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沒有悲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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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的紫藤蘿撒了一地,葉子孤單地發著呻吟,教室裏空蕩蕩的,窗外的雨像芝麻一樣,點點地打在站在校門口的林安的頭上,她笑著問身旁那個短發帥氣少女,還要繼續等嗎?
她總是那麽斬釘截鐵地告訴她,“當然。”
周末,她們原本打算去圖書館補習數學的,可是圖書館的管理員貼了張紅紅的告示,家有喜事,兒子結婚,臨時閉館三天。她們隻能坐在三隻小熊奶茶店裏,優哉遊哉地商討著去個安靜點的地方補習。
楓溪右手拿著電話,朝電話那頭喊著“喂,念念,你家顧易和你怎麽沒來?他那個地理也是一塌糊塗。”
電話裏那頭溫柔地回應著,“他的家裏還有應酬,來不了。我要去上鋼琴班。晚點會過來和們你一起吃飯的。”
楓溪回了個“哦。”就掛斷電話了。她生氣地攪動著杯子裏的燒仙草,瞥了眼門口。
突然,她指了指帶著個黑色的鴨舌帽的男生,壓得隻看得到一張嘴,嘴唇右下角那有顆芝麻大的黑點。他拿著一杯紅豆奶茶正朝著她們走過來。“這不是那個拽到爆的柴言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林安低著頭,看了看柴言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委屈地說著,“冷慈就……答應了啊。”
柴言揮了揮手,“哈嘍,楓溪,”
“嗬嗬,你好啊。”
他把帽子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手裏還拿著杯紅豆奶茶,喝了兩口,得意地笑著,“我過來幫林安補數學的。”
坐在林安旁邊的冷慈突然冒了一句,“要不去我家。”
片刻,鑰匙插入孔裏,轉動著鑰匙軸,門開了。整個客廳裏整潔得一層不染,單調的歐式風格,灰色的沙發,茶幾……一切顯得那麽單調,死氣沉沉的。窗外的風挑逗著陽台那灰色的窗簾,撲打撲打地作響,在陽台那還種著一盆滿身刺的仙人掌。
冷慈脫下鞋,站在客廳那,眼神裏好像很早就認識柴言了,他拍了拍楓溪的肩膀。“林安你和柴言去餐桌上,我和楓溪去茶幾那。有什麽不懂就過來找我。不過柴言應該能應付過來。”
柴言擺了個ok的手勢,就拎著林安的書包連帶她一起拖過去,走到餐桌那。他從書包裏翻出一張數學卷,卷子上滿是叉叉的紅色痕跡,嘴角帶過一絲笑意,卻揪著林安的馬尾辮一連數落起來。
“笨啦,這都不會,第一題直接把這個x帶進去啦。”
“快點啦,這麽慢。”
“這個,放進去……”
林安低著頭,眼睛裏滿是怒火,想不到大周末也逃不過柴言這個無敵捉弄狂。“終於做完一道題了。我不要你教了。你好凶!你做自己的行不行。”
柴言搖了搖頭,一個栗子爆頭。大罵著“不行,你沒看到冷慈那麽忙嗎?不知道資源利用啊?不曉得嚴師出高手啊。”
林安看了看客廳,冷慈低著頭,正耐心地幫楓溪講解數學,眉宇之間好像早就擰了一個川字。她隻得乖乖就範,但是栗子爆頭可沒少吃。
柴言坐在她旁邊,看她認真地解題,一筆一劃。他撐著臉,又偷偷地笑了。
一個下午,她終於做完一張數學卷了,真的感謝上蒼,終於脫離了他的魔爪了。她求神拜奶奶的樣子卻又被柴言看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林安,陰森森地扯開嘴上的笑容“我會陰魂不散地跟著你的。”
正好楓溪大叫一聲“完工,我們去吃飯吧。”
柴言自帶的不寒而栗的冷氣久久地圍在林安身邊,許久都沒有消退。她立馬跑過來挽著楓溪的手,好像有了依靠一樣。應和著“好。”
她們一起來到季季紅,搓了一頓火鍋,精品肥牛一片一片地緩緩下鍋,再把手工蝦滑大塊大塊地挪動到鍋裏,鴛鴦鍋裏的湯慢慢地翻滾著,再放點新鮮的黃丫白和菠菜,從鍋裏夾起一塊肉片,蘸點自己配的料,酥酥辣辣的。
晚上,火鍋味飄到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人們紛紛在燈火通明的街道裏開心地逛著一家家商店。星辰早已布滿天空,櫻花道那的櫻花樹早早就謝幕,路旁的車子還鳴著大大小小的笛子,路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吃完火鍋後,大家都各自回了家。
林安走到冷慈旁邊,小心翼翼地說“那天還有那天,謝謝你鼓勵我。”
“嗯。”
林安扯了扯冷慈白色外套的衣角,腦子裏雖然猶豫著但還是問了他“不過我在公交那遇到你的那天……你為什麽會在那啊?”
