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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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芳苓努力把身體站穩,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要向全世界宣戰,那就來吧。

    當夜,曲院長和柳麗真拖著疲憊的身體從醫院回家時,發現客廳裏的燈亮著。

    曲芳苓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在等他們回來。

    “你還敢回家!你知道你弟弟什麽樣子了?都是因為你!”柳麗真瘋了一般衝過去,左右開弓,曲芳苓的嘴角流下血來。

    “你夠了。”曲芳苓推開她,力氣很大。柳麗真向後一仰,被茶幾絆了一下,要不是曲院長扶住,就摔了。

    “你把弟弟害成那樣,又來害你媽!”曲院長一向是偏心女兒的,可現在的曲芳苓自私到可惡,誰也偏心不起來了。

    “你們都坐下,冷靜一下。”曲芳苓開口了。

    平日裏,她雖然任性,可都還是小女孩子的嬌俏,現在這口氣有點嚇人。曲院長和柳麗真一時摸不清頭腦,還真聽話的坐了下來。

    “我是來認真跟你們談的。宗青和向我求婚了。”

    “宗青和?不是宗青時嗎?”柳麗真疑惑的問。

    “宗青和是宗青時二叔的兒子,剛認祖歸宗的……”

    “那個私生子?”柳麗真尖叫道。

    “他不是私生子,他媽媽隻是未婚先孕,自己把他生下來撫養成人的,宗家都認他了,別人何必說三道四。”

    “你有什麽資格教育我們?”柳麗真把眼睛一立,又要發作。

    “我的資格就是,從今天以後,我是你們唯一正常的孩子。曲浩已經沒治了,你們不承認也要承認,我是你們唯一的希望!”曲芳苓靠在沙發上,半張臉都掩在燈影裏。

    曲院長和柳麗真對視一眼,有點不敢相信眼前坐著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太陌生了,這養的是個女兒,還是一個禽獸?

    “你這跟誰學的!好好說話!”柳麗真一拍桌子,疼得臉上扭曲了一下。

    平素裏曲院長就拿不出威風來,所以今天就隻能柳麗真出頭了,想先滅一下曲芳苓的士氣。

    “我給你們的建議是,去宗家提親,把我和宗青和的親事訂下來,後麵的事就好談了。跟宗家聯姻,隻有好處沒有好處,你們也是懂的,這機會難得,對我們家也是翻身的一個機會……”曲芳苓還在誇誇其談,突然迎麵潑來一盞涼茶。

    這是曲院長動的手,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曲芳苓用手把臉上的殘茶葉抹掉,冷冷看著他們,站起身。

    “不想談,我走了。”

    這次她包都沒拿,起身就向外走。

    “站住!滾回你房間去,等著!”柳麗真在她的手摸到門鎖的瞬間,妥協了。

    曲芳苓說得對,她現在是他們唯一的指望了。

    他們都是傳統的人,雖然兒子出意外,曲芳苓是始作俑者。可是如果連曲芳苓都沒有了,他們就真的是什麽也沒有了。

    他們這年齡不可能再生一個孩子,到老了連個兒女都沒有,夠悲哀的。

    再者說,曲芳苓剛說跟宗家聯姻的事,未嚐不是好事,也許可行。

    所以他們也是活了心。

    兩個人回到臥室,左商量,右商量,最後一歎氣,還是遂了曲芳苓的心思吧,女大當嫁,早晚要嫁,嫁進宗家比誰家都強。

    對於宗青和拉來的助攻,宗子修夫婦並沒有異議。

    曲芳苓從小就是常客,這個小女子有心機,誰都看得出來。

    這時候拉人進來,添丁進口,對鞏固二房的地位是好事兒。

    如果憑空選一個不知根底的人,隻怕弄不好還幫倒忙了。

    曲芳苓的入夥,對於他們,隻有好處。

    宗子修這邊關節打通了,曲芳苓先安排曲院長和他見了一麵。

    一個一心嫁女兒,一個是找幫手,倒也沒什麽矛盾。

    宗老爺子那裏是最大的一關,主要是曲家的表現太用力了。

    曲芳苓服了一個軟兒,小女兒樣子,認真道歉,又說了許多好話,宗老爺子倒沒有為難她。

    本以為簡芝和沈含玉會拚命阻止,不想她們不聲不響就給通關了。

    簡芝可不像逆來順受的人,難得安靜一次。沈含玉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看來是輕敵了。

