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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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離沈含玉訂婚的日子就剩下一周了,這個禮拜天要買的東西不少,夏玫說好要來陪她的,一個勁催她過來先商量一下,所以星期六晚上直接找宿管簽名出來。

    她沒趕著人最多的時候出廠,怕人擠人的麻煩。

    等她走出廠門時,外麵已經黑下來,張師傅正拿著掃把掃浮雪。

    天陰沉沉的,又在漂小輕雪兒,弄不好晚上又是一場大雪,這隻是個開端。

    “大爺,帶上手套。”沈含玉沒騎自行車,拎著包邁著小碎步走過來,路過張大爺身邊時提醒一句。

    “我不冷。小沈要回家啊,外麵路滑,慢點走。”

    “哎,我知道了。”

    沈含玉輕快地應了一聲,向公交車站走去。

    “小沈!你等下。”

    突然出現的人有些麵生,沈含玉凝視看了半天,沒認出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中年女人是誰,尤其是頭巾下飄動的白發,看著有些怪怪的。

    這張臉也就四十歲的樣子,可這白發足有六七十了。傳說的鶴發童顏?

    “小沈,我是齊小紅的媽媽,你在醫院見過我。”莊桃花開口了。

    “你找我有事嗎?”沈含玉警覺地向後退了幾步,離門口近,如果有意外,張師傅一定會救她。

    張師傅一直看著她的背影,見她停下,也不放心地直起腰,向這邊張望。

    “我想求你,救救小紅,這件事我們是真沒招兒了,求你了!”莊桃花身量一矮,跪了下去。

    “阿姨你快起來!”沈含玉還真受不起這一跪,怎麽說這年齡也能做她的姨了。

    “小紅說了,就你能救她,你可得幫忙啊。”莊桃花這是真傷心了,哭得涕淚橫流。

    “我一個小文員,有什麽辦法救她?再說了,人贓並獲,我也不能撤案,這是刑事案子。”沈含玉拖不動她,正好張師傅小跑著過來,兩個人一起用力,總算把莊桃花給拖起來了。

    “這是有事兒?去門衛房說吧,外麵冷。”張師傅這個提意還真不錯。

    沈含玉看出來了,她想脫身也不容易。

    這個莊桃花她見識過,挺牛氣一個女人,現在都服軟了,看得出來是真為女兒揪心。

    這麽一比較,雖然這家人三觀奇葩,也不太講理,可是父母子女間的感情是真深厚,就憑這一點,沈含玉還是有點敬意的。

    她帶著莊桃花進了門衛室。屋子裏麵有地中間燒的爐子,上麵的大鐵壺已經燒了一壺滾水,屋子裏熱氣騰騰。

    “小沈,我去看小紅了。這孩子從小毛病不少,我也知道,嘴不好,還饞,又懶,又喜歡嫉妒,可是她不會偷東西!你那是金鐲子,她都不會多看一眼。你那要是糖做的鐲子,丟了隻管找她!”

    雖然說莊桃花這話說得情意真切,沈含玉還差點笑場。

    張師傅忍著笑假裝去喝水,還嗆了一口。

    “東西不是她偷的!”莊桃花又強調一遍。

    “阿姨,這事兒我也沒辦法,說了,我不能撤案的。你給她找個好律師吧。”

    “我找過了,說的很不樂觀,律師說她偷的東西值錢,很可能要判上十年。那她可就廢了!讓狗咬能治,讓水燙能治,關裏麵十年!她會瘋的……”莊桃花泣不成聲。

    關十年,不會瘋。

    沈含玉在心底苦笑一下,這感覺她懂。

    可是現在她也不能當著莊桃花說出齊小紅不像小偷的話,她沒辦法讓另外幾個女孩子也卷進去。

    “你問她當時的情況沒有?”沈含玉還真沒打聽這些。

    齊小紅怎麽交待的,保衛科那邊也不清楚。

    因為當時是公安的人給齊小紅做筆錄,之後直接帶人離開了。

    “她說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就肚子疼,回宿舍躺了一會兒,實再受不了,就請假回家了。到家時快九點了,叫出租回來的。你想啊,如果她真拿到手鐲,直接帶出來就完事兒了。再說了,她就是有時間偷,也沒時間藏啊。”莊桃花這幾句話說的,智商在線。

