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見天帝 (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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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方鼠輩,藏頭露尾!”

    “竟敢在本天使麵前放肆!”

    高冠仙官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他沒有提前察覺此人便罷,在聽到對方聲音後竟然還沒有辦法找出對方的蹤跡來,不由大怒。

    “帝師!”

    文武群臣已有熟悉這聲音的人反應過來,不由麵露驚喜。

    若說如今的大唐有一根定海神針,擎天之柱,便就是說的這位帝師才對。

    連人皇在其麵前,都要稍顯遜色三分。

    李順也麵露欣喜,仰首四望:“可是帝師到了?”

    “陛下不用找了,小僧隻是通過萬佛羅天法界傳音,並未在此。”

    含元殿上,有金光隱現。

    陳亦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遠近難辨,更無定向。

    李順了然點頭,又問詢道:“帝師,可是有何見教?”

    “陛下,這天旨雖是給陛下的,但其中多是在問責小僧,倒與陛下無甚幹係,陛下就不必替小僧攬下這責罰了。”

    李順皺眉:“帝師何出此言?帝師朕,與大唐,乃休戚與共,何分彼此?”

    “陛下不必多言。”

    話音未落,半空中有金光匯聚,一隻數丈方圓的金光佛手從虛空探出,直直朝空中那天旨所化的金色神文探去。

    “大膽!”

    高冠仙人大怒罵道:“天旨乃天帝親書,旨落成憲,天地同尊,陰陽共欽,豈能由你這鼠輩說接便接?”

    他身形一閃,便擋在了金光佛手之前。

    高冠仙人如此憤怒,倒也不全是因為羞惱。

    而是這天旨出不得半點差錯。

    否則他這個頒旨的天使也不會有好下場。

    “阻攔天旨,等同違逆天意!”

    金光佛手沒有停滯,仍舊直直抓來。

    高冠仙人身處其間,臉色憤怒,卻沒有出手。

    反而躬身朝空中凝聚的金色神文遙遙下拜。

    金色神文頓時灑下一片神聖輝光。

    金光佛手觸及神光,頓如雷殛,朝後一縮。

    高冠仙人抬起頭,露出一絲冷笑,又是躬身一拜:“違逆天意,其罪當誅!”

    “天意如刀!斬!”

    “轟隆!”

    萬裏晴空,突然響起一聲霹靂,霎時間風雲色變。

    含元殿前的李順和群臣百官,連同數十萬皇城禁衛,都感到一絲絲沉悶。

    還有一種令人心悸的鋒芒在背,如影隨形,附骨蝕心。

    天意高遠,天意如刀。

    天要做什麽,便是天命。

    天意即天命。

    天要你死,你就得死。

    天要殺人,便是你命中之劫。

    無處可躲,也躲不了。

    高冠仙人一拜之下,天地間出現的無形之力,便是一種劫。

    是違逆天憲所生的劫。

    天意如刀,便是劫運成刀。

    劫刀殺人,自然不用如凡人一般揮舞。

    劫現刀現,刀現即劫至。

    劫一至,應劫之人便已亡。

    這便是違逆天憲的後果。

    群臣百官之中,不無博學之士,知曉此中凶險,所以先前不願人皇冒此風險接旨。

    這種附骨蝕心的鋒芒一現,那隻金光佛手便有了不穩的跡象。

    在一陣劇烈的震顫之中,漸漸潰散消解。

    高冠仙人嘴角現出冷笑。

    以為這樣就完了?

    劫氣纏身,至死方休。

    天意如刀,你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這臨頭一刀!

    劫至人亡,那是對普通的人而言。

    陳亦要是這麽容易就讓一道旨意搞死,那他還怎麽混?

    整個長安城的百姓忽然發現,長安城上空,有金光如水紋搖曳。

    城中百姓倒也不驚慌。

    一來這是天子腳下,大唐數百年強盛,早已經給百姓豎立了極致的信心。

    二來,前不久他們才見過這樣的異象。

    知道這金光是人皇得帝師指點,布下的法界,能護大唐萬世太平。

    這是有什麽不開眼的妖孽跑到長安來撒野來了?

    城中百姓非但不懼,反而有種看熱鬧的興奮。

    隨著金光顯現,陣陣梵音呢喃。

    搖曳的金光之中,浮現出一個個卍字符文,隨著梵音旋轉不休。

    每一個卍字符文旋轉之間,隱隱可見一一尊尊佛陀端坐。

    一時間,似有萬佛齊現,誦念佛經梵音。

    “轟隆隆!”

    雷霆四起,“天”似乎被觸怒。

    含元殿前,一道道金光匯聚,聚成一道人影,虛空而立。

    群臣百官一見此人,便齊齊躬身參拜:“參見帝師!”

