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坐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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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瀾哼了一聲, 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靴底踩住他的脖子, 隻要微微用力就能將他的頸骨踩碎。

    “饒……命,大人……”那司正嚇死了。

    沈君瀾冷冷道:“誰給你的膽子, 敢這樣擅自做主。”

    那司正卻不敢說上頭有令, 畢竟這令也不多光彩,上頭也說了, 讓他想個辦法, 不能太過招搖, 不能引起什麽麻煩……

    所以哪怕他是有尚方寶劍的, 這寶劍也不能使。

    沈君瀾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關係,一腳將他踢到一邊去, 那司正噴了一口血就昏死過去。

    等沈君瀾走進花廳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林重陽坐在那裏跟個衣著暴露的歌姬喝酒,隱約聽著在討論茴字有幾種寫法……

    沈君瀾:“……”眼角抽了抽,環視了一眼, 沒看到寧王。

    幾個倒在地上睡過去的,幾個在那裏摸摸索索的,還有幾個不見了人的。

    他大步走了進去,就在林重陽的對麵坐下, 繡春刀啪的拍在了條案上,震得上麵湯水濺到叮叮身上。

    她也不敢吭聲,跪著後退,伏地一動不敢動。

    林重陽正喝酒呢, 差點被嗆著,趕緊咽下去,看了沈君瀾一眼,“沈大人這麽凶,當心嚇著人。”

    他還對叮叮道:“你不用怕,沈大人不殺人,現在你可以下去了吧。”

    叮叮頭也不敢抬,跪著退下去。

    林重陽直接把酒壺推給沈君瀾,“沈大人,請吧。”

    沈君瀾瞥了一眼,地上已經有幾隻酒壺,嘴角扯了扯,“不知道你酒量這麽好。”

    林重陽笑道:“這酒沒勁,再喝十壺八壺也不醉。”更何況他喝的時候一大半還灑出去了,否則醉不倒也要去方便,他可不想半路節外生枝出什麽幺蛾子。

    沈君瀾端起酒壺喝了一口,卻一滴也沒倒出來,頓時臉色一黑,將酒壺頓在桌上。

    林重陽哈哈大笑,“上當了吧。”

    他抬手拍了沈君瀾一巴掌,幾乎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拍得沈君瀾身體都緊繃起來。

    “測試?戲耍?收買?”林重陽淡淡地笑著,輕輕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緩緩道:“堂堂進士及第,賞罰光明正大,又何須如此。”

    堂堂朝廷,用此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多丟人啊。

    沈君瀾握住了刀,淡淡道:“別瞎說,陛下賜宴,那狗腿司正便妄測上意,覺得有酒有美才盡興,擅自安排的。”

    當然,就說皇帝安排的也沒啥,皇帝賜宴,有歌姬舞娘助興,那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林重陽人精,一般人也不會多想,哪怕多想也不敢求證,隻能爛在肚子裏。

    林重陽卻覺得委屈,有點傷心,難道他們兢兢業業,為國為民,還不值得信任?

    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測試一下?

    好不好色?

    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的,向來謹慎,又會開導自己,隨即就想明白,也許是為了試煉一下,免得他們頂不住別人的糖衣炮彈。

    總之有點操蛋!

    “時候不早了,咱們可以撤了。”他想叫裝醉或者真醉的那群兄弟們,一起身,晃了晃,往一邊歪去。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自然不怕摔,可他真喝多了,歪下去的時候額頭對著條案的一角。

    沈君瀾眼疾手快,伸手托了一下,扶住他,這時候趙文藻等人也睡醒了,紛紛起身見過沈君瀾。

    沈君瀾把林重陽往趙文藻身上一推,“酒宴散了。”起身離去。

    莊繼法過來拿帕子浸水擦擦林重陽的臉,笑道:“沒想到重陽酒量那麽好,還挺能喝。”

    藍琇道:“他不能喝也沒辦法,又不能像咱們這樣裝醉了事。”

    幾個人也不敢多說,紛紛穿上鬥篷大氅,陸延負責背著林重陽,一行人出去。

    家裏的馬車都等在大院裏,上了車就離去。

    馬車臨走的時候,藍琇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倒是有那光著身子就被從房間裏趕出來的,看著像是一同在酒宴上的某位。