    這確是很大的疑點,沈含玉也覺得藏東西這事兒有些蹊蹺。

    藏東西的位置,應該是需要很大動作的。這一個晚上,肯定有個時間段,屋子裏隻有小偷一個人在。

    這事兒隻能慢慢套話。沈含玉當然不會把推理結果說出來。

    “阿姨,我跟保衛科的人反應一下吧。”沈含玉見天色越來越黑,擔心趕不上末班車,也有些急了。

    “小沈還要趕車,你女兒出事了,你不能也不管別人死活吧。這天寒地凍的,讓個小女孩走夜路,也虧你做得出來。”張師傅開始碎碎念。

    “那我先回去了,你幫我想想辦法,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有事你就給我打。”莊桃花掏出一張紙條,這是早就寫好的。

    沈含玉接過去放在口袋裏,快步向外走。

    她從公交車下來時,雪已經大了,漫天飛舞。她看到夏玫的房間亮著的燈光,心裏暖暖的,有種回家的答應。

    因為她來得晚,夏家已經開過飯了,隻有夏玫還沒有吃,在等她。

    沈含玉進門,夏玫的母親出來打個招呼就進了書房。

    夏玫幫著沈含玉掃身上的雪,幫她把外套掛好,又遞了一個溫熱的水袋過來。

    “放在肚子上暖一下,把涼氣排出去再吃飯,不然胃會不舒服的。”夏玫體貼的說。

    “我讓齊小紅的媽媽擔誤一下,這才來晚的。”沈含玉說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心裏堵。雖然這事兒不是她的錯,可是沒有鐲子,也不會害了這麽多人。

    “她找你了?這人也是,自己家孩子有問題,找別人有用?”

    “還真不一定是齊小紅幹的。”沈含玉隻敢跟夏玫說實話。她分析了一下,夏玫連連點頭。

    “確實,齊小紅沒有作案時間。那就是另外幾個人中的一個?”

    “我可不敢說,這要是再冤枉了別人,那可真是坑了。”沈含玉搖了搖頭。

    夏玫媽從書房探出頭來,問了一句,“快吃飯吧,吃太晚的話睡覺會不舒服的。”

    “好的媽媽。”夏玫嘟著嘴巴飛了一個吻,領著沈含玉坐到桌邊。

    粥還熱在電飯堡裏,是八寶粥,北方很少喝這種,沈含玉嚐一口就喊真香。

    兩個菜都很清淡,夏家的夥食偏淡,就像他們一家人的風格。

    躺在夏玫的床上,沈含玉深深歎息道,“我向往的生活啊。”

    “等你嫁進宗家,應該也是這樣的生活吧。”夏玫笑道。

    “不知道。”沈含玉一想到宗青時,就心裏發堵。他是鐵了心不娶她的。

    “你們還是那樣?”夏玫看出來了。

    “嗯。”

    “我不懂,以你的條件,非要嫁給他嗎?”

    “是的。”

    “我真不理解你的堅持。”夏玫搖了搖頭。

    “以後你會懂的。”沈含玉坐起身,把下巴搭到膝蓋上,抱膝而坐。

    “來,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夏玫說著跳下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色的首飾盒。

    沈含玉打開來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裏麵是一根金項鏈,雖然很細,可是看得出做工精美。

    “你送我這個?”沈含玉嚇得馬上把盒子蓋上了。

    “小玉,你別嫌棄,這條不是新的,是我考上大學那年爸爸給買的。我知道你沒有合適的首飾,可是訂婚儀式,總不能太寒酸,你帶著吧,以後有好的再還我。”夏玫按著沈含玉的手,兩個女孩僵持一下,沈含玉妥協了。

    夏玫這份心意,她必須接受。

    以後會還給她更好的。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她沈含玉有這本事。

    沈含玉把在喬師父家記下來的購物單掏出來,兩個女孩子頭挨頭在一起研究起來。

    “要打耳洞嗎?”夏玫看到這一項,回手把沈含玉的耳垂掐起來看了看,“你這大耳垂又厚又大,像個佛。”

