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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容找人調查的同時,蘇洛也在暗中調查。

    他先是調查了夏曼,沒查出她□□,倒是查出她在積極備孕。四十幾歲的女人,且不說懷不懷得上,就算懷上了也無疑是高齡產婦,生育風險極大,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薄雲最近還是忙著公司海外擴張的事,薄容不在對他似乎也沒什麽影響。

    至於蘇娜。

    他抱著胳膊坐在她床邊的粉色單人沙發上,還沒開口,就聽見她驚呼:“哥!你受傷了?”

    他摸一把白色紗布,笑她大驚小怪。

    然後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

    蘇娜乖乖地趴在他腿上,仰起頭問他怎麽了。

    “你恨不恨舒璃?”

    冷不丁聽見哥哥問了這麽個問題,蘇娜有點懵,然後很無語地說:“哥,你是不是豪門電視劇看多了,把你妹妹當惡毒女配了,得不到就恨?天啦嚕,沒想到我在你心裏是這樣一種形象。”

    見妹妹鬧了,蘇洛趕緊打住:“沒,我就隨口問問,你們女生不是嫉妒心特別強嗎,總愛爭個你死我活。”

    “哥,你是直男癌嗎?”蘇娜翻個白眼,“媽媽也跟我聊過了,說兩家的婚約隻是玩笑話,讓我不要當了真。其實吧,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很不錯的男生......”

    聽紅著臉的蘇娜講那個男生的事,蘇洛懸著的心便放下了。

    也是呢,她的妹妹對薄容還沒執著到那種地步。

    兩個最大的嫌疑人都被否決了,那麽,要殺舒璃的人到底是誰呢?

    “哥!你又走神!”蘇娜不滿地拉回他的思緒,“你最近老愛走神,而且你那些女朋友居然都打電話到我這兒來了,問你怎麽都不找她們玩了,你是不是......”

    “不是!我才不喜歡豆芽菜!”蘇洛失口否認。

    “什麽呀,我沒說你喜歡豆芽菜,我問你是不是玩太多,痿了?”

    “小丫頭片子,敢這麽跟你哥哥說話,不想活了?”蘇洛揪著她撓癢癢,看著蘇娜的笑臉,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最近的確變得有點奇怪,得趕緊找幾個漂亮女人來放鬆放鬆,免得連妹妹都懷疑自己雄風不再。

    ****

    這件事隨著八月的到來,漸漸在心上淡掉。

    隻不過舒璃每次出門,薄容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若是有事要離開,絕對會把她先送回家再走。

    讓舒璃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保險起見,舒璃並沒有擅自出門,反正外麵太陽這麽毒辣,她就窩在家裏吹空調玩遊戲好了。

    “我出去一趟,有什麽想吃的零食嗎?我順便買回來。”薄容走到玄關處,一邊換鞋一邊問她。

    舒璃盤腿坐在沙發上,支著下巴想了會兒:“上次批發的冰淇淋還沒吃完,暫時沒想要的了,外麵熱,你帶瓶冰水吧。”

    沒等他回答,便自顧自地跑到冰箱前拿了冰好的礦泉水出來,塞到他手裏。

    薄容回身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乖乖在家等我,晚上帶你吃好吃的。”

    關上門,薄容收了臉上的笑,等出了電梯,才拿出手機打電話:“有線索了?”

    “查到了,是舒小姐生父的現任妻子何馨幹的。”

    “聽說雲禛要將名下雲視股權的50%給舒璃,我估計是何馨是因為這個狗急跳牆。”

    ……

    傍晚的時候,舒璃擱在腳邊的手機響了。

    是個沒見過的號碼。

    起初以為是推銷保險的,她就沒接。

    對方卻十分的執著,又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

    舒璃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喂?是舒璃嗎?”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請問你是......?”

    “孫曉梅被摩托車撞了,我們目前能聯係到的隻有你了。”對方的聲音有點急躁,“你能來一趟嗎?就在海橋醫院。”

    “曉梅!車禍?”舒璃一聽,立馬就竄了起來,拿了東西急急忙忙跑去玄關穿鞋。

    “你等等啊,我馬上就來。”舒璃掛斷電話,走出家門的時候想了想,給薄容打了個電話。

    正在通話中……

    應該還在忙吧。

    舒璃便給他發了條微信,急匆匆地往外跑。

    海橋醫院就在海上大橋前麵不遠的地方,靠著海,有些偏。出租車司機不想上橋倒車,就把她放在了橋頭。

    夜晚的海,深邃而幽靜。

    遠處有豪華遊輪駛過,床上金燦燦的光將海麵照得閃閃發光。

    舒璃沿著橋跑起來,迎麵走過來一個人,鴨舌帽下是陰狠的眼,短袖下露出來的手臂上有一道猙獰的疤。

    這個人……

    她覺得眼熟。

    好像是上一次想要刺死她的人!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她心上一驚,扭頭就要跑。

    可惜太遲了,對方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拔腳就朝她衝過來。

    穿著涼鞋跑和穿著運動鞋跑,自然是後者更快。男人追了上來,手臂一撈就把她給抱了起來。

    “救命啊!殺人了!!”

    舒璃大叫起來,她的呼救聲被海風卷走,路過幾輛車,卻沒有一輛稍作停留。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冷漠的路人,當最後一輛車從她麵前飛馳而過後,舒璃知道,自己沒機會獲救了。

    男人扛著她,走近欄杆。

    海風狂嘯著席卷而來,舒璃感覺自己被舉到了欄杆外麵,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海,泛著白色的泡沫,如張開大嘴的怪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她吞噬。

    “等等!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殺我?”舒璃抓住他的手臂,努力不讓自己掉下去。

    男人卻冷笑一聲,撥開了她的手,漠然道:“問閻王去吧!”這個小丫頭命可真大,殺了兩次都沒得手,後來幹脆躲家裏不出來了,要不是找人打電話把她騙出來,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弄死她。

    看著她消失在海裏的身影,男人勾了勾唇角。

    這一回,她可就逃不掉了......

