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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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我是已經是廢太子妃了?”李成秀微笑著問。
聞言孫定英的瞳孔便是一縮,本就佝僂起的身子又再屈了屈,滿臉愁苦的哀求道:“娘娘,不怪老奴啊,老奴就是一個庵人奴才,老奴就一個聽差的……”
“好好回話!”大妞被孫定英的絮絮叨叨吵得頗不耐煩,伸手腰刀鏘地一聲將刀拔出:“再廢話,我先捅你十七八個窟窿!”
孫定英給嚇得一縮脖子,孫公公不由得哀嚎,他一向自詡有識人之能,隻是以前沒有看了來當初那個可愛小丫會是一個小煞星呢?再瞧了瞧衝自己陰邪微笑的太子妃,孫定英隻覺得自己的眼睛可以摳出來當泡踩著玩兒了。
“是是是,老奴好好回話。”孫定英迭聲說著:“娘娘沒有聽錯,老奴剛才確實是說娘娘您是廢太子妃。”說著說著就想起慘死在林子裏的那五十名金吾衛,好容易聚起來的心神又崩潰了,哭嚎道:“可老奴這不怪老奴啊,老奴隻是一個奴才,就是皇上身邊的一條狗,除了聽皇上的還能怎麽辦?”
“唉!”李成秀莫明地歎了一聲,轉頭望向窗外,隻見得天藍雲白,陽光灑下給蒼翠的山林又添了幾分玉質的碧綠。李成秀悠悠地說道:“我曾聽人說過,公公當年也是一條能挽弓射雕的英雄……”
“老奴,慚愧。”孫定英一臉“好漢莫提當年勇”的愧色道。
李成秀說:“就算是歲月不饒人,英雄遲暮,卻也不能將一頭蒼狼變成一條病狗啊!”
聽得李成秀的話,孫定英煞白的臉色刹時變得通紅。
看著孫定英的麵色,李成秀繼續道:“公公你說這是怎麽了?”
“老奴也一直在問這是怎麽了,可是老奴問了好幾年了,卻是終沒有得到答案。”孫定英頹然地說著。
“既是如此,那本宮便不提這茬了。”李成秀大手一揮,轉移話題:“公公你說皇上把我是廢太子妃,我卻是不明白,皇上廢的隻是我這個太子妃呢?還是連太子也成了廢太子?”
從懸崖下上來,看到孫定英手頭的那個烏木盒,李成秀突然意識到她好像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隻知道現在天下已經亂了,可是各處兵馬動向她是全然不知,皇後為何會突然向她發難她也不知,皇帝對皇後向她發現的態度如何她還是不知。——當然,李成秀也是試著去了解過的,她當著皇帝皇後的麵問過二人,可是每次一提起這事皇後就撒潑,皇帝便無條件地訓斥李成秀,甚至是哀求。出於“他到底是武旦的親爹”的考慮,每每李成秀都不忍去強逼。
直到看到來自孫定英的烏木盒,李成秀才意識到,她現在所處的“婆家”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婆家……想想自己曾經勸武旦的話,李成秀都覺得好笑。
據說,皇帝的寶座是受到詛咒的,凡是與它接近的人都會受到詛咒,不是家破人亡,便是粉身碎骨,古往今來少有善終的。
或許,這話說得對。
所以,李成秀學得自己該小心一些了。
環顧四周,錢庸、方喻、李大老爺,還有六生……一個個都跟著了魔似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發了瘋似地不顧一切手段。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在這個詭詐的環境中想要活著,就得讓自己變得堅強。就像是昨天晚上,雖然她似失了心誌的瘋子,可在她暴發出的絕對武力的情況下,縱使有數千兵將相護皇帝也不敢拿她怎麽樣。
以暴製暴,有時候也是一種不錯的手段。
知己知彼,更是必須要做到的。
不能再兩眼一抹黑地自以為是了,李成秀如此告訴自己。
“娘娘!”孫定英不停地朝李成秀作揖,迭聲言道:“什麽廢不廢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皇上不過是一時糊塗,回頭清醒了自是收回旨意的,娘娘且寬心幾日,自是雲開霧散。”
李成秀沒有想到自己擺出了十二分的真誠,這老家夥還是滿嘴跑馬沒實話,李成秀不由得氣結,揮揮手,喚了一聲:“大妞!請公公在外麵涼快涼快再進來。”
“是!”大妞聞言一把就揪起了孫定英的衣領往外一拽,孫定英被拽得撲嗵一聲滾在了地上,他就勢一撐便跪在了李成秀的麵前,磕頭如搗米,哭得稀哩嘩啦:“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這老家夥求饒的呼聲喊得懇切,卻是一句實話也不撂,真欠收拾。
李成秀給大妞使了一個眼色,大妞點點頭,伸手一把扼住了孫定英的脖子,胳膊一掄就將他翻起拍在了地上。孫定英像隻死蛤蟆似地被摔趴在地上,大妞卻是一點兒也不可憐他的淒慘,一手操起孫定英的一隻腳便將他倒著拖了出來。不一會兒,李成秀就聽得孫定英的慘叫聲傳來,還有大妞咬牙切齒的漫罵:“叫你不老實!還要不要當個老實人?還敢嘴上跑馬沒個準話不?還敢糊弄我家小姐不?”
