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心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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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讓我進去稟告陸侯!西秦順著商道夜襲山陽關!現在已經攻城了!”

    侯府的門都快敲破了, 仍不見有開門的跡象,傳信的士兵擦了擦汗,與他一道趕赴京城告急的傳信兵有三個, 其他的兩個一個去了皇宮一個去了左相府,宮門麵聖繁瑣、左相又是文臣,最快的隻能靠東滄侯迅速下令調兵, 才能一解山陽關之危。

    在他急得快要翻牆時, 東滄侯府的門徐徐打開, 裏麵走出兩個灰衣人, 俱都皮膚發青, 眼珠僵硬地轉向他,啞聲道:“你要見陸侯,進府吧。”

    “對,軍情緊急……”傳信兵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待走入侯府後,發現四下皆無府衛守夜, 隻有一個佝僂老者, 正是府中的管家, 正麵色慘然地看著他。

    老管家道:“侯爺……侯爺現在正在臬陽公府吊祭老國公,眼下趕不回來。”

    傳信兵見他神色有異, 轉身道:“西秦入侵, 軍情耽誤不得,我直接去臬陽公府……”

    那兩個灰衣人猛然轉身,老管家大叫一聲:“快跑!侯府已被歹人所控!”

    傳信兵隻見那兩個灰衣人神色扭曲起來, 五指成爪直接朝他抓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往門外跑。可灰衣人有武功在身,身形如雨燕般掠過去,一掌拍在傳信兵肩頭,登時骨折經斷,整個人破布一樣飛出去。

    侯府的老管家看得心頭一涼,自知今天躲不過,閉上眼等那灰衣人回頭來殺時,忽然聽見數聲弓弦響,再一睜眼,發現追出門外的兩名灰衣人,竟都被射成了篩子。

    隨後,府外腳步聲密集響起,有甲士自暗處殺出,手起刀落,將那兩個灰衣人砍作了碎塊。

    火把一照,甲士身上的雁紋鎧昭示來者非敵,有人把那傳信兵扶起來,自他身上取出軍情密報,呈給人群背後的人。

    “宮城的傳信兵已被殺,賊在臬陽公府。”

    老管家在門口愕然看著那率領雁雲衛趕來的首領……蘇統領不是已經被關在刑部了嗎?為何會在此?

    蘇閬然看罷軍報,眼底一寒,道:“宮城那處的毒人有幾個?”

    “我等輕敵了,雖然隻有一個,但鋼筋鐵骨,又沾不得碰不得,隻能看他將傳信兵殺了後全身而退,這十殿閻羅怕是……”

    “無妨,邊軍已有布置。至於京城之內,臬陽公府交我,其餘爾等死守之。”

    “您一人?”

    “足以。”

    ……

    “護衛呢!還有活著的嗎?!”

    臬陽公府,慌張的貴族一片大亂,互相踩踏間,拚命召喚隨身的護衛,卻無人回應,便知道多半已經被人製住了,便紛紛望向場上唯二坐著的人。

    “宋相、陸侯,可有法治住此賊?!”

    宋睿沉著臉,看向對麵的東滄侯,道:“事到如今,陸侯一意孤行要為西秦人大行方便之道,如今和親之事為假,陸侯還不說實話嗎?”

    花幺幺餘光瞥過夙沙無殃,輕輕咬了咬下唇,起身道:“宋相何出此言?”

    宋睿揚眉一怒,道:“你與西秦籌謀已久,後又為西秦大開通商之道,怕是不日即有秦師犯境,如今國之砥柱盡在此,隻要盡數殺光,東楚便是西秦砧上魚肉。老夫猜去載之傳聞非假,你陸棲鸞,實則就是西秦人!”

    此言一出,瞬間點爆了在場所有楚臣之怒。

    “我說呢,女人豈有資格能爬到這般高位,原是西秦細作!”

    “先殺臬陽公,後屠梟衛府,得益者除了她一人還有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看南夷作亂也必是她指使!賊在朝中啊!”

    “定是見宋相回朝接下軍權,狗急跳牆才要借此機會下殺手!”

    有人一臉悲憤道:“可惜我等醒悟得太晚,還未為東楚誅賊,便要血濺於此了!”

    花幺幺一愣,隱約發覺有不對之處……這風向變得太快,看著倒像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宋睿這麽說,讓朝中之人都咬定了陸棲鸞是西秦人這個事實一樣。

    忽然,有人暴起,砸破了桌上花瓶,抓起瓷瓶捉住一側一個年輕官吏的肩膀,高聲大叫:“今日我殺不了陸賊,也要將收養陸賊的陸家人殺了解恨!”

    陸池冰今日也同來吊祭,隻是一直沒說話,此時忽然被旁側武官拎出來,眼看著那鋒利的瓷片要往他脖子上紮時,忽然遠處飛來一隻酒壺,又狠又快,直接砸在拿武官眼皮上,痛得他手上一鬆向後倒去。

    眾人訝然間,陸池冰站起身,擰眉望向因出手太快自己也怔住了的東滄侯,凜聲道:“家姐雖身形靈巧,卻絕無武功傍身,你可是易門之人?”

    花幺幺麵色驟然一白,周圍的權貴本是一腔怒火,此時盡是一滯。

    陸池冰走出來,看著她道:“你若想自辯清白,可敢讓我等一試你那麵皮是真是假?”