    十八年前是他從雲禛原配的身邊將她抱走的,十八年後親手結束她性命的人還是他。

    男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自語道:“早知道當年就把你掐死了,省得費這麽多力氣。”

    十八年前,他跟她是一樣的年紀,嗜賭成命,何馨嫌棄他沒本事,爬上了富家子弟雲禛的床,成了他的小三。

    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雲美,本以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雲禛會跟白柔離婚,卻發現白柔也懷孕了!

    都是一個男人的種,憑什麽白柔生下來的女兒就是千金大小姐,她何馨生下來的女兒卻隻能當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她不甘心!

    於是找來他,想把雲美跟白柔的孩子調包,把白柔的孩子養大,賣去風月場,一輩子都在男人身下承歡。

    卻沒想,白柔會因為孩子的失蹤而一病不起。

    更沒想到,白柔剛死沒多久,雲禛就找來說要接何馨母女回去,說對不起白柔和失蹤的女兒,不能再讓她們母女受苦。

    還沒來得及換過去的雲美,就這樣跟著何馨過了門兒。

    繈褓中的舒璃就被交給了他。

    男人忙著躲債,哪兒有什麽精力去帶一個奶娃,何馨一走,轉身就把孩子扔在了路邊,沒想到,她竟能頑強地活到十八歲。

    “可惜啊,還不是死了。”他聳聳肩,準備融進夜色中,卻有幾個大漢從黑暗裏鑽出來,把他按進了路邊的黑色麵包車裏。

    “艸!你們幹嘛?”

    男人劇烈地掙紮起來,破口大罵。

    一個大漢往他嘴裏塞了隻臭襪子,世界清靜了。

    “上頭說了,留他一條命,慢慢折磨。”

    前排的司機接起一個電話,畢恭畢敬地回答:“按照您的吩咐,何馨已經被賣去了泰國,嗯,畸形人展覽秀……”

    ****

    冰冷的海水,泛著幽幽藍光。

    舒璃從不知道原來在八月這樣炎熱的季節裏,海水也能冷得刺骨。

    耳邊隻有水波流動的聲音,還有她被放大的心跳聲。

    遠處遊輪的燈光那樣遙遠,那樣冰冷。

    她掙紮著想浮上水麵,身體卻越發的沉重,有一股力量拖著她往海的深處墜去。

    薄容......

    她在一片幽藍中,恍惚地看見他的麵容——似月光般皎潔,繚繞著霧氣,壓低的唇角,好似藏著許多心事。

    以後,不要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薄容,如果我死了,就忘記我吧……

    有鹹濕的海水灌進鼻腔,刀割般的疼痛也灌了進來。舒璃的意識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一道消散在無邊的海裏。

    再見了......

    薄容......

    她望著越來越濃密的黑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胸口慢慢地點了光。

    微弱的,細小的光。

    是她胸口的項鏈——薄容親手做的項鏈。在他們交往後的某一個清晨,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

    裏麵的合照沒有變,她的藍白海軍裙和他的白襯衫,笑容燦爛得仿佛那個夏季從未遠離過。

    “薄容,舒璃會永遠陪著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你,你也不要覺得孤單,因為還有我,我懂你!”

    “薄容,我媽又跟我提n高學費貴的事了,下學期,我可能會轉學到別的地方去,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薄容薄容,你知道嗎,學校居然免了我三年的學費,說我成績優異,可是......我的成績隻是中等啊,而且也沒聽說過有免學費的先例啊,好奇怪。”

    “薄容,生日快樂~這是我賣腎換來的袖扣,你可要好好珍藏啊!沒有真的賣腎啦,隻是去飯館裏幫忙,不辛苦的。幹嘛要看我的手?不是洗碗洗傷的,是不小心擦傷的。你別生氣嘛……”

    “薄容,班裏有同學說,你遲早會甩掉我,他們說的真的嗎?我會乖乖的,你不要丟下我……”

    “薄容,我們一起去流浪吧~你在歐洲的大街小巷拉大提琴賣藝,我幫你收錢!嘻嘻~開玩笑啦~不過,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隻是個街頭藝人,這樣,我們的距離就不會那麽遙遠了……”

    ——“薄容,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

    項鏈承載著所有的回憶,在海深處,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光芒。

    舒璃看見衝進火光中朝她走來的薄容,看見他唇角安撫的淺笑,看見他被大火吞噬掉的身影。

    看見他被推進手術室,看見抱著膝蓋躲在病房門外偷偷掉眼淚的自己,看見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薄容,看見無數次徘徊在病房外卻不敢進去的自己。

    看見他的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看見自己飛奔著衝出醫院,大哭著跑向海邊,看見自己絕望地跳進大海裏。

    那時,她握著項鏈,在心裏說:如果從來沒有遇見過薄容,該有多好……

    他不會為了她而死,她也不會失去最愛的人。

    海裏的人掙紮了一下,緊閉的眼睛再次睜開,舒璃望著黑暗中的那團光,隔著時空的距離,對那時的自己說:她後悔的不是遇見了薄容,而是遇見了他之後,卻不能陪他一輩子......

    如果還有來生,她一定會早早地找到他,這樣,陪伴他的時間就能更長。

    對不起了,薄容,這一世,她要先走一步了......

    ——願你一世再無憂愁,願你永遠都是我記憶裏笑著的樣子。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