冷慈滿不在意地說了一句“去看我爸了。”
林安停下了腳步,她眼前的少年還在繼續前行,可是他的胸口好像很早就被被燙了一個洞,結了痂,再也填不滿了。裏麵空蕩蕩的,風肆無忌憚地穿過,撲打在她的臉上,涼颼颼的。她也不知什麽時候,眼角噙著的淚水,掉進了輕風裏。
周日一大早,林安要去醫院,至於柴言也沒人知道他去哪。楓溪還是和昨天一樣,準時來到冷慈家裏補習。
冷慈穿著半袖bf黑色衣,嘴裏還含著牙刷,問一早趕來的楓溪“吃早餐沒?”
楓溪放下書包,坐在沙發上翻看著茶幾上幾本僅有的雜誌,應了一聲“沒有”。
“我去買。”
“好。”
冷慈在衛生間整理了一會,便出了門。她起身參觀昨天還沒有仔細參觀的房子,廚房裏沒有一點油煙味,幹淨地和沒人用過一樣。客廳還是和昨天一樣,灰色單調。不超過十件家具擺在客廳和飯廳。她搖了搖頭,心裏不禁很好奇,難道他的房間會和客廳一樣嗎?
於是將心之所想付諸行動。她輕輕地扭動房門,開了。和普通的房間一樣,有點寂寥。灰蒙蒙的感覺。她走到書桌旁,一個老式的收音機放在桌子的一角,楓溪還是第一次到年代這麽久遠的物品,一張黑白照靠在收音機旁,照片裏的女人在笑,相冊下麵安著一本書,是上次送給他的海子詩集。四周和客廳一樣,沒什麽新意的。她低頭瞥了一眼,桌上躺著一本沒有合攏的牛皮包的厚厚的本子。
字跡雋秀,紙張上的內容卻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裏,她的眼瞳忽閃忽現,沉陷著,他的過去到底是什麽?
門發出“吱呀”的聲音,楓溪回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冷慈,
“你……”“對不起。”
“嗯。”
楓溪走出房門,走到餐桌那坐了下來,從塑料袋裏拿出吸管插入豆漿杯裏。心慌慌的,畢竟她第一次沒有經過別人同意,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但那段話卻一直在腦海裏揮散不去。
“媽媽,
告訴她,自己是殺人犯的兒子。隻是因為,因為,她是,她是第一個被我弄哭,被我弄傷,和我成為朋友的人。我不希望她再難過而已。我做錯了嗎?願今夜你能在我夢裏。”
楓溪遞了遞插好吸管的豆漿給冷慈,看著坐在對麵沒有悲傷,沒有快樂的少年,笑著說“其實,你不需要遮掩過去,你的過去隻有你自己越在意才越變得醜陋不堪。”
冷慈埋著頭,喝著手裏的豆漿,聲音越說越小。“我已經習慣了,隻是,你們會介意吧?”
但是楓溪還是聽見了他不自信的問話。笑著“我們大家是朋友。既是朋友怎會拋棄你這個小孩呢?”
外麵的風刷刷地催打著玻璃,街上的環衛工人還拿著掃帚,仰著頭,天空上布滿了灰蒙蒙的烏雲,閃電在不遠的天空突然閃了下,他慢慢地說了一句“要變天了。”又低著頭,拿著掃帚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穿梭。醫院裏的燈也閃了起來,照耀著灰暗暗的走廊,一群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從一個病房又一個病房裏來回追趕著。
林安慢慢地從走廊穿過,手裏拿著溫水瓶朝去打開水。她看著眼前迎麵走來的那個少年,驚訝地問他。
“你怎麽會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