    “我有點怕呢,不然這個就取消吧。”

    “還是打一個吧,你帶耳環好看,眼含秋水,配上耳環就是波光蕩漾。”夏玫端詳著她,笑嘻嘻的說。

    “哪有你說那樣。”沈含玉害羞得抬不起頭來。

    “口紅,這個不要買,我有兩隻沒用的,香港帶回來的呢,一會你挑一下顏色。我們的膚色差不多,應該能用。”夏玫抬手劃掉口紅。

    “你就全給我包了好了,我還買什麽!”沈含玉知道她是想幫自己省錢,心裏感激,又沒法說感謝的話。

    “要買,內衣就要買。我的你穿著尺碼不合適。你這個有點大……”夏玫抬手一指,沈含玉嚇得一縮身體滾到一邊,兩個女孩子咯咯笑起來。

    “噓……”沈含玉突然意識到現在晚上九點了,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夏玫吐了一下舌頭也不敢笑了。

    “高筒襪不要,別針?不要,手帕不要……”夏玫在紙上挨著劃下來,最後需要買的就剩下幾項了。

    沈含玉到現在才明白,夏玫一定要讓她提前過來住一天,不是為了商量買什麽,而是為了告訴她不買什麽。這可是給她解決了後顧之憂。

    再看紙上簡單的幾項,需要一個手包,兩套內衣,再有點零碎兒,基本上就這樣了。

    不用說,內衣必須去日月服飾買。第一百貨和百貨大樓的款式都鬆巴巴的,像大媽款。

    她們睡了一個懶覺,起床時已經近十點,簡單吃了一口飯,出門就直奔日月服飾的時裝商廈。

    夏玫沒有拉她去坐公交車,出門一揚手,招了輛出租。

    時裝商廈還是那麽熱鬧,門口還多了幾份擺小攤的,雖然今天太陽不錯,可是昨夜下的雪吸了熱量,格外的冷。

    沈含玉直奔主題,去了內衣櫃台。服務員非常熱情,給她們介紹了半天。弄得沈含玉挑花了眼,根本就沒有主意了。

    “這個好,你不需要太厚的襯墊,太突出就不清純了。”夏玫在她的耳邊小聲說。

    內衣搞定了,就要選包,她們走到專櫃前,眼睛就不夠用了。

    包治百病,包有多少個都不算多。

    “這是沈小姐吧?”身後突然有人叫沈含玉,她聽著耳熟,回頭一看原來是上次訂婚紗時接待她的徐晴。

    “徐總您好。”沈含玉忙打了個招呼。

    “我還想給馮大夫打電話呢。您的婚紗設計圖已經完稿,有時間請你們去看一下。”

