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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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一問三不知。

    謝箏想了想,道:“狄夫人在府裏嗎?還有些事兒想問問她。”

    王氏聞言,眉頭微微一蹙,遲疑道:“姑娘要問我們太太,隻怕她越發不曉得老爺在外頭的事情了。我們太太在我進府之前,就每日吃齋念佛,府裏的事情是由管事嬤嬤操持著,我進府了,便交由我,太太一概不過問的。”

    “狄老爺遇難,依著規矩,也少不得見上夫人一麵。”謝箏又道。

    王氏拗不過謝箏,隻好讓管家招待陸毓衍,自個兒不情不願地引著謝箏去見狄夫人。

    狄夫人跪在佛堂裏。

    裏頭煙霧濃鬱,全是檀香的味道。

    供奉了一尊白玉觀音像,兩邊的佛蟠低垂著,顏色並不鮮豔,看起來是叫這煙熏了很久了。

    王氏聞到這麽重的味道,忍不住咳嗽起來,便沒有進去,隻指了指裏頭,示意謝箏入內。

    謝箏也叫這檀香味道給衝著了,強忍著才沒咳嗽出聲。

    她走到狄夫人身邊,低聲道:“狄夫人,有些狄老爺的事情,想要問問你。”

    狄夫人的眼皮子動了動,念完了回向文,才偏轉過頭看著謝箏:“姑娘有什麽話,問王氏便好,我不管事許多年了,都不清楚。”

    謝箏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狄夫人都搖頭。

    “還有一樁,”謝箏頓了頓,擰著狄夫人的眼睛,道,“狄老爺在外頭有個兒子,這事兒夫人知道嗎?”

    狄夫人撚著佛珠的手指頓住了,眸子驟然一緊,詫異地看著謝箏,良久,才稍稍平複了些,搖頭道:“不曉得,老爺從未提過。”

    謝箏退了出來,看向候在外頭的王氏。

    王氏低垂著眉,道:“夫人可有說什麽?”

    “狄夫人不關心外頭事情,我想問的,她都不知道。”謝箏道。

    王氏眉宇舒展,道:“我沒有誆騙姑娘。”

    謝箏隨口應和了幾句。

    與陸毓衍一道從狄家出來,謝箏壓著聲兒與他道:“那個王氏,謊話不少。”

    陸毓衍淺淺笑了,道:“為何這麽說?”

    謝箏理了理思緒。

    這說起來,也全是她的感覺而已。

    在問到狄水杜是否有兒子時,王氏和狄夫人的反應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狄夫人吃齋念佛、不管俗事多年,在聽聞丈夫冒出來了一個兒子時,還是難掩震驚與愕然,而王氏卻太過平靜了,平靜得仿佛突然之間多了一個兒子的不是她的丈夫一般。

    陸毓衍一麵聽,一麵抬手替謝箏攏了攏雪褂子,道:“狄水杜與梁嬤嬤是同鄉,他走了梁嬤嬤的門路,掌了裕成莊的事,可畢竟人心隔肚皮,哪怕公主不缺銀子,也不會對狄水杜毫無防備。”

    謝箏微怔,琢磨著陸毓衍的話,道:“你是說,那王氏也許是公主府安在狄水杜身邊的棋子,由她掌著狄水杜府中事情,也盯著狄水杜。”

    這倒是說得通。

    王氏到狄水杜身邊時,正好是裕成莊開起來的前一年,公主和梁嬤嬤能讓狄水杜做事,定然是把狄水杜的事情都打聽明白了,王氏知道狄水杜有兒子,也並不稀奇。

    有那麽一個兒子在,狄水杜與王氏必然無法齊心,這兩個人是彼此牽製,不敢也無法湊到一塊,合力去算計公主府。

    回到順天府時,正巧遇見了蘇潤卿。

    天寒地凍的,蘇潤卿也冷得夠嗆,搓著手站在炭盆邊,回頭問道:“殿下讓你才處置這事兒?”

    陸毓衍沒說話,隻是頷首應了。

    “這事兒也怪,”蘇潤卿撇了撇嘴,“死的是替裕成莊掌事的,懷疑的凶手卻是公主身邊人的侄兒,真查下去,成了公主府裏的內鬥,那就……”

    “十有八九,是內鬥。”陸毓衍道。

    “真是內鬥?”蘇潤卿倒吸了一口涼氣,走到桌邊坐下,斟酌著道,“前陣子聽過一個裕成莊的傳聞,沒頭沒腦的,之前沒與你說,如今狄水杜死了,那個傳聞就有那麽點兒意思了。”

    陸毓衍挑眉,示意蘇潤卿說下去。

    蘇潤卿衝謝箏抬了抬下顎,指了指四周窗戶。

    謝箏會意,讓門口的鬆煙和竹霧看好了,又把窗戶都關緊了。

    “駙馬之前似乎動過要換了狄水杜的意思。”蘇潤卿的聲音壓得極低,“不過能不能說動公主,我就吃不準了。”

    蘇潤卿的消息素來靈通,雖說真真假假的,亦或是傳言裏被人誇大其詞的時候也有,但大抵是那句話——空穴不來風。

    陸毓衍思忖著,道:“狄水杜是公主的人,公主能答應換?再者,駙馬會去管裕成莊的買賣?”

    “畢竟是兩夫妻,一個月說不通,也許半年一年的,公主真叫駙馬給說通了呢?”蘇潤卿撇了撇嘴,“不過,駙馬沒了,這事情自然就擱了,公主眼下哪有心思管裕成莊啊。話有說回來,狄水杜死了,這明麵上的東家,是不換也要換了。”

    謝箏捏著指尖,一麵想,一麵說:“無利不早起,駙馬是聰明人,他動狄水杜做什麽?他壓根不缺銀子,林家上下也不缺。”

    金銀財物,對於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來說,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對林駙馬來說,多幾百兩、幾千兩,甚至是幾萬兩,又有什麽意義?

    林駙馬不賭,頂多是有幾樁風流事,他好好做他的駙馬,一輩子都不會為了銀子糟心。

    即便是真的想賺些,多的是其他路子,好端端的,做什麽非要去動公主的裕成莊?

    陸毓衍亦是如此想的,道:“還有一個可能,狄水杜手腳不幹淨,拿太多了,駙馬看不過去,就想換了他。若是這個理由,公主就一定會答應。”

    蘇潤卿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猛得抬起頭來,道:“照你們這麽說,駙馬沒了,狄水杜指不定多樂嗬呢,他怕是一直盼著駙馬死吧?可駙馬已經沒了,公主一時半會兒管不了他,他怎麽又會叫梁鬆給……這太亂了!”

    “駙馬的死也許是意外,暫且別摻雜在裏頭,”陸毓衍的指尖點著桌麵,道,“現在要弄明白的,王氏是不是公主府的眼線,以及走了梁嬤嬤門路的狄水杜為什麽遭了梁鬆的毒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