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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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廠長處事小心,直接把責任全攬到身上。這不是他想奪功,這事兒說是功是過還不知道,要看結果。

    如果成功了,那沈含玉就是化工廠的大功臣。如果失敗,她就成了背鍋最狠的那個,怕要被踩上一萬隻腳了。

    所以顧廠長把事兒都攬在自己身上,成了就把沈含玉推出去。

    失敗了,他就當是自己把化工廠坑了。

    沈含玉聽他講個大概,已經明白他的心意了。真是百感交集,這個老人對她是一片赤誠之心,真心疼愛,說不感動是假的。

    “顧叔,你好好休息,從今天起,我就出去拚了,你管好我的後勤就好了。別再憂心,一切都會好的。”沈含玉給他吃了點定心丸。

    最近因為壓力大,顧廠長頭發幾乎全白了,身體狀況也是急轉直下。

    下午時,許明蘭跑了過來,手裏拎著一個袋子,裏麵是件新呢子大衣。

    “這是……”沈含玉接過袋子,不解的問。

    “他們不是喜歡潑油漆嗎?讓他們潑個夠。”許明蘭氣哼哼的向沙發上一坐。

    沈含玉這才明白,是許明蘭替她打報不平來了。

    “許阿姨,我有衣服穿呢,總不能髒一件買一件吧。”沈含玉看都沒看,就想往回推,被許明蘭眼睛一立給瞪回去了。

    “你這孩子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我是說……”沈含玉歎口氣,好像說什麽也沒用。

    她把衣服試上,很合身。別說她這身材保持得是真好,冬天夏天都沒什麽變化。

    其實她自己也在注意呢,還有不到半年就結婚了,婚紗的腰圍可是早就量好的,如果她胖了,怎麽穿?

    好在她的工作辛苦,一天跑來跑去的,又不是易胖的體型,所以保持起來並不難。

    許明蘭和她聊了幾句,怕打擾她工作,就告辭出來。沈含玉不放心,讓常大膽送了一回。

    常大膽回來徑直跑上樓,看到沈含玉欲言又止。

    “常叔,怎麽了?”沈含玉知道常大膽有話說,他不用回來跟她匯報工作的。

    “我看到顧向北了。”

    “哦。”沈含玉不知怎麽接下去。

    “他又喝多了,我幫著背上去的,也是可憐,唉。”常大膽歎口氣。

    “嗬嗬,沒有緣分,說什麽也沒用的。”沈含玉不為所動。

    她突然想起夏玫,有幾天沒聯係了,劉軍這要出去跑著討債,不知道下一步行動要什麽時候,是不是要催一下,別讓人截胡了。

    似乎是心有靈犀,夏玫打電話過來,讓沈含玉周末過去住。

    沈含玉還真不想在招待所住了。

    她現在的處境有些尷尬。剛公布改革方案時,萬人嫌。現在有了轉機,又都想巴結她。

    她倒寧可這些人跟原來一樣講她閑話,這麽突如其如的親呢,讓她很難受。

    常大膽把沈含玉送到夏玫家樓下,她早在半路上買好東西了,是一些水果。

    東北冬天的水果實再是品相難看,可是吃也比不吃要好。

    她把橘子遞過去,夏玫放在桌上,沈含玉眼尖,看到一枝玫瑰。

    這可不是上次那一束,那些應該早就枯萎了。

    “哪來的?”沈含玉眉毛一挑。

    “撿的。”夏玫沒好氣的說,可是站起身時,手指不自覺在花瓣上撫過,很溫柔。

    “最近有沒有見嬌嬌?你不是陪著買東西,怎麽樣了?”沈含玉真是沒時間管楚嬌嬌的事。

    “別提了,賈楠家,唉。”夏玫重重歎口氣,沈含玉心裏往下沉。

    “怎麽了?賈楠家不是對他們的婚事很讚成的嗎?”