    “好啊,今天就有時間,我把馮姨找出來。”沈含玉興奮得眼睛發亮。

    夏玫也是女孩子,哪個女孩子也抗拒不了婚紗的誘惑,也急不可耐想開開眼界。

    “那一會兒一起去吧。正好我有車。”徐晴對沈含玉很是客套,這是對高級應有的態度。

    這個城市,一擲千金,花一萬元買婚紗的人,真的不多。

    “不用了,我們還要選一下包,一會我和馮姨一起過去。”沈含玉不打算扔下馮大夫自己去看婚紗,打算下樓去公共話亭打電話。

    “是配褂皇的包嗎?這裏怕是沒有合適的吧。”徐晴掃了一眼專櫃上的包,搖了搖頭。

    “那也隻能在這裏選一下了,別處的更不好。”沈含玉也發現了,褂皇太出彩,一般的包有點鎮不住。

    徐晴打了招呼就先走了,她們選了半天,最後不了了之。

    在一樓給馮大夫打了個電話,約在一個小時後日月服飾的高訂室見麵。她們就往外走。

    “去前麵的恒昌看看?我記得也有賣包包的。”夏玫眯著眼睛向遠處看,雪光太亮了,晃眼睛。

    恒昌離得不遠,中間隔了一片樓房,再往前是四幢小別墅,是首富秦小魚的老房子。

    當然現在住在裏麵的主人早就換了,都是秦小魚的一些親戚,可院子還是打理得幹淨氣派。

    夏玫隻顧向前看,沒看腳下,覺得腳下尖硬,想收已經來不及了,她哎喲一聲向前紮去。

    還好沈含玉手疾眼快,夏玫瘦瘦的一條,還沒半桶油漆重,被沈含玉一把抱住。

    是夏玫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攤。

    這個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的還算幹淨,白白的臉,不像是幹粗活兒的。

    地上擺著一堆亂七八糟的首飾,什麽材質的都有,有塑料的,有玻璃的,還有叫不上名的。

    夏玫一腳下去,踩碎了一個貝殼的手鏈。

    “別走!踩碎了!賠錢!”女人拉住夏玫的袖子。

    “好好,多少錢,我買了。”夏玫滿臉通紅,忙掏錢包。

    沈含玉眼尖,一眼看出來,地上的一堆青白色的玉是仔料。

    她拿起來看了看,光澤死板,手感凝滯,可惜是死玉了。

    死玉是盤不活的,更別提養人了。

    “這可是好東西,你要給你個開張價!”女人一見沈含玉有興趣,馬上湊過來,把夏玫踩碎她貝殼的事兒給忘了。

    “不要。”沈含玉要放回去。

    “是玉唉,好看,我看看!”夏玫對玉的知識很粗淺,不知何為死玉,何為活玉,隻瞧出是玉了。

    “這個不好,看看別的吧。”沈含玉不能當著攤主的麵給她做科普,就攔住她。

    “這個小姑娘真有眼光,我跟你說,這可是一個大官帶過的。他還當過……”攤主扯著夏玫不放,還要絮叨,可是說著說著突然把嘴閉上了,看來這事兒還不能提。

    “多少錢?”夏玫還是有興趣。

    “不多要你,三百吧。”

    沈含玉抬頭盯了攤主一眼,這家夥還挺敢要的。

    夏玫明顯活心了,猶豫起來。

    沈含玉隻好俯身用手在布上劃拉一下,想再找塊差不多的玉出來。

    她的手指帶出一串有些髒兮兮的珠子,珠徑足有12厘米,珠子五彩斑瀾,顏色不一。

    她用手挑起來,搓了一下,珠子上有陳年的灰塵。

    “那個便宜,玻璃珠,你給三塊吧。”

    “兩塊。”沈含玉脫口而出。

    “兩塊五!”女人還了個價。

    “兩塊!”沈含玉說著彎腰想把珠串送回去。

    “行行你拿著吧,現在小姑娘真會講價。”女人收了沈含玉兩元錢,想繼續忽悠夏玫,不想人已經被沈含玉拉跑了。

    “柳姐,開張了?”旁邊攤位的人問。

    “開張了,兩元就兩元吧。”柳姐還挺知足。

    “行啊,你那些反正不是錢來了,白薇薇的老家底兒都讓你劃拉來了。”

    “怎麽是我劃拉的,是她給我的!唉!我哪知道她是抱了必死的心,要知道我也勸一下。”柳姐歎口氣,眼睛一酸,還差點掉了淚。

    沈含玉拉著夏玫一溜小跑,穿過樓區,到別墅那裏才放慢腳步。

    “你買那些玻璃珠幹嘛,也帶不出去。”夏玫皺著眉看了一眼沈含玉手裏的珠串。

    “這可不是玻璃珠,等回去我洗給你看。”沈含玉小心地把珠串包在手帕裏。

    一個小時後,她們在日月服飾的高訂室看到了馮大夫。

    周月已經辦完事離開了,所以這一稿就是最終定稿,幾乎沒有什麽可修改的。

    沈含玉沒有看到設計稿前,心裏是忐忑的,她不知道周月連人都沒見過,怎麽能把握她的氣質。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完全多餘。

    在送她的尺碼過去時,徐晴簡單描述了一下沈含玉。

    “一個很單純美好的女孩,身材幾近完美,有一對酒窩,眼睛會說話。偶爾會有一絲憂鬱,安靜時美得像一幅畫。噢對了,還是很古典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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