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曆克斯與伊爾妲(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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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娜的麵頰猛地跳躍了一下,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叫喊出聲,劇團首領舞蹈般地旋轉著,落在她的身後,嘉獎般地在她的耳根一吻,“令我驚奇,”他說:“我還以為我們不會有太多客人。”
“另外的那些女孩呢?”伊爾妲問。
“死了。”劇團首領痛痛快快地回答道,沒有一點猶豫,也沒有一點畏縮,好像隻是被問起一箱子不值錢的貨物,累贅——丟了,扔了,就是這樣:“我想應該是,”他說:“我想它大概不會需要女人服侍。”
“它是誰?”亞曆克斯問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們?”
“是啊,”劇團首領說:“我知道你們一直在追著我來,尤其是你,僭主的小兒子,你的父親身體如何?”說完,他就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並不好聽,尖銳並且帶著間歇性的抽吸,就像是隨時都會厥過去。
回答他的是第二枚呼嘯而來的箭矢——劇團首領藏在路娜的身後,他卻沒有一點顧忌,如果不是首領反應迅速,這枚箭矢就會把他和路娜一同貫穿,他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手上提著路娜——也絲毫不在乎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傾倒在地上,上身被拽起有多麽難過......“我以為你要答案。”
“我更相信用鐵鍋和老鼠換來的答案。”亞曆克斯冷冷地說。
“多麽殘忍啊。”劇團首領若有所思的說,他當然知道亞曆克斯所說的是一種可怕的酷刑,他的視線落在了精靈身上:“您怎麽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精靈女士?”
“不和他在一起,難道還和你在一起嗎?”伊爾妲暴躁地問,作為對生命氣息十分敏感的精靈,她一進到這裏就開始搜索人質的所在,結果......別說人質,就連據說跟隨著首領一同進了地下的劇團成員也不知去向,這裏似乎隻留下了劇團首領和路娜——路娜是城主的女兒,他們的目的之一,貝印施放法術時也是循著她的血氣......
“你在等什麽?”亞曆克斯突然問。
劇團首領用一種近似於溫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當然是在等它蘇醒啊。”他的聲音尚未完全消失,人們就聽到了貝印又驚又怒的吟唱聲,一個強有力的咒語擊中了一隻淤泥怪物,它四分五裂,貝印的兒子從裏麵掉了出來——然後,他們身邊所有的東西都動了起來——地麵、天頂,石筍,鍾乳石,蕨、苔蘚與淤泥,甚至潺潺流動的水也成了凶器,它們或是凝結成利刃,又或是聚成圓球,把人刺死或是溺死。
更多的敵人環繞著他們,地麵跳出尖刺,或是形成凹坑;石筍先是碎裂,然後從空中飛起,彼此組合成一個大約有成年男性三倍寬,兩倍高的石頭人;天頂上不斷墜下碎石,更有鍾乳石整塊地墜落;高大的蕨類**地抽打著空氣,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苔蘚變得油膩酥軟,讓人無法找到立足之地;它們下方的淤泥則像是他們第一個夜晚遇到的怪物那樣,不停地用致命的擒抱來歡迎每個人。
“妖境!”伊爾妲大聲提醒道,但這裏除了亞曆克斯,貝印之外,沒人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亞曆克斯手臂上的繩索豎立了起來,凶狠地向空中,不,四麵八方搖擺著。它原先隻是一根秘銀絲與索薩賽德寄生蟲的黏液凝固而成的絲線交織成的繩索,巫妖為它施加了活化術,然後舍棄了一個固定的法術位,恒定了它,它伴隨著自己的主人與他的同伴走過了數百年的歲月,時間沒能消磨掉它的光澤與威力,反而讓它的智慧隨著星河的升起與落下逐日厚重。
和它有著一樣遭遇的活化物品並不多,並不是每個施法者都能容忍自己的工具具有了自己的思想,別說繩索這種無機質的東西,就算是有生命的人也不行,所以很多有了自我意識的活化物品都會被摧毀——但也有一種活化物品是很難被發現,也很難被摧毀的,那就是在自然的魔法充盈之地生出的妖境。