孫定英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六生好奇地伸長脖子朝門外看了一眼,隻一眼便當即縮回了頭,蹭到李成秀身邊站著,看著李成秀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李成秀問。
六生期期艾艾了一陣,到底還是把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小姐,大,大妞是什麽來曆?”
“什麽來曆?”李成秀一笑:“她整治孫定英的手段很殘忍嗎?”
“不是,我不是覺得孫定英可憐……”六生連忙否認。
“那是什麽?”李成秀問。
六生忙答:“其實也沒有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好奇。”
“她父親是一個馬匪,她從小就被她爹背在背上,抱在懷裏,看著他爹操著刀在姚州的商道上搶掠殺人。”李成秀說。
“啊!”六生瞠目結舌。
不理六生的震驚,李成秀接著說:“不過惡有惡報,她父親在她七歲的時候被人黑吃黑了,她也差一點兒被人殺死,所幸被雲遊的清寧法師所救。清寧法師是普陀寺的掃地和尚,普陀寺與我大相山又比鄰,所以我們從小就認識。後來清寧法師與我下棋下輸了,便將她抵給了我做丫環。”
“啊?”六生再次瞠目結舌,大妞竟是李成秀下棋贏回來的!想那大妞的身手,還有其忠心,六生隻覺得這棋贏得實在是太值了。
“從未得知小姐竟下得一手妙棋!”六生由衷地佩服道。
說者無意,聽者卻是有心。
聽得六生的話李成秀不由得一驚,有一抹記憶從深藏之處飄飄忽忽地爬了出來,慢慢地展開,展開,展開,鋪滿了李成秀的眼簾。
那是一個空曠的山穀,有一條大河沿著山穀的東麵奔騰流過,大河西岸有一塊巨石,房子那麽大的一塊巨石,河水從斜坡上俯衝下來一頭撞在了巨石上,濺起了陣陣水花。水花中有兩個魚漂起起伏伏,順著魚線往上就見得巨石上有著兩個人,一老一少,一僧一俗,相對而坐。老少旁邊有一堆火,隻剩下巴掌長的柴頭,燒得通紅的火堆上有一個架子,架子上有兩條肥碩的大魚已經開始在滋滋地冒著油花。這時候,有一隻纖細小巧的手伸了過來,將攛魚的木棍轉了轉,嘴裏嗚嗚地道:“你少吃點,小心佛主怪罪!”有人答曰:“洞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再說了,誰說當和尚就不能吃肉了。所謂的‘五葷三厭’不過是佛教為了迎合儒學、道學,減少夷華衝突而給自己設定的桎固罷了。天竺我是去過的,那裏的和尚哪頓不吃肉了?”話音落下,就見得一塊被啃得精光的魚骨被扔在了一邊,一隻粗壯的大手抓起火上的一條烤魚。順著那隻大手往看去,隻見得是一個邋遢的老和尚,他地麵前被人用黑炭畫了些橫七縱八的線條,上麵放了許多黑白兩色的石子兒,似一個棋盤。
棋盤對麵盤腿坐著一個小女娃,竟是一手抓了一攛魚,啃得滿嘴流油。那女娃聽得那和尚的“謬論”笑得花枝亂顫,直說那老和尚:“滿嘴胡言亂語,你也不怕你家佛祖抓了你去問罪。”那和尚聽罷也不惱,隻是笑著搖頭說:“我是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的,不過有的人卻是逍遙不了多久了!”
