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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讓人拿了劍的人是她,反倒是她來質問,偏生袁思寧還沒覺出一點點錯來,她隻覺得他既然是她的奴隸,便該為她承擔錯處。

    尤其還是在溫元良的麵前,被罰了是次要的,最最要緊的,是留下一個好印象。

    稽沉憂卻是將目光轉向來溫元良,直視他,好奇的,探索的,又歸於平靜,卻唯獨沒有敬意,他隻嘶啞回道:“我喜歡。”

    這樣簡練,像是稽沉憂的風格,然而你喜歡什麽?喜歡這把劍?

    袁思寧也是萬萬沒想到,她命令道:“還不快快將這把劍交給我大哥哥!”

    “我喜歡。”這下子是都明了了,他喜歡還真是這把劍。

    空中隻一聲低笑,輕蔑而又威脅味十足,“你喜歡?你是誰?你的喜歡值幾分?莫要本官再說一遍,乖乖兒的交上來。”

    這樣的溫元良,也當真是反常極了,他雖身處高位,卻不曾蔑視過什麽人,至少在趙瑾言的印象裏是這樣的。

    然而稽沉憂還是說:“我喜歡。”

    “小心……”一聲低呼,溫元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出手,直奪稽沉憂的脈門,稽沉憂也幾乎是同時出手,以手中長劍為武器,猛的撞向他的手臂,兩人巨是沒有防備,隻一擊之後各自分開,轉眼又撕打在一起,完全毫無章法的那種。

    趙瑾言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糾纏在一起,溫元良出生將門,是天生將才,又加之溫老將軍有意識的培養,武力是沒落下的,而稽沉憂,自幼是在奴隸堆裏長大,信奉強者為王,拳頭自然也是練出來的,這麽兩個人如今這種打法,怕是勝負難分。

    若真有一人要贏的話,趙瑾言賭稽沉憂,難得有這麽一個人可以讓溫元良吃癟,她很樂意旁觀。

    卻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溫元良彈了彈身上的塵土,目光淡漠的立在了一旁,稽沉憂如惡虎一般渾身皆是防備,他抱著手中的劍,似在擔心會有誰再來搶一樣。

    你說這人,分明不是你的東西,卻是理直氣壯的化為己有,而另一旁的溫元良,反倒像那虎視眈眈之人了,隻是他更為不屑而已。

    不屑於爭搶,因為那本就是他的,屬於他的東西,無論是誰,都不能玷汙,玷汙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覺已到日中,溫元良將屋內的人盡收眼底,“想來本官應該是耽誤了幾位的行程,略備薄酒,還請賞臉。”你看他何時同人這樣客氣的說過話?不過是對著趙瑾言的時候罷了,而如今卻這樣同這屋裏連印象都沒有的人說來,誰人不受寵若驚?誰人又敢說一聲“不”?

    趙瑾言也沒有說“不”,她隻是靜靜走下台階,將手中劍殼遞到稽沉憂的麵前,“不如合二為一?”

    “甚好。”轉眼他便是平靜的接受了趙瑾言遞過來的劍殼,並將劍給插了進去。

    一時間蓮姨娘並著趙家三姐妹以及袁思寧都走了出去,卻唯獨稽沉憂留在了這個房間裏,隻是又有誰能注意到他呢?

    袁思寧不會,她眼前有了大哥哥,其他的人哪兒還能入了她的眼?更恍論幾個陌生人了。

    稽沉憂踱步到了窗前,他看到寶珠樓四周蓄勢待發的弓箭,隱在暗處的人影以及溫元良那涼涼的回頭一瞥,還有趙瑾言輕盈的腳步。

    方才二人廝打之時,溫元良曾與他耳語,“但凡不怕丟了你手中寶貝似的劍,盡管出了這寶珠樓。”他幾乎是沒有猶豫,便留了下去,縱然知道這樣很可能也毫無用處,縱然……

    他深深的閉上了眼睛,抱著這把本屬於他人的劍,睡倒在地板之上,睡倒在桌子底下,他的麵容之上,是滿足的笑容。

    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萬箭齊發,一刹那人群慌亂,驚叫聲不覺與耳,方向,正是寶珠樓閣樓上。

    趙瑾言猛然轉向溫元良,溫元良予她以笑意,“瑾言看我作甚?”卻是無端滲人的很!

    這就是個瘋子!趙瑾言驀然轉身離去。

    “你當真考慮好了?”當真要不顧萬箭齊射,去那危險境地?當真要救那不過萍水相逢之人?當真要仵逆我?

    “我趙瑾言是個想做什麽就去做的人,比不得溫大人這般迂回!”她以瘦弱之軀,毅然決然走向人潮洶湧之處,那裏有一個孤寂的身影,獨自麵對死亡,她想要陪著他,畢竟事因她而起,而他救過她,是心靈的救贖。

    “大人,還繼續嗎?”一旁有人來請示。

    “射!”他也轉身,笑問:“幾位還要吃飯嗎?”

    溫元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縱趙瑾言,尤其還事關第三者,就當是一個教訓了。

    “吃,當然吃!”袁思寧主動說道。

    “蘇二,你替我來招待一下幾位。”而他自己卻是抬頭仰望天空,陽光溫和,可他覺得好生刺眼。

    蘇二上前“幾位小姐請吧。”能跟蘇州府上幾位排得上名號的大小姐有交集,蘇二覺得這差事美極了。

    袁思寧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大哥哥不去嗎?”

    然而溫元良似沒有聽見一般,她隻得作罷,別看她平時刁蠻的很,然而在溫元良麵前,卻是半點氣兒都不敢有,隻得隨了蘇二去。

    趙荒蕪也朝著溫元良朝著的地方看去,好奇他到底是在看什麽呢。

    “大人,我二姐不會有事吧。”她有些擔憂的望過去,餘光卻看向溫元良有些憂鬱的臉龐。

    原來這樣一個看似強大的人也會有這樣悲傷的時候,是因為二姐嗎?

    “想知道?”就在她以為溫元良不會出聲的時候他驟然問道。

    “嗯。”趙荒蕪不知道他這樣問是什麽意思,隻猶疑道是。

    “那你便去親眼看看,一切都明了了。”

    “我……”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她怕。

    “怕死?”

    趙荒蕪覺得有些難堪。

    他放肆的笑更像是嘲笑她一般,“怕死還問,也太虛偽了些。”好像不久前剛有人說過他虛偽呢,真是好笑?

    怎麽會死呢?屋裏不還有個護花使者呢?他倒不知何時這兩個人會勾搭上,倒讓他平白的給了他們機會。

    按理說,當初溫元良是有殺死稽沉憂的機會的。

    可是他沒有。

    幸虧他沒有。

    趙瑾言邁向最後一節台階,房門緊閉,“真是白癡,都不知道從門裏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