    他頓時心頭一跳。

    楊穎等人倒是也沒事,他雖然占了便宜,卻也沒離場,所以最後跟林重陽等人一起離去的。

    第二日林重陽稱病了。

    哎,小小年紀就稱病不上衙,他感覺有點丟人,不過隻能如此。

    原本莊繼法的意思,他們都不去,大家都稱病,就說風寒感冒,無法上衙。

    林重陽自然不許,要是一群人都稱病不上衙,那豈不是抱團示威麽,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無用社的人共進退,一起稱病示威。

    那可不是好事。

    更何況他剛升了職呢。

    所以他自己裝病就行了。

    再說他的確很累,自從進了翰林院他就沒清閑過。都說剛入職的翰林官,在學習一年以後基本就清閑的沒事兒幹,很多人能一直閑四五年讀書、觀政,甚至可以請假四處遊玩。

    他可好,微末小官,拿著那點俸祿,忙的比閣老還腳不沾地。

    末了還被擺了一道,心裏不舒服,要休假!

    李固不知道怎麽回事,還關心得很,給了他幾天假,讓他好好休息。

    太子和諸皇子們聽說他病了,都打發親信來探病,送了諸多補品藥材的。

    其中太子是打發王瑾親自來的,殷殷叮嚀,讓他好好養病,太子殿下十分掛念。

    寧王殿下打發的人也情真意切的,卻隻字不提酒宴的事兒,就好像跟他沒關係一樣。

    林重陽樂不得呢。

    因為這時候朝中又忙得不可開交,都在爭新開的市舶司和造船廠的管轄權!

    而皇帝似乎怕大家爭的還不夠,又跟內閣商量,宣布還要在膠澳加開市舶司!

    這一下林重陽都不淡定了。

    他裹著毛呢大衣去找沈老爺子。

    沈君瑤和謝瑤環兩人正在老爺子屋裏說話做針線,見他來了,起身見禮,煞有介事地關心他的病情。

    就好像他真病了一樣。

    他謝過兩人關心,剛要說話,沈君瑤就道:“我那裏還有點事兒沒做完,先過去了。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謝瑤環原本還想跟林重陽說一下書的事兒,見沈君瑤邀請,就挽了她的手告辭去了。

    林重陽納悶地看著她們的背影,對沈老爺子道:“我還想說喝杯奶茶呢,君瑤妹妹這是不高興了?”

    沈老爺子瞅了他一眼,“沒有,她尋思你要跟我說正事兒呢,女孩子不好聽。”

    林重陽想想也是,她們在這裏,他有些話還真是不好說。

    “老爺子,您給陛下上條陳了?”

    沈老爺子點點頭,“你不是說要扶持魯商麽,我想了想,膠澳那地方開市舶司很方便,而且山東布政司離京城近,以後可以當南北中轉地,不管是糧食還是銀兩,都在這裏中轉,走海運比運河可又快又穩當。”

    隻要大船到位,沒有倭寇騷擾,海上行船比運河快數倍不止。

    因為運河時常擱淺……且船隻眾多,簡直是誰坐誰知道。

    林重陽笑道:“可我沒想到老爺子您動作這麽迅速啊。”

    簡直是神速啊。

    “皇帝早有此意,自然就好商量了。”

    林重陽懂了,皇帝有此意,然後有大臣說出這個意思,讓皇帝的決定有大臣的支持,自然就容易得多。

    他其實真的沒想到皇帝會這麽順利地就同意他的海航建議,他原本打算花三年時間給太子洗腦,然後影響皇帝的。

    沒想到皇帝早有此意,倒是省心許多。

    當然,也側麵證明皇帝真的很需要錢,宮裏還有好多宮殿破破爛爛著沒有修繕,一旦修繕至少要上百萬銀兩,所以現在都不敢興土木。

    每年花銀子的地方真的是想都想不到的,這裏大旱了,那裏水災了,再不就是哪裏地震了,瘟疫了、蟲災了……反正靠天吃飯的老百姓,三年裏必有一災年,單純靠土地吃飯,真的養不活全國的人口。

    更何況還有土豪劣紳們圈占土地呢!

