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亮的光芒偷偷漫過窗簾，灑落在房間的地板上。|

    黃子悅盯著地上的那個白點，滿目清明，完全沒有一點犯困的痕跡。

    身後是某人沉睡時的清淺呼吸聲，在這寧靜的夜裏，尤為清晰。

    黃子悅輕輕拿開他搭在她腰間的手，然後小心翼翼第轉了個身，一手墊在腦袋下麵，側身看著他的睡顏。

    他睡著的時候，沒有別人說的那種誇張的如雷貫耳的呼嚕聲，安靜得就像是熟睡時的寶寶。即便睡著，他的唇角亦是不自覺地上揚。真的有這麽高興嗎醢？

    黃子悅背過身，捂住嘴巴，生怕再多看一眼，眼淚就會決堤。她是真的不舍得離開，可是她給不了他想要的家，給不了他想要的寶寶，她能怎麽辦？他對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不能再這麽自私地牽絆著他的步伐，他有權利去尋找真正屬於他自己的幸福，過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想得越多，她心裏的酸楚就越濃，不知不覺就啜泣出聲。

    黃子悅心頭跳了一下，連忙用貝齒咬住自己的小拳頭，防止更多的嗚咽聲漫出喉頭緹。

    “悅悅，做噩夢了？”

    後背突然貼上貼上來的溫暖胸膛，讓黃子悅的嬌軀有一瞬間的僵硬。

    連忙抬手拭掉眼角的水痕，轉個身鑽進他的懷裏，小手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默然不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個時候，若她貿然開口，反而更容易讓他聽出異樣。

    霍澤凱長臂收緊，像安撫嬰兒般輕拍著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無聲安撫。

    次日清晨，黃子悅醒得很早，而霍澤凱比她醒得更早。也之所以，當她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黑溜溜的鳳眸時，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氣。

    驚嚇之後，她抬起手就對著霍澤凱猛拍。當然，她那點力氣，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隔靴搔癢罷了。

    “澤哥哥，你不睡覺盯著我幹嘛？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初睡醒的緣故，她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即便她已經瞪大眼，努力裝作生氣的樣子，卻還是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霍澤凱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沉沉低笑，聲音亦是迷死人的低啞性感，“你膽子這麽大，哪那麽容易嚇到你！”

    他的笑容，是她最不能抵抗的毒藥，沾上就會上癮，上癮就會卸下所有心防，以至於忘記了忘了追究先前的問題。

    經過這麽一鬧，黃子悅整個人完全清醒了，幹脆從床上爬起來，一溜煙跑進了浴室。

    “黃子悅，你再給我跑這麽快試試！”有些緊張，有些氣急敗壞，霍澤凱是恨不得直接衝進去拎起她的翹臀胖揍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免得每一次看到她跑那麽快，他都覺得心要提到嗓子眼上了！

    浴室裏，黃子悅假裝沒聽到他的“警告”，第一時間湊到玻璃鏡前，左右打量著自己的眼睛。沒有浮腫，沒有血絲，一切如常。呼……幸好！輕拍了幾下胸口，黃子悅放下心來，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刷牙洗臉……

    兩人吃完早餐，到達容安醫院，也不過是八點來鍾，而他們竟然是最晚到的！

    “小瑾瑜，對不起，我來晚了。”明知道是十有八.九能成功的事兒，黃子悅心裏卻有些傷感。一見到瑾瑜就掙脫了霍澤凱的手，也不管阮煜城的冷臉，直接上前給了瑾瑜一個結實的擁抱。“我警告你，不準再把我忘了，聽到沒？要不然我就、我就揍你哦，揍到你想起我為止！”明明是惡狠狠威脅人的語氣，黃子悅卻很沒出息地紅了眼眶，微微發抖的指尖將她心底的害怕出賣了個徹底。

    瑾瑜感受到它內心的波動，心底不禁動容，但她卻不能把這些情緒表達出來讓更多的人為她擔憂，否則也許他們一個反悔，就把她的手術取消了。而她，是勢必要讓伯納爾給她進行手術的。於是，她抬手，輕輕撥開黃子悅的手，將她推回霍澤凱懷裏，一臉得意地笑顏，“放心，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揍我的！”