突然間,畫麵定格在二人中間的棋盤上。
那,分明是跳棋。
跳棋?
李成秀閉上了眼睛,感覺腦子裏有些亂,原本她與原主的記憶涇渭分明的壁壘似被打散了,她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原主的了。
但凡是有一點腦子的就該知道,跳棋在這個時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但是那記憶裏……莫不是混了?
“你怎麽了?”看著李成秀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的汗觸不及防地就落了下來,本是絕豔的麵龐痛苦得擰在了一起,六生擔憂地扶上李成秀的肩頭關心道。
“不要碰我!”李成秀突地一聲大吼,胳膊一掄將六生甩開。
見此,六生更加擔心了:“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又犯病了?你藥在哪裏呢?藥呢?”現在的李成秀哪裏還記得藥在哪裏,她捂著頭痛苦地將身體縮在一起。六生見安撫不住,便想起了大妞,匆匆地跑到門口朝還在收拾孫定英的大妞喊:“別管他了,快來看小姐!”
“小姐怎麽了?”大妞聞言連忙高聲喝問。
“小姐的病又犯了。”六生急急地說著:“藥呢?藥呢?”
“藥?”大妞怔愣了一下,腦子裏飛快地尋找,終於想起來了,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來:“哦,藥在這裏!”
六生接了藥,一邊找水準備給李成秀喂藥,一邊與大妞道:“你去外麵盯著,小心那些人這時候起反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妞又連忙出屋。六生果然沒有多擔心,果然有人見勢起了壞心。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孫定英便被人從吊起的房梁上救了下來,十幾個左翎衛護著他在飛快地朝山下去。
“站住!”大妞大喝道,卻是哪裏有人肯聽她的?
“殺了,全部殺了!”六生奔了出來,見此情景大聲地喊道。
“你保護小姐,我去解決他們!”大妞說。
兩個人分了工,六生趕忙轉身進屋,背上吃了藥昏昏沉沉睡去的李成秀就離開了這個木屋,在屋前看了看,一跺腳往西而去。
一聲哨聲,六生便消停在了木屋旁邊的林子裏,大妞聽見哨聲回頭看了一眼,便飛身縱向鬥陡下,半空之中便抽出了她慣使的那把大陌刀,淩空一往下一掃,頓時掠起了一聲慘叫!
“啊!”跑在最前頭的左翎衛斃命於大妞的刀下。
“兄弟們,拚了!”見得隻有大妞一人,左翎衛便生出了幾分膽子,一個旅率一馬當先就衝了上來。
“找死!”大妞冷冷地喝了一聲,依舊是展臂一掃,一抹寒光詭異地閃過黑黝黝的陌刀,那個“英勇”的旅率便倒下了。很詭異,真的很詭異,那旅率根本連挨都沒有挨到陌刀的刀鋒,他便倒下了。
左翎衛好容易鼓起勇氣組織起來的衝殺便戛然而止了!
“啊!”也不知道誰叫了一嗓子,然後膽氣便毫不留情地從每一個左翎衛的身上抽走。
“是妖怪!”
“是鬼!”
“是魔鬼!”
左翎衛一邊叫喊著,一邊四散奔逃,被人扔在地上的孫定英氣得捶地:“她就隻有一個人啊,就隻有一個人啊!這群沒用的窩囊廢。”
“我也會讓你變成窩囊廢的。”大妞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後便提著陌刀跳過了孫定英的身體,嗖嗖地幾個縱身便追上了幾個左翎衛,唰唰地幾刀便將他們的性命結果了。
這根本是單方麵的屠殺,完全失去勇氣的左翎衛像一隻隻驚惶的兔子,在山坡上驚惶的奔逃。而大妞,卻是一隻飛鷹,總是能很準確地捕捉到被嚇暈了頭的兔子,一爪子下去就將其捏得腸穿肚爛。
雖然左翎衛一共有三十多個人,但是這場屠殺卻隻支撐了不到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左翎衛的屍體便東一個西一個的撂在了山坡之上,大妞拎著麵若死灰的孫定英頭也不回地越過小木屋,鑽進了六生消失的那個林子裏。
……
李成秀隻覺得自己處在一片混沌中,周圍昏暗不明,似被什麽東西包裹在中間,眼前沒有一絲光,也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她不能動,也不能言語,或許是說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言語。因為不僅她處在混沌之中,就連她自己的腦子也變成了混沌。李成秀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但是卻又凝不起半點思考的能力,腦子裏空空的。
這,可不是什麽美妙的體驗,李成秀很不喜歡。
很不喜歡?