    連李順也微微欠身一禮:“帝師。”

    陳亦合什微禮:“皇帝不必多禮。”

    又看向眾臣:“小僧隻是個出家之人,諸位也大可不必如此。”

    不等群臣反應,便轉過虛幻身形,看向天空。

    “阿彌陀佛,”

    麵對漫天雷霆,神文金輝,劫氣如刀,陳亦神色不變,淡笑道:“天君何故如此盛怒?”

    “轟隆!”

    這一聲震動天地的雷聲,似乎是在回應他。

    也像是在斥他大膽。

    “五百年前,天君與吾師曾有協定,天地分治,三界共商,”

    陳亦笑道:“人間雖不在約定之中,卻處天地之間,不屬天,也不屬地,”

    “如今天君擅自插手人間之事,未免不合情理。”

    “哼!”

    那高冠仙人忽地直起身子,發出了一聲冷哼。

    聲色之威嚴凜然,竟較之之前的雷霆之聲更甚。

    抬起頭時,雙眼中一片金光湛然。

    空空如穀,卻又似有萬物生滅,令人一見便難以移開目光,深陷其中。

    便連氣勢十足,想要伐天征神的群臣百官,也無一能免,淪陷其中。

    “阿彌陀佛!”

    陳亦虛幻的影像,眼中露出一絲神光,口震雷音。

    籠罩在長安城上的金光泛起陣陣漣漪。

    卍字符文急速轉動,萬佛齊現,梵音禪唱不絕。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梵唱陣陣,群臣驚醒。

    駭然望向那高冠仙人。

    怎麽可能?!

    若是區區一個仙官一個眼神便能令他們齊齊淪陷,那他們還反的什麽天?

    陳亦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堂堂天君,和區區凡人一般見識,以大欺小,未免有**份。”

    天君?!

    群臣驚悚。

    李順也雙止放光,強忍著不適,死死盯著高冠仙官。

    陳亦頭也沒回,淡聲道:“皇帝不必驚異,這不過是天君一縷意識降臨,想來是有所賜教。”

    一縷意識?

    李順與群臣一怔,旋即恍然。

    難怪……

    不過這也令得他們心中更加震駭和忌憚。

    雖然早就知道這位天帝的可怕,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共識:天帝不可敵。

    但如今親眼得見其威,還僅僅隻是一縷意識降臨,就幾乎令得他們盡數沉淪。

    這種威能,實在非人力能及。

    若是真的打起來,恐怕根本不用別人,隻這一位天帝,就能令他們萬劫不複!

    也難怪其能統攝三界,蓋壓天地神人鬼,萬古不變。

    還好……

    眾人望向陳亦虛幻的影像。

    他們還有帝師在……

    至少,帝師身後那位地藏王佛,就是能與天帝平起平坐,分庭抗禮,甚至能壓得天帝不得不妥協的存在。

    隻要有人能拖得住這天帝,那他們就有希望。

    若非如此,再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可能有反天之念。

    曆代帝王,不甘“天”奴役人間的比比皆是,除卻殷商時那位,卻無一人敢表此心,難道他們都不如今人?

    絕無可能。

    上古殷商王朝,人傑輩出。

    人凡人之軀,不輸仙神偉力者,比比皆是。

    根本不比今時的大唐弱,甚至尤有過之。

    可在那一場浩浩蕩蕩、震爍古今的反天之戰中,仍然敗了,敗得毫無懸念。

    那位明明是足以蓋壓千古的聖王,令隻在青史中留下了一個暴君之名。

    其尊號,也成了千古以來,暴君的代名詞。

    何其壯烈,何其可悲?

    前車之鑒,今日大唐君臣尤敢起反天之心,全因眼前這位帝師的存在。

    “你便是地藏傳人?”

    “高冠仙人”收回一雙淡漠的金色眸子,令得群臣壓力大減。

    開口的雖是“高冠仙人”,但聲音卻已經全然不同。

    這聲音十分奇異。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說老也老,說幼也幼。

    倒向是無數聲音匯聚。

    傳說之中,見天帝,如見眾生。

    如今天帝未見,隻聞其一縷神意之聲,卻已如聞眾生之音。

    可見傳說不虛。

    陳亦那尊金光虛影在那雙淡金眸子一掃這下,便如同水波一般搖動了起來,隱隱有潰散的跡象。

    天空中,萬佛呢喃,梵唱聲聲。

    陳亦這尊虛幻的影像才又漸漸凝實。

    看向對方,神色間倒也沒有什麽不快之色。

    對方也並非針對他。

    而是這天帝的境界實在太過高遠,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有偉力加持,非尋常之人可以承受。

    他若是以法海的身分出現在這裏,恐怕早就已經受了暗傷。

    不過這也令他對自己用近五百年的時間,布下的這萬佛羅天法界更加滿意。

    “地藏傳人?”

    陳亦笑道:“如此說來,倒也不算錯。”

    雖然那位大佬沒說收了他,可他確實是得了那位大佬的傳承,說是傳人又怎麽了?