    “最好是這樣啦……”

    “必須的！”

    瑾瑜說完，一一和桑浩然、何曼文、蘇明哲以及何惜文擁抱，“等我出來！”

    等待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期間霍澤凱出門給幾位長輩買了飲料和充饑的食物，但這個時候又有誰有心情吃東西呢！兩對夫婦，加上霍澤凱和黃子悅這一對男女朋友，各據一邊，手裏各自揣著食物，仿佛那是他們的最後救命稻草似的。

    終於，老天似乎聽到了他們的祈禱，容宥和伯納爾率先推開手術室的門，而容宥的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意。至於伯納爾，who－care！

    “宥子，怎麽樣？”

    “是啊，醫生，我們家瑾瑜怎麽樣了？”何曼文等人也圍了上來，一個個滿臉殷切地看著容宥。

    “叔叔阿姨不用擔心，瑾妹妹恢複得很好！不過，她可能還要一點時間來緩衝。”

    容宥的話就像一劑安定藥，讓眾人心中的石頭同時落地，何曼文何惜文姐妹失態地抱在一起，臉上均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黃子悅更是誇張，直接將臉埋進霍澤凱的胸膛，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哭聲震耳欲聾，仿佛整棟大樓都在為之顫抖。

    “悅悅，瑾妹妹恢複記憶是值得高興的事，你怎麽反倒哭了？都快成愛哭鬼了呢！”可以說，這是霍澤凱第二次見她哭得這麽起勁，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她，隻能輕捏著她的小鼻子，佯裝輕鬆的揶揄。

    而這一招，果然有用。黃子悅很快收起淚水，惡狠狠地瞪著他。隻是她的眼眶、鼻尖都因為哭泣而微微發紅，哪怕她發了狠也沒一點威脅性，反而看著有點滑稽，有點可愛。

    看著霍澤凱愛笑不笑的表情，黃子悅跺了跺腳，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那麽幾個字，“你……討厭啦！”

    待阮煜城和瑾瑜從手術室出來，場麵免不了又是一番不受控製的混亂。似是要讓她們把積蓄的所有淚水一次揮霍完，幾個男人站在一旁，也不上前阻止，有些木然地看著抱作一團的四個女人。

    許久過後，總算是哭夠了的四人，不管老的少的，皆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嗝。一瞬間，四人對望一眼，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這又哭又笑的，他們這些大男人也算是長見識了！

    ……

    瑾瑜成功找回記憶，是值得慶祝的開心事。阮煜城和桑浩然夫婦商量了一下，索性就把大夥兒都聚集到了百香樓的蘭廳，其中自然也包括阮世祺和穀沛嵐，以及阮晟天和莊睿姍，甚至阮顥天一家三口也來了，場麵好不熱鬧。

    “老大，你們雙方見麵，我們是不是回避比較好？”

    “不必。”阮煜城會這麽安排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對於自己的爸媽，尤其是他媽，他始終都不能報以百分百的信任。雖然她曾不止一次保證以後會把小瑾當親生女兒來疼，但親身經曆過她的反反複複，他算是怕了。說他孬種也好，但他確實再也經不起莊睿姍的再次折騰。尤其今天是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麵，他並不希望中間產生丁點誤會。他希望桑浩然夫婦能安心把瑾交到他手裏。

    下午6點，夕陽剛剛西下，整個城市的交通正在上演著新一輪的忙碌。

    而蘭廳，也是聊得一番熱火朝天。

    “煜城，小瑾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也不早點跟我們說？”穀沛嵐聽聞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之後，有些嗔怪地看向他的寶貝孫子。

    “一旦告訴你，你還會在家乖乖等消息嗎？”

    答案自然是不會。老人家年事已高，他又怎麽可能會提前告訴他們，再讓老人家陪著他們在醫院奔波折騰。尤其穀沛嵐，出院在家休養也不過就是半個月的時間，更別說她在家休養時還得應付張綺琴隔三差五的鬧騰，她的身體怎麽吃得消！