好了,李成秀終於凝起了一絲有思緒,她知道自己不喜歡現在的狀態了,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萬事開頭難,既是有了一個開始,那麽接下來的事情也……不說容易,至少有盼頭了。
很好,李成秀知道自己有盼頭了。
盼什麽呢?
有什麽東西可盼的呢?
李成秀這樣問自己,空空的腦海裏飄過了一絲白線,她飛快地抓住,沒有想到白線一到她的手裏便立即展開,變成了一張紙,張上有許許多多的畫麵,有人,有動物,還有許多精奇百怪的東西……
啊,那個加了四個軲轆沒有馬在前頭拉纖的是汽車!
啊,還有那個,由無數個開了洞的鐵桶連在一起,跑起來哐鋃哐鋃直響的是火車!
還有,那一群露著肚臍眼穿著***在人前一邊走一邊搔首弄姿的女人是模特!
還有那個叫電腦,那個叫電視,那一個又叫冰箱……
筆直寬敞的大道上車流穿梭,穿著淡藍色製服的是“大名鼎鼎”的城管!
不怕死地站在十字路口,橫眉冷對千車流的“英雄”,便是辛勞的交警妹妹。
手拉著手,以身體築壩擋住洶湧洪水的是可敬可愛的“人民子弟兵”。
還有習大大,***;還有普京大帝和倒黴的“川普”大富豪……
看著這一些熟悉的身影和事物,李成秀隻覺得新奇極了,很奇怪,明明是很熟悉的,她怎麽會覺得新奇呢?簡直就跟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
劉姥姥?大觀園又是什麽?
哦,是一本名曰《紅樓夢》的書裏描寫的一個人物。
記得那《紅樓夢》中一個“太虛幻境”,“太虛幻境”中有一個“警幻仙子”,其掌有一運薄,上書“金陵十二釵”之命運。
想即此,李成秀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她的命運又是被哪一個“幻境”中的“仙子”書寫的呢?難道人之命,真的就是天注定?
不知道怎麽的,李成秀竟冒出了這樣的傻念頭。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傻念頭,人活著便是活著,關什麽天命不天命!就算是相關天命,但不也有那麽一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的話麽?
笑了笑,李成秀越發地覺得自己傻了,呆了,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感慨?
腦子中胡七亂八地塞進來了許多糟東西,鬧得李成秀心煩,她覺得與其這樣,還不如往之前一般腦袋空空什麽也不想呢!
可是越是不想,有些東西越是往她的腦子裏蹦,比如說那滿山跑的野狼,還有追逐逃命的野鹿,以及那個總是對自己滿臉慈祥卻總是對她要求極為嚴格的老人……
等等,怎麽會是對她要求極為嚴格?不是原主麽?
原主?
誰是原主?原主是李成秀?那我又是誰?
突然有無數根針狠狠地紮進了腦袋,什麽汽車,什麽棋盤,什麽“川普”像被風卷起的白雲一樣飛快地退散,然後消失得遠影無蹤。
李成秀的又回到了一片混沌之中,環境,腦海,都是一片空白,一片模糊。
……
“怎麽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成秀隱約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些哭腔,但更多的卻是憤恨:“你是不是給她吃了什麽不該吃的?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大妞你不要衝動!”又一個女孩子拉住了要發狠的“大妞”,她的聲音裏也有些沙啞:“你現在把他剁成零碎兒又有什麽用?要緊的是救小姐!”
“救,救!可是你也看到了,他越救小姐的情況越糟糕!”那個名叫“大妞”的哭喊著。
“也不算是越救越糟吧。”另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道:“不是好多了嗎?”