    也就是見不到,真見到那位大佬,陳亦哭著喊著也要把這關係給做實不可……

    “高冠仙人”口齒開合,似有無數人聲匯聚一音:

    “你擅改天機,在人間興風作浪,挑撥凡間王朝,妄圖興起無邊災劫,遺禍無窮生靈,”

    “如此作為,如此惡毒居心,也敢稱佛門中人?”

    “汝師地藏,便是如此管教門人?”

    陳亦話語真假,祂根本不必追究。

    因為沒有人能在他麵前說謊。

    陳亦嗬嗬一笑,慢聲道:“天、地、人,三界本各居其所,”

    “但萬古以來,人間萬靈,卻從無自由,”

    “生時,身受奴役,心係仙神,命由天定,”

    “死後,魂歸幽冥,仍舊難逃命定,甚至連輪回都難。”

    陳亦大袖拂動,合什拜道:“如今得地藏吾師之力,幽冥定序,輪回重開,萬靈之魂得其歸處,往生有望,輪回有序,”

    “這人間萬靈,卻仍身不由己,天地生養萬靈,人拜天拜地,皆是分屬應當,”

    “小僧倒是想問天君一句,”

    陳變望向“高冠仙人”,微微一笑:“那天上眾仙諸神,卻何德何能,受億萬生民香火,而高高在上,役使生靈?”

    “高冠仙人”無喜無怒,對於陳亦的質問毫無反應。

    那如眾生匯聚之音響起:“如此說來,你是要為人間請命?還是不滿於吾,想要取吾而代之?”

    “哈哈哈哈,天君言重了。”

    陳亦大笑一聲。

    “以小僧所見,天君眼中有眾生,便是法有眾生,法有眾生,便是心有眾生,”

    “尤此觀之,天君也並非那等無心之輩,大有我佛慈悲憐世之意,”

    “既如此,天君為何如此,坐視天地人三界,陷入如此這般局麵?”

    陳亦眼中疑惑,並未摻假,或是故弄玄虛。

    當初他以地藏法相,與這天帝一戰。

    那時他還沒有現在的境界,哪怕是通過地藏法相,也不能透過那天帝的表相,看到其中蘊藏的東西。

    但如今,哪怕隻是麵對一縷意識,陳亦也能察覺其中不同。

    隻以常理來推論,以他自己現如今的境界,哪怕他自己不雲想,但也不能改變,這天地間的眾生,在他眼中,實在連螻蟻都算不上的事實。

    對於連螻蟻都不算的存在,連眼都進不了,又哪裏會想著去控製、奴役?

    除非是心理變態。

    陳亦不知道一個心理變態能不能修成天帝這樣的境界,但很明顯,這位天帝不是什麽變態。

    “區區小輩,也敢妄體天心?”

    “高冠仙人”卻沒有與他論道的心思,甚至連回應都沒有興趣,淡淡地說了一句,便袍袖一揮。

    “你既要接吾之憲旨,吾便成全於你。”

    大袖一揮,那凝聚在半空的金色神文,便化作一道道流光,在空中糾纏繚繞,瞬間便成了一道道金色鎖鏈,嘩啦啦朝著陳亦虛影纏來。

    “阿彌陀佛!”

    陳亦口誦佛號,念動間,已發動萬佛羅天法界。

    萬佛齊出,梵唱之音震動天地。

    一道道金色鎖鏈穿過陳亦虛幻的身影,像是失去了目標,在空中遊走不休。

    最後像是發現了目標,分成了千萬道金鎖,纏向端坐虛空中的萬佛。

    梵音陣陣,嗡鳴之聲不絕。

    千萬佛陀,帶著金色鎖鏈一道漸漸消隱。

    “高冠仙人”見此,也不見喜怒,算是承認陳亦接下自己天旨的能力。

    “依旨而行,若有違逆,定要汝知曉天威莫測。”

    眾生之音震鳴,“高冠仙人”目中金光漸隱。

    在場眾人隻覺心中一鬆,那一直壓在心頭的沉重突然一空,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高冠仙人”猛地眼眼,似乎有些茫然,旋即露出濃濃的畏懼。

    直接跪了下來:“天帝恕……!”

    話未說完,整個身體便突然崩散成無數光點,消失於天地之間。

    “……”

    眾人一陣沉默。

    陳亦抬頭看天,露出一絲笑意:“來年驚蟄之日,小僧定與人皇前往泰山祭‘天’……”

    他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管對方如何,人間隻有兩種結果。

    臣服,抑或是……敗亡!

    陳亦接下了天旨。

    不過,到時祭的“天”是哪個天,那就未必了……

    “帝師……”

    李順在他身後,略帶擔憂地開口。

    “皇帝不必憂心,”

    陳亦轉過身,笑慰道:“雖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我等五百年籌謀,也足以應對,隻是時間要提前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