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最近頗為平靜。

    在經曆了一場風波後，餘露露成長不少，她本就聰慧，原來隻是被養的太過不識人心。

    被餘母揭露了現實的醜陋，明白了自己家所處的位置有多麽尷尬，看似風平浪靜的表象下處處充滿危機，餘露露的心理快速成熟，不管她的愛情有多神聖，她的自由和追求有多炙熱，頭頂大事就是先抱住她的家，她的父母。

    除了這些，她當然還想過——

    那個引導她走向大膽熱烈夢想的男人，她的愛人，謝知言。

    雖然餘父將他罵的一文不值，可她心裏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但從她得到的種種信息來看，又完全推翻了他所塑造的形象，這些矛盾之處讓餘露露陷入混沌。

    索性她不是個鑽牛角尖的女孩子，一時間想不出所以然，那就不想了，等以後見麵再說。

    到時候她一定會把自己內心的疑問都清楚明白的問出來，如果他真的退縮不打算負責任，就算了罷。

    以後……應該可以再見的吧？

    他說過等事情平息了再來找她的。

    “露露，你今天就要去學校啊？不用著急的，不然在家再呆幾天？”

    餘母看著女兒背起書包，穿著皮鞋，精精神神的樣子，還是有點不放心的追了出來。

    “沒事的阿娘，落下功課太多就不好追上去了，我可還想等結業考試的時候，給阿爹考個女狀元回來呢！”

    餘露露笑的明媚鮮活，肩上垂著的麻花辮係著蝴蝶結，白衣黑裙同色係小皮鞋，是時下典型的女學生裝扮。

    她聲音脆甜，很快就安撫好了餘母。

    “好啦阿娘，不是還有小花跟著麽，我保證在學校裏乖乖的，不信你回來問小花。”

    小花是原來餘露露的丫鬟，經此一事，餘父餘母都不放心她再單獨出門，好在學校也有帶丫鬟隨從的，負責接送，在校門口的茶水攤等著就是，餘露露帶丫鬟也並不起眼。

    餘露露明白母親是怕她受不住那些閑言碎語，可她不怕，讓人說幾句又能怎麽樣，的確是她差點做了糊塗事。

    跟被人說比起來，她有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強大起來，保護年邁的父母。

    而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強大起來的唯一途徑便是讀書，中學畢業就去讀大學，做報紙上那些學者，有名望的人。

    女作家女學者不都是女的麽？她們不是也照樣能振臂一呼響應者眾。前陣子還有個知名女作家搖筆杆子罵人，直接揭穿了一個偽君子的真麵目，簡直大快人心。

    別人都做得，她也能做得，踏踏實實讀書學習罷了，她就不信自己不行。

    這樣就算她是個女孩兒，有了名望，有了影響力，族裏那些人也不敢把他們家怎麽樣。

    這天去學校，果然不怎麽太平，往日看不慣餘露露的女同學，便在課間意有所指的嘲諷起來。

    “聽說某些人啊，表麵上看著清高，私底下啊卻不知檢點……還說什麽生病了在親戚家休養，我看八成是找個借口，說不定是為了男人離家出走了呢！”

    這是個喜歡的人卻喜歡餘露露的女同學，家裏和學校有點關係，私下打聽了一些風聲。

    餘露露不動聲色，隻當不知道她在說誰，那女同學自討沒趣正想要走人，不料她喜歡的那位男同學大義凜然的湊上來，幫餘露露辯解。

    “密斯餘，不要傷心，我相信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放學要不要一起去走，書店新到了一批外國文學，你不是最喜歡了嗎？”

    剛剛想要平息的戰火瞬間又被點燃，好在已經放學，餘露露冷下臉，將書本文具裝在挎包裏，背起來就走，誰也不搭理。

    “小花，走。”

    茶水攤上坐著的小花無聊至極，冷不丁聽見小姐叫她，抬眼便看到人已經走到前麵坐上了黃包車，她連忙走過去坐在小姐身邊。

    “小姐，這學堂就是不一樣，連門口賣茶水賣報紙賣香煙的都懂得比別處多些！”

    興許是聞得墨水兒多了的緣故，小花半天啥也沒幹，淨聊天了。

    “小花，你想不想讀書學習？”

    餘露露聽了她的話，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我？我怎麽能讀書呢，那些書本上的墨點點我看了就頭暈，小姐，我就是個丫鬟，我到現在連花都繡不好呢！”

    小花奇怪小姐怎麽會問她這種問題。

    讀書寫字，多難啊。

    肯定比繡花還要難上一百倍。

    “你先別著急，我就問問，回去我先教你些基礎的，你什麽時候真正想讀書了我給你安排，相信我，肯定沒你繡花難！”

    餘露露小時候也是拿過針線的，可是長這麽大也沒能繡出來一個完整的荷包。

    所以她和小花的能力，誰也別說誰。

    前麵拉車的不知怎麽，突然猛咳起來。

    “師傅你沒事吧？”

    小花連忙問，這是她們包的車，她和師傅也聊了幾句，這師傅年歲不大，但是拉車又快又穩，價錢還便宜，小花對他印象特別好。

    “沒事沒事，嗆到風了。”

    拉車師傅把她們送到家，拉著車就走，一路上有人攔車也一概不拉，他一路跑回到明月樓，將毛巾取下來，洗了把臉才上去。

    “虎子，辛苦了，快坐下喝口水。”

    謝知言剛剛處理完事情，見到王虎過來，熱情的照顧著，一點也沒有大當家的架勢。

    王虎就把事情匯報一番，包括黃包車上主仆二人的談話。

    他那會兒是忍不住笑才嗆到的，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匯報了。

    聽得謝知言也樂不可支，他拍拍王虎的肩膀，“做得好，我就知道虎子最可靠，最近還需要勞煩你保護她，等過了這段就好了。”

    “客氣了。”

    王虎看著謝知言，他已經不穿西裝了，穿著長衫，黑布鞋，胸前別著一支派克筆，比起之前的油頭粉麵，現在倒更像個清爽俊俏的讀書人。

    也不知道唐老大跟謝知言達成了什麽交易，總之他現在聽從謝知言的調配。

    目前他的任務是保護柳條兒胡同餘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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