    誰都曉得,年初時京城那一場查抄,查出不少官吏都是由易門之人假扮,沒想到如今竟然動到了東滄侯身上。

    眾人見那假東滄侯不反駁,便恍然:“那真的陸侯在何處?!”

    花幺幺扭開目光,隻聽得看戲看了許久的夙沙無殃道:“退下吧,你盡力了。”

    “師父……”花幺幺退至一側,卻唯恐陸池冰看見真容,不願揭下麵具。

    夙沙無殃冷笑一聲道:“你們東楚人朝堂內鬥最是有意思,抵得上後宮爭寵,隻是罵也罵了,也不知諸位如今處境,幾曾來的盤問語氣?”

    宋睿道:“西秦南亭延王,我朝東滄侯,究竟是你西秦人,還是為你所劫持?!”

    夙沙無殃回眸看向身側凝立的嫁娘,道:“劫持?有分別嗎?待她嫁與我後,說是西秦人亦可。”

    “你——”陸池冰大怒,正要捋袖子上前,旁側一披著黑紗的毒人旋身而上,抓住陸池冰就是一個反擰將他按在地上。

    “輕些,好歹是我夫人娘家之人,大喜之日,莫要惹她不高興。”

    陸池冰一個文人哪裏是江湖人的對手,隻覺得隔著衣服,那毒人的手極其冰冷,麻癢的劇毒感幾乎要透過衣料滲入手臂上。

    製住了陸池冰後,夙沙無殃這才環視一圈,道:“宗主,我知你向來是個喜歡熱鬧的,今日同門成婚,不來做這個主婚之人嗎?”

    一片寂然中,忽然有一名毒人無令而動,拔出腰上短刃朝一側牆上躍去,起手便是殺招,豈料兩聲兵刃交錯後,那毒人的臂膀便被斬得飛落下去。

    月出濃雲,照亮屋頂上閑坐之人,隨之而來的,便是風中一聲輕笑。

    “我本是不想來的,隻怕來了後,忍不住便要搶婚,你可防好了?”

    夙沙無殃笑裏帶殺:“人就在我手中,那你就來搶吧。”

    “這可是你說的。”

    屋頂之人,尚未起身,身後浮現許多灰影,同時,臬陽公府中所有燈火暗淡,月色重入濃雲,一片黑暗中隻見刀光劍影。

    人群驚叫躲閃,一片混亂,夙沙無殃卻是站著未動,不多時,身側微風一動,有人掠過身側,拉起手邊的新嫁娘正欲走,夙沙無殃大笑起來。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這婦人!”

    笑聲出口同時,那嫁衣之下竟非陸棲鸞本人,而是招陰師手下十殿閻羅所扮,紅紗蓋頭撕裂,反手抓住那欲帶走自己的人,一抓掏心,竟直接穿透來人心口。

    圓月破雲,夙沙無殃意欲看那戰果時,卻見得適才那屋頂之人並非心中所恨。

    “葉扶搖呢!他在哪兒?!”

    被抓住那替身口中血流不止,冷笑道:“自然……自然如招陰師所言,搶親去了。”

    ……

    燈花掛了三掛,後苑負刀的侍女立在門前,直至有人來到門前,見得他一身黑衣,儺神覆麵,方才撤至一側,輕聲道——

    “陰師,夫人已換好嫁衣了。”

    來人並不言語,而是靜靜地立在門前,細細看罷門上喜聯,才徐徐擺了擺手讓那侍女退下,隨後推門而入。

    一簾紗帳飄搖間,有人端坐在妝鏡台前,那麵容即便是有紅燭照著,卻仍是多了幾分疏冷。待他進來時,回眸相望,道:“過了中夜,可不是什麽吉日,夫君。”

    後者不言不語,也不似夙沙無殃往常那般喜歡癡纏調笑,甚至是不願看一般,竟稍稍後退了一步。

    而那真正待嫁的人,起身挑簾而出,道:“你不是要娶我嗎?為何今夜卻還是戴著麵具?”

    她走近了,卻又聽那麵具後的人,氣聲喃喃——

    “阿……瓷。”

    ……他怕是又犯病了。

    陸棲鸞沒有破壞他此刻的迷障,伸出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徐徐後退,待退至錦帳間,感到他失神,便將他推倒在榻上,拿手指點著他的麵具,輕聲慢語道:“你說實話吧,你說要娶我,是算計我,拿我誘你的仇人出來,還是真心喜歡我?”

    那姿態,像足了最溫柔的情人。

    心脈處久違地熱了起來,一路陷入蠱惑的人,壓低了嗓音,伸手似欲用手指撫觸她眉間掩不去的一絲冰冷。

    “我算計了你,你會有多恨我?”

    伏身壓在他心口處,一邊聽著他亂了拍的心髒,一邊伸手摸上錦被下一枚藏了許久的鋒利金簪,陸棲鸞道:“你告訴我你仇者為誰,我便不恨你可好?”

    “告訴了你,當真不恨我?”

    “自然,我待夫君之心若鐵石,不可轉也。”

    她說話的同時,心口處一痛,強行讓他從過去的幻影裏醒過來,隨即翻身把陸棲鸞按在榻上,道:“是如磐石吧,陸大人,你的心可真狠。”

    陸棲鸞笑了,將那金簪再送入半寸,道:“我不是說了嗎……夫君啊,我心鐵石,不可轉也。”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變形金剛,線太多太雜,最大的看點柱子哥和威總沒過兩招就沒啦!嚶嚶嚶……

    想念山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