖。

    這一屋的人，還真都沒看到，沈含玉是偷著放裏麵的。

    “小沈是英雄，不會說謊！”魯姐上前一步，義正言辭地說。

    “我呸，英雄！就她？他們本就是認識的，一夥的，不知沈含玉給了什麽好處，就幫她說瞎話！”這齊小紅今天就是想鬧一場風波了。

    “事情真假，不由你說得算，我們先回去做筆錄，讓她鬧著。”張科長一看跟她說話說不明白了，轉身對沈含玉他們使了一個眼色，前隊變後隊，快點從這屋出去就是了。

    “你們欺負人，搜，我讓你們搜！”齊小紅跟瘋了一樣，把床上的被子用力向地上一揚，又撲到別人床上亂扔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