    “讚成是讚成,可是現在是奉子成婚,他們家不自覺的就怠慢了。嬌嬌心裏有氣,還不敢跟家裏說,跟我哭了幾回了。”夏玫氣惱的一指甲紮進橘子裏,汁濺到桌布上,有點辣眼睛。

    “嗬嗬,還有這種事,那我可要會會賈楠了。”沈含玉就不怕這種事兒。

    現在如果不幫楚嬌嬌把婆家擺平,以後她就是沈含玉的命運。

    坐月子受氣,再得了產後抑鬱症,那可真是坑到底了。

    “你想怎麽辦?”夏玫一聽她想管,眼睛一亮。

    沈含玉的能力,她是深信不疑的,隻是她工作一直忙,沒想到她能管這件事,現在她主動提出來當然是好的。

    “明天不是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去賈家看看。”沈含玉剝了一瓣橘子放在口中,滋味還不錯。

    第二天一早,夏玫給楚嬌嬌打了電話。

    九十年代的住房資源並不豐富,所以結婚的孩子多半是跟父母一起住的。

    賈楠雖然有個大哥,據說因為婆媳不和被趕出去了。所以楚嬌嬌她們結婚就搬進去跟賈父賈母並一個小姑子一起生活。

    正好夏玫跟楚嬌嬌又買了幾件裝飾品,要掛到新房去,所以三人就一起過去了。

    不知是楚嬌嬌吃的好還是怎麽著,肚子長得很快,現在想說沒懷孕,都沒人肯信了。她穿著寬鬆的衣服,努力掩飾。

    在九十年代未婚先孕,還是夠丟人了。

    賈家住在五樓,沈含玉和夏玫跑得快,半晌才見空著手的楚嬌嬌走上來,還有點喘。

    按了門鈴,很快裏麵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小姑子,她撇了一眼楚嬌嬌,招呼都沒打就跑回屋子看電視去了。

    沈含玉在心裏記下一筆賬,這孩子欠揍。

    賈家是二室一廳,進門過了一個小玄關就對著客廳,一左一右兩邊的門是臥室,客廳穿出去是廚房連著陽台。

    沈含玉和夏玫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進門的位置,就開始換拖鞋。

    因為冬天穿的都是長靴子,穿脫有點不方便,她們在門口磨蹭了一會兒,才見東屋的門開了,走出一個懶洋洋的女子,五十多歲的樣子,這就是賈母。

    聽說她原來在機關上門,後來病退了,可是毛病一樣沒少,反正更刁鑽。

    她見沈含玉是生麵孔,並不以為意,一個長得漂亮的小女孩罷了。

    “又弄這麽多東西回來,都快擺不下了。”這話是說楚嬌嬌的。

    楚嬌嬌沒敢答,隻是弱弱叫了聲阿姨。

    她這表現讓沈含玉大跌眼鏡,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時光,她的性格能變這麽多。

    想當初在學校時,楚嬌嬌那可是不可一世的,現在低眉順眼的受氣樣,讓人看著莫明心疼一下。

    這還是沒嫁進門呢,不知進門後會怎麽樣。

    “這是我同學,沈含玉。”楚嬌嬌還是給沈含玉做了介紹。

    “阿姨您好。”沈含玉輕輕一笑,酒窩一閃,賈母下意識回了一個微笑,這也不太好抗拒。

    “你們自己進去收拾吧,我腰疼,也幫不上忙。”賈母看她們人多,就沒跟進新房。

    新房是楚嬌嬌和賈楠一手收拾的。

    帶著濃濃的時代特色。窗簾是濃豔的粉,粉得多看一眼,眼都花了。好在裏麵襯了一層白色的針織簾,緩衝了一下,多了幾分輕靈。

    床罩也是粉色的,隻是淺了一個色係,頗有少女心,看不出來楚嬌嬌粗枝大葉的人,還有點小心思。

    屋子有12平米,在當時就不算小了。隻是把東西都堆進來,變得很擁擠。

    床的兩側各放一個床頭櫃,上麵放著白色陶瓷台燈,上麵有彩色的小天使圖案。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白鋼琴漆,在90年代流行了一段時間,這是楚嬌嬌家的陪嫁,當然要遂了她的心願。

    沙發是傳統樣式,包了似真皮革,上麵鋪著白色蕾絲沙發巾。

    兩個人的結婚照掛在床頭正上方,楚嬌嬌穿著白婚紗,笑得很燦爛。賈楠也被化了妝,呆頭呆腦的,兩個紅臉蛋格外喜慶。

    夏玫已經把袋子放在沙發上,把今天要布置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

    都是她們淘來的小擺設。沈含玉拿出一個小沙漏擺到桌上,夏玫拎出一串風鈴,叮叮當當響得清脆。

    “這是什麽?”

