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這至正通寶是啥意思啊？”梓楊手裏彈著那枚古錢幣，學那個葛姓老頭的樣子在指間把玩。沒想到看那老頭玩起來很輕鬆，自己卻怎麽也接不好，錢幣不斷掉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這兩天梓楊閑得無所事事，沒事就跑蘇睿辦公室裏打發時