    曲芳苓稀裏糊塗,似乎一切都在計劃中,等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跟宗青時再也沒有可能。

    大概這就叫自掘墳墓吧。

    她的婚事雖然時間很趕,可是準備上並沒有太為難。

    柳麗真是個很會生活的女子,女兒的嫁妝早就在不顯山不露水中準備出來了。

    到是她的新娘禮服成了問題。

    不用說,沈含玉的萬元婚紗和訂婚時的褂皇,都夠刺激她的了。

    她也明白,隻能退而求其次,就是選男人一樣,沈含玉的是最好的,她隻能撿她不要的。

    就是柳麗真肯花錢,日月服飾也沒有本事在幾天內把婚紗趕出來。

    曲芳苓的身材又不比沈含玉,標準到可以將就穿樣品。

    所以曲芳苓走進大廳行禮時,穿的就是一身紅色吉服。

    這身衣服是柳麗真親自挑選的,大紅繡的團鳳,倒也喜慶。曲芳苓化了一個古典妝,正好配衣服。

    一張臉雖然不能說得上十分,倒也有個七八分了。

    沈含玉厚道,並沒有想跟她一爭高下,所以並未十分打扮。

    曲芳苓是仇人不假,沈含玉還算是敬她是個新娘。這就是做人的底線不同。

    新人拜堂在大廳,1月是最冷的天氣,人來人往的,大廳門又一直關不上,所以溫度就低一些。

    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沒有脫外套,連宗老爺子都穿了一身萬字紋唐裝坐在上座。

    沈含玉穿的是一件收腰大擺淡青色呢子大衣。

    她的腰細,正好用腰帶攏住,纖纖一把,一點也看不出臃腫。

    簡芝送的帽子,帶出來一是好看,二是讓簡芝麵上好看。

    所以沈含玉淡掃峨眉,就把曲芳苓的下足工夫給贏了。

    親戚還是那些親戚,宗家接連著兩件喜事,難免要把兩個孫媳婦做比較,怎麽都覺得沈含玉又有涵養人又漂亮。

    這些親戚都是知根知底的,表麵上的文章騙不了人。

    簡芝在這個家二十多年,到底是什麽樣,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

    所以簡芝偷著把一個小手爐塞給沈含玉時,那些女眷都十分驚詫。

    “年輕人就是愛美,多穿點吧,瞧這小手冰冷的吧?”小舅媽見沈含玉走過,一把拉她過來,借由著在她手中一摸。

    還真沒看錯,這鎏金小手爐,那可是當年宗老太太最喜歡的物件,後來給了簡芝,這就到了沈含玉手裏?

    這可是簡芝寶貝的東西,連女兒都沒舍得給。

    “小玉真會來事兒,把婆婆哄開心了。”小舅媽笑道。

    “可不是,這可真是難得。”附和的人話裏有話。

    “我年紀還小,不懂什麽,全是阿姨教我。”沈含玉把功勞全推給簡芝,這就是大度包容,有責任心的好婆婆,把眾人的嘴都堵上了。

    知根知底兒的人都看得出來,宗老爺子對這門親事,並不是十分滿意。

    雖然話說得很到位,臉上也一直有笑容,可目光騙不了人。

    宗老爺子看著曲芳苓,怎麽都覺得心煩,所以還是把目光往沈含玉身上丟,這氣質這作派,這才是宗家孫媳婦的楷模,以後的接班人啊。

    “爸,吉時到了,開始吧。”簡芝小聲提醒。

    宗子修今天跟打了雞血似的,滿場飄,恨不能昭告天下,他就是主場,差點就沒把宗老爺子放在眼中。

    文萱穿著一身金光燦燦的襖裙,帶著幾件祖傳的首飾,到有幾分婆婆的風範,把宗子修丟的麵子,又找回來一些。

    她斂裙子往上走,準備等兒子媳婦行禮了。

    宗青和和曲芳苓站在一邊,隻等司儀喊話。

    這宗青和打扮起來,不輸宗青時,雖然知道他的身份尷尬,可是現在宗老爺子發話了,誰敢說個不字,倒也沒人敢另眼相看。

    曲芳苓本來還是春風得意的,突然一抬頭,看到宗青時走出來,心裏登時就涼了,眼淚不聽話的往上湧,整個人的狀態散了。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憋回去。”宗青和附在她耳邊,冷冷的說。