“九生個沒良心的!”聽得這個女孩子的話,那個叫“大妞”的女孩怒了:“你哪隻眼睛著小姐好多了?你還有點兒良心沒有?小姐平素待你最好!”
“好了,不要鬧了!”有一個男人怒吼道:“至少有點兒動靜了,大家都冷靜些!”他聲音緩了緩,又再道:“還請先生盡力施為。”
“應該的,應該的。”又有一個男人迭聲回答。
“本來就是應該的,小姐這樣都是被你們害的!”大妞怒氣衝衝的說。
那位“先生”愧疚加為難地道:“許爺容稟,非戴罪之人不盡心力,實在是,小師妹的情況實在是詭異,我也是束手無策啊!”
“你怎麽束手無策?以前不是治得好好的嗎?”許昌急了。
“是好好的……”那位“先生”語無倫次道:“可是,她就是不好啊!我能想到的原因都想到了,能想到的辦法也都使了,可是她就是不好啊!”
“你……”大妞似又要發怒,卻是被許昌攔住了,他言道:“你現在跟他發火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趕緊救治小姐!”
“你們一家子……”大妞怒道:“我看你們一家子都是居心叵測!”
“大姑娘你這話說得就沒理了!”許昌也似生了氣,說道:“小姐是你的小姐,何嚐不是我的小姐……她不僅是我的小姐,還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女兒……我雖是姓許,可我從來沒有把我當過外姓人!口中喚的是老爺,可在心裏一直把那一聲‘老爺’當‘爹’來喊!”
“說得好聽,誰知道心裏怎麽想!”大妞說。
“若我有半句假話,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許昌張嘴接道。
“我也是!”那位“先生”也說:“若我不誠心盡力救小師妹,我也願遭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自己做過錯事,所以我不怪你,但請您能再相信我一次。”又一個女孩子懇切地說。
那個叫“九生”的女孩子更是道:“我們是李家的家奴,與李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小姐出了什麽事,李家必定動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們就算是為了我們自己,也不會有害小姐的心。”
“你們還沒有害過她嗎?”大妞冷嘲熱諷道:“還要怎麽害她?”
九生說:“我們是做了錯事,可是在做那錯事之前我們也沒有想過要害李家,要害小姐,我們隻是想要為自己爭得利益,是有私心,可是天地可鑒,我們從未想過要害李家和小姐!你到底要怎麽才能相信我們?”
大妞似被九生這句話給問住了,她沉默半響,喃喃道:“如此,我便再相信你們一次。”說罷,又將矛頭轉向別人:“你給小姐治病治了這麽久,不可能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吧?”
“都冷靜下來就好,都冷靜下來就好。”那“先生”驚魂未定地迭聲喃喃,又被大妞喝了一聲才道:“她上次走火入魔進我觀她便有些不對……”
“怎麽個不對法?”許昌急急地問。
“我覺得小師妹,是得了失魂症!”“先生”小心翼翼地道。
“失魂症?”許昌不由得驚呼:“你說小姐丟魂了?什麽時候丟的?丟在哪裏了?”
沉凝半響,那位“先生”道:“現在回想起來,怕是在當初她走火入魔的時候。”
“啊?”許昌驚歎一聲,半晌道:“不可能啊,那次她是病了好長時間,可是,不是好了麽?之後的情況你也是看到的,你看她那樣子哪裏像是得了失魂症的樣子?”
“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先生”說:“不如你們去附近訪一訪,看能不能找到別的醫術高明者,都領來看看。有道是一人智短,二人智長,聚眾家之長總能找著問題的所在的。”
“這……”許昌有些遲疑,言道:“現在本是非常時期,小姐若是經常在外麵,似乎有些不妥?”
“不妨事!”“先生”說:“你且派人去尋名醫,另以李家秘法傳信給李老爺,怎麽做自有李老爺決斷。”
“我已經傳信回去了。”許昌說:“隻怕是一時半會兒還接不到老爺的回信,如今十三路大軍圍困東都,老爺要幫太子守城。”
“什麽太子!什麽東都,都他娘的是你的借口,你分明是不想小姐回去!”消停了一會兒的大妞又爆炸了,罵罵咧咧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