它是一個因為浸透了魔力而生出智慧的空間。
大部分妖境都會渴望活物的血肉,其他的則是不明確,他們現在遇到的妖境應當就是前一種,它不但需要活祭,還懂得如何自食其力——它是個有耐心的獵手,用所謂的“偽神瑪斯克”的遺產作為誘餌,將冒險者們一批批地引入最後的陷阱,也就是它的胃袋,它蠕動著,摩擦著,它的牙齒就是滾動的石塊,消化液就是那些蕨類與淤泥,每個人都陷入了戰鬥,為了自己的生命絕望地與源源不斷的敵人戰鬥。
亞曆克斯看到艿哈萊迅速地來到伊爾妲身邊,她的選擇很正確,因為盜賊們在這個時候是不會講究任何情麵,也不會與你談判做交易,甚至不考慮後果的,她就看到肉錘將身邊的一個刺客推向了一個石頭怪物,又提起一個瘦弱的盜賊把他塞給一張泥水形成的大口,銑刀不遑多讓,他隨手一刀就割斷了同伴的脖子,滾燙的鮮血吸引了向著他們而來的苔蘚,它們興高采烈地覆蓋上緊抓著傷口倒下的人,一瞬間就將他覆蓋的嚴嚴實實,銑刀乘機將一個瓶子敲碎在石頭上麵,然後點火,火焰升起,在按理說不應該那麽易燃的苔蘚上劈劈啪啪地燒了起來。
比這股火焰更盛大的是堪加的手筆,所有的術士都擅長使用火焰,他也不例外,他的麵孔變得格外猙獰,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投出火團、火球與火箭,有白色的火焰,也有紅色的,金色的,藍色的。除了火元素界,人們所能看到的火焰形狀與種類也許能在這裏找到大半,蒸汽環繞著他,高溫改變著妖境一部分的形狀,石頭化作岩漿,淤泥粉碎成飛塵,水流蒸發,苔蘚與蕨類熊熊燃燒。
貝印站得筆直,他的魔法長袍上閃爍著數之不盡的光點,每一個光點就代表著一個法術,攻擊性的法術呼嘯著飛出,一下子就能打倒一個怪物,防禦性的法術環繞著他飛來飛去,保證他不會受到幹擾和傷害,他不停歇地折斷魔杖,撕開卷軸,還在咒罵自己的兒子,叫他從自己的腳下站起來,施放法術。
貝印的兒子是個平庸的法師,他的畏縮讓盜賊工會的法師都不免露出了輕蔑的神色,這兩位法師也算是因禍得福——之前亞曆克斯的諷刺讓他們記憶法術的時候更謹慎與勇敢了一些,他們甚至成功地記憶了幾個他們之前很難成功記憶的高階法術——他們又站在距離妖境入口最近的地方,那裏的控製力要比中心地帶弱一點。
艿哈萊則早早召喚出了一頭天界犬,所有的天界生物都生有翅膀,這隻天界犬也不例外,它不但生著翅膀,可以飛翔,還大到足以讓艿哈萊與伊爾妲坐在上麵,在妖境中可能隻有氣流與空氣不受它的完全控製,天界犬在空中回轉翱翔,艿哈萊投下神術,伊爾妲射出箭矢。
不說這兩位女士如何,其他的施法者們顯然都展示出了真正的力量,亞曆克斯對此並不覺得意外,他們的隊伍本就人心渙散,各懷心思,但他們既然到了這裏,在妖境的肚子裏,與形形色色,此起彼伏的怪物們爭鬥實在不算什麽好辦法,之前的受害者之所以沒有給出任何警告,就意味著他們全都再次罹難。
貝印的兒子也想到了,他站了起來:“傳送!”他揮舞著雙手大叫道:“傳送!父親,把我們傳送出去!”
貝印卻看向了路娜,他來這裏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偽神瑪斯克的遺產,當然,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另外一個就是路娜,城主的獨女,她身上聯係著瑞芬與瑪羅吉的婚事與盟約,如果他們來到這裏,沒有找到路娜也就算了,但既然他看到了,卻沒能帶回路娜,城主的憤怒肯定會遷移到他身上,而幾十年來他在瑪羅吉如魚得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建立在城主對他的信任上,如果沒了這份信任,他就隻能離開他的城市和他的法師塔,成為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法師。他見過太多這樣的流浪法師了,知道他們要受多少折磨與屈辱——他曾經是給予他們折磨與屈辱的人,很難想象自己也成為其中之一。
尤其是他已經老了,很老了,他要是離開了瑪羅吉,很快就會死的。
這種恐懼反而讓他變得頑強起來,他高聲命令自己的兒子去和堪加回合,然後設法抓住那個劇團首領與城主之女,堪加聽到了,似乎也做出了回應,他將火焰收起,反道而行之地施放了另一種法術,將溫度降低,寒氣盤旋在他的身周,因為潮濕產生了大量細碎的冰刺,它們環繞著他,讓他看起來像是圍了一條巨大的白色圍巾。
低溫一樣對妖境的怪物產生了威脅,石頭在急速升溫後急速降溫,產生裂縫進而碎裂,淤泥與水流凍結得嚴嚴實實,植物則變成了象征著死亡的灰白色,堪加投下又一個法術後讓自己飛起來,飛向貝印和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