    賈母一推門走進來,盯著風鈴就是一皺眉。

    “這是黃銅風鈴,聲音跟編鍾一樣好聽。”楚嬌嬌討好的說。

    “這東西陰氣太重,不好掛在臥室,不要掛了。”賈母不客氣的說。

    楚嬌嬌咬了咬嘴唇,沒敢反駁,隻能可憐兮兮看了夏玫一眼,示意她從椅子上下來。

    夏玫性子溫和,不慣跟人頂撞,更何況是在別人家。她隻能把風鈴交到沈含玉手中。

    沈含玉把眉一揚,不悅地看了賈母一眼。看來這個婆婆不太好鬥。要知道這個風鈴可是楚嬌嬌費了好大力氣淘來的。

    她曾經描述過理想的家是什麽樣,白紗窗簾被風輕輕吹拂,風鈴叮當響,她坐在藤椅上,看著最喜歡的小說……

    看來這個婆婆,能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掐死在搖籃裏。

    沈含玉扶著夏玫站穩,一聲不響代替她的位置,又爬了上去。

    賈母大吃一驚,瞪圓眼睛看著她,從容不迫的開始係繩子。楚嬌嬌急得臉都紅了,扯了一下沈含玉的褲腿,示意她下來。

    “沒關係的,阿姨是關心你所以才說這些,可是你喜歡,她又怎麽能不喜歡呢?掛上去就是了。”沈含玉又是甜甜一笑,這一笑把賈母堵得差點噴一口老血。

    這個小丫頭看著漂亮,可是談吐不簡單。

    “你們這些孩子真不懂事,我說了不能把風鈴放在臥室,就是不能放!還像編鍾的聲音,你們懂不懂?那編鍾就是陪葬品……”

    “阿姨,您知識真淵博。”沈含玉已經把風鈴給掛好了,拍拍手,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你……”賈母還指望她把風鈴給取下來,想不到她來橫的了,硬給掛上去,根本沒有給麵子的意思。

    “阿姨,快到中午了,我們幫您做飯吧。”沈含玉給夏玫一個眼色。

    夏玫就懂了,這是要一個單獨跟賈母相處的機會,讓她把楚嬌嬌帶出去。

    楚嬌嬌那本是個刁蠻的女孩子,現在被收拾得服貼,竟怯怯看了她們一眼,沒敢動。

    “走吧,給阿姨做飯去。”夏玫對沈含玉有信心,幾乎是架著楚嬌嬌走了出去。

    事已至此,賈母也是狠下心來,幹脆跟沈含玉來個對決,不然以後有事她就來攪和,隻怕也是家宅不寧。

    “阿姨,坐。”沈含玉嘴裏叫得親切,可是眼神冷冷的,讓賈母一時還有點回不過味,就直接變成了客場,跌坐到沙發上。

    “阿姨,您知道嬌嬌已經懷孕了吧?”沈含玉說這話時,一直盯著賈母的眼睛,那一抹轉瞬即逝的不屑,被捕捉到了,果然。

    這種女人最可恨。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在這件事上,可以說楚嬌嬌不知道保護自己,可是賈楠也有錯,他一個男人不是應該為自己愛的女人考慮得更多嗎?與其說是楚嬌嬌沒保護好自己,不如說是賈楠沒保護好楚嬌嬌。

    身為賈楠的母親,明明是兒子也有錯的事,就應該息事寧人,讓兒媳平平安安嫁進門,做彌補。

    現在這麽鬧,就是想給楚嬌嬌難堪。知道她再厲害,也會為了肚子裏的球兒離不開賈家。

    賈母為人不妥,其心可誅。

    “孩子的事,我也說不了什麽,就這樣吧。”賈母端正身體,語氣又變得重了。

    “孩子的事?我怎麽覺得是家風的事?阿姨也有責任吧?”沈含玉微微一笑。

    “這什麽話?我有什麽責任?他們都是成年人了,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賈母一聽這話就炸了。

    “是嗎?”沈含玉不急不徐,還保持著微笑。

    “不是嗎?”賈母被她笑得心裏沒底兒了。

    這小丫頭身上的沉穩,跟年齡不相符,她到底經曆了什麽?賈母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反正都這樣了,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去廚房看看吧,上次讓她做個飯,沒把廚房給我點著了。”賈母歎口氣,站起身,好像娶這麽個兒媳,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嗎?嬌嬌人如其名,是夠嬌氣的了,在家裏也是父母寵愛得緊,你這個當婆婆的,也別虧了她,被親家母埋怨。”

    “這什麽話?我還得打個板兒把她供起來不成?”賈母的聲音有點大,夏玫和楚嬌嬌哪裏肯去廚房,都在外麵偷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