    所以開海路貿易,勢在必行。

    又因為各大利益家族參與,祖宗之法的阻礙就變得不那麽強硬,林重陽當初的那篇文章也被人拿出來當理論依據。

    祖宗之法是以強國為根基的,祖宗之法是為了強國,一切有利於強國的措施都是維護祖宗之法。

    所以,哪怕有反對者也被壓下去,根本不需要林重陽上陣。

    甚至有人罵他,就有更多人出來對罵,加上一個新年的緩衝,事情就順利了很多。

    林重陽知道,說到底還是民心所向,而非一人之力所為。

    按照沈老爺子的意思,除了他上疏,李固等六部堂官們也多有上疏支持山東開設市舶司的。

    李固高瞻遠矚,還提出了一條建議:山東開設市舶司,以後山東海船出港,南下北上,都是優勢。

    山東出海南下北上,這個林重陽在大朝會講解輿圖的時候略微提過,為的是給他們一個印象,隻要海船可以北上,那以後蒙古人或者什麽人作亂,根本不是問題,他們可以直接在海岸線登陸,兩線作戰,那遊牧民族就不是問題。

    對於和蒙古人常年打交道的皇帝來說,能夠壓製蒙古人,就是一個很大的好處。

    皇帝自然同意。

    至於教坊司賜宴的事兒,事後並沒有什麽浪花,就好像隻是一場賜宴而已。林重陽聽說教坊司的司正被撤職,換了一位,但是這跟他們就沒關係了。

    林重陽在家休假休到正月十五。

    正月十三開始,清華學院和奇技館合作,在學院門外也辦了一條花燈街,讓人來這裏賞燈、猜字謎,純粹就是遊戲,並沒有擺攤的。

    十六那些花燈就被拆掉,卻也沒有收起來,而是直接被一些商鋪給買走,掛在店裏,氣派又好看,而且花燈跟林狀元還有關係,名氣更大。

    所以非常搶手。

    林重陽陪著他爹媽、弟弟,在家裏玩得不亦樂乎,還尋思是不是繼續玩到二月二龍抬頭呢。

    結果十六這天就接到了李固的書信。

    李固打發了自己的小廝來送的,“速回四夷館。”

    林重陽看情形好像有什麽事兒呢,不好再拖延,換了官服騎車帶著王鐵去四夷館,李苗一直都住在四夷館看情況呢,所以他雖然不上衙消息都知道的。

    到了四夷館,才發現這裏人來人往,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簡直是了!

    張教授和邵譯官等人立刻圍上來,興高采烈地拉著林重陽,“林大人,大喜,大喜啊!”

    林重陽一頭霧水,什麽大喜,自己又沒結婚,說什麽大喜啊。

    這時候李固就派人出來問林侍講來了沒有,林重陽趕緊過去。

    見了李固,林重陽上前行禮,卻被李固扶住了手臂。

    “重陽,陛下對我等委以重任,定要精忠報國,鞠躬盡瘁啊。”李固的臉都發光,紅撲撲的。

    林重陽笑得很配合,心裏卻嘀咕李大人這是怎麽啦,怎麽這樣激動呢,連精忠報國、鞠躬盡瘁都出來了,他都有點汗顏,這話怎麽都聽著有點不大好意思啊。

    他隨李固進了正堂,落座,聽李固說了一通才明白怎麽回事。

    原來他又升官了!

    林重陽懵了,皇帝不是看不上他麽,不是給小鞋穿麽,怎麽還又升官了?

    林大人又升官了,正六品的侍講依然任著,卻要兼職一個新職位——海事館提督,從五品!

    又升一級,別人起碼要在翰林院做滿六年九年才能得到的升遷,林侍講過了個年,就又升職了!

    這速度,比火箭也慢不了多少了。

    不隻是四夷館,整個翰林院、文官係統都震動了,尤其是那些熬了十年八年才挪動那麽一級的官員們,簡直要哭死在廁所裏。

    林重陽有點蒙。

    李固春風滿麵,高興得合不攏嘴,拍著林重陽的肩膀,“重陽啊,好好幹。”

    林重陽拱手,“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