    “親家，我們全家真的是出自真心地關心著小瑾。這次煜城考慮不周，我們沒來得及敢去醫院探望，還望你們不要見怪。”

    “老太太，您說這話可就太客氣了。小瑾這孩子有您這麽疼愛，是她的福氣。”

    “應該是我們阮家有福氣，能娶到這麽好的媳婦兒。”

    聽著穀沛嵐和何曼文這一來一往的客套，瑾瑜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光了。她們再這麽謙虛下去，恐怕她都要無地自容了！

    “奶奶，媽媽……”瑾瑜嬌嗔地喚了她們一句，也不說話，就那樣微嘟著嘴，紅著小臉看著她們。

    “嗬嗬，小瑾這是不好意思了啊，奶奶誇你呢，好孩子！”穀沛嵐是真心喜歡這個孫媳婦的，這點從她紅光滿麵的臉上就能看得出來。

    瑾瑜抿唇沒好意思接穀沛嵐的話，起身拿過湯勺，笑意盈盈地說道，“奶奶，媽媽，我給你們盛湯。”

    “咳……”一直沒怎麽吭聲的阮世祺出其不意地咳了一聲。

    而瑾瑜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朝著阮世祺伸出手，“爺爺，我也給你盛湯。”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不但增進了彼此間的聊天，更重要的是敲定了阮煜城和瑾瑜結婚的日期。

    送完長輩回去，瑾瑜還有點不敢相信，“我們的結婚日期就這麽定了？不能改了？”

    “阮太太想提前的話，我也沒意見。”

    誰說她想提前了，她明明想推後好嗎？她能說她好想得了婚前恐懼症嗎？

    “老大，我提議去nature續攤，上次實在是太掃興了！”

    “去nature可以，但你們兩個……”阮煜城深邃的墨眸一一滑過瑾瑜和子悅，神色肅穆地說道：“不準再喝酒！”

    “gemry，小瑾瑜的酒量不行，你不準她喝酒，我能理解。但這不讓我喝酒，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吧？”黃子悅嘴裏噙著笑，黑眸緊盯著阮煜城，大有不服氣的意思。

    “悅悅，老大說得沒錯，你也不準喝酒，聽話！”

    霍澤凱在黃子悅麵前，很少露出這種不容拒絕的表情，但偏偏每一次都能把黃子悅吃得死死的。隻見她微微錯愕了一下，就乖順地點頭，挽著瑾瑜自顧自走在前麵，同時不忘嘀咕，霸道的男人！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霍澤凱一頭黑線，很想把她拽回來，好好問問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的具體含義。

    前麵，黃子悅小聲和瑾瑜說著悄悄話，“小瑾瑜，你真的全部都想起來了？”

    “是啊。對了，悅悅，我還想問你呢，你的身體是不是完全好了？”

    “噓……”黃子悅小心翼翼地往後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答應我，這事千萬別讓他們知道。”

    “可是……為什麽呢？”

    “因為……”黃子悅欲言又止，強扯出一個笑容，“總之你答應我就是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瑾瑜似懂非懂的點頭，隱隱覺得哪裏有不對勁，卻又愣是找不出一絲破綻。

    “造化弄人，想當初我們好好的四劍客，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瑾瑜斂下笑容，輕聲道：“好端端說這個幹什麽？”沒有想起以前的過往還好，現在記起她和蔡欣垚的那些過往，瑾瑜隻覺得心裏一陣難受。誰能想到那個曾經事事擋在她前麵的女孩，竟會對她懷有那樣不可思議的心思！而就是這樣一個萬事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竟然會夥同關雅彤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來。若不是她足夠幸運，今夜她還能完好地站在這裏，聽長輩商量她和gemry的婚事，聽朋友懷念從前的快樂時光嗎？

    “悅悅，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就這樣任由gemry把她們兩個送進了監獄！”

    黃子悅看著她一臉惆悵的神情，忽然有些心疼，她是這樣善良，即便別人傷害了她，她也不忍心反擊回去。

    “小瑾瑜，你不用想太多，這完全是她們咎由自取。尤其是關雅彤，你真不用對她感到抱歉！但願她們進去之後能好好反思，早日改過自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