    曲芳苓不傻,當然不敢把淚掉下來,萬一弄個熊貓眼,可是丟死人了。

    隻是把眼淚往回咽,有點難,她用盡力氣,咽得喉嚨酸酸的,才算恢複常態。

    這邊已經叫他們上前敬茶了。

    宗家是主場,先敬了宗老爺子,才是父母。

    曲院長和柳麗真坐在另一邊,心裏是百味雜陳,想起在醫院的兒子,心裏酸楚,一想到女兒能嫁進宗家,虛榮心又得到了滿足。

    宗青時在沈含玉的身邊,並沒有什麽特別有表現,倒也演得很盡職。

    沈含玉也沒指望什麽,所以也沒有失望。

    這是婚禮,不是訂婚,程序不同。接著是一個酒宴。

    雖然沈含玉不情願,還是把沈厚白帶來了。

    沈厚白見酒就親,很快就有些膨脹,鄭素梅用盡全部力氣,也不能把他鎮壓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大。

    宗青時看出了沈含玉的焦慮,突然大步走向沈厚白在的桌子。

    沈含玉吃了一驚,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宗青時的出現,讓沈厚白又驚又喜,可是不等他開口,宗青時就連著三杯酒敬過來。

    沈厚白不勝酒力,向桌上一撲,結束戰鬥。

    不知道為什麽,沈含玉覺得他轉身時,嘴角似乎有得意的一笑。

    看著鄭素梅和團叔把沈厚白弄出去,沈含玉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個機會,端著酒走向曲院長夫婦。

    “曲叔,柳姨,這杯酒敬你們,之前有些誤會,現在都是親戚了,所有事都過去了。”沈含玉說得很真誠。

    大概沒想到沈含玉會過來,曲院長夫婦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木然舉了一下杯。

    沈含玉達到目的了,笑吟吟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你還真有一套。”這次婚禮是宗子慧做的伴娘,她走到沈含玉身邊,也斜著眼睛說。

    本來她的身份並不合適,可是為了表示對曲芳苓的支持,硬是爭取來的。

    “慧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要好好相處了。”沈含玉笑得眉眼彎彎,甜到齁。

    “誰跟你是一家人,你不配……”

    “小慧,你在說什麽?”簡芝不知何時出現了,嚴肅的問。

    “慧姐在給我介紹親戚呢。”沈含玉忙解釋道。

    “那就好,你們好好玩。”簡芝的臉色緩和下來,又去招呼客人了。

    宗時慧可沒領情,扭頭走了。

    本來這次也請了馮大夫,可是她臨時有事,沒能過來。沈厚白他們離開後,沈含玉就剩下孤家寡人。

    這鬧轟轟的,都是宗家的親戚,她成了外人。

    這些人都是知趣的,酒宴後就陸續離開了。沈含玉走得不早不晚,太早顯得不把自己當家人。太晚又有些不合適。

    “讓青時送你。”簡芝追出來,宗青時的石膏拆了,可以開車了。

    沈含玉有心拒絕,可是看了一眼黑下來的天,又點了頭。

    走夜路受驚不是一次了,她怕。

    宗青時倒很聽話,拿著車鑰匙走在前麵。

    兩個人坐在車上,沈含玉的心突然突突亂跳起來。

    他這是找了一個機會,不是又想說什麽不堪的話吧。

    沒等她偷眼看宗青時的臉色,他已經開口了。

    “我說過,遠離宗家,你為什麽非得要闖進來?現在讓我拿你怎麽辦?”

    他似乎有些疲憊,眼睛一閉,頭向後仰去。

    “我自己選的路,會好好走的。”沈含玉努力坐正身體,不卑不亢的說。

    “好吧。”宗青時突然一腳油門,車竄了出去,沈含玉嚇得差點叫出聲。她用力抓著門上方的把手,咬緊牙關。

    車像離弦的箭,開得飛快。好在現在的路上車輛少得可憐。加上又是周末,自行車也非常少。

    他們所過之處,一片罵聲。

    有人對著車去的方向啐上一口,斥道,“不要命了!”

    沈含玉還真覺得,宗青時是不要命了。

    “出事了。”宗青時開口了。

    “怎麽了?”沈含玉也發現了異樣。“有人對刹車做了手腳。”宗青時緊盯著前方,不時應對險情。

    “怎麽辦?”沈含玉慌了,這冰天雪地的,路況本來就不好,如果沒有刹車,他們真是在找死。

    “你把安全帶係好。閉上嘴。”宗青時說完,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盤,一輛卡車呼嘯著擦邊而過。

    沈含玉心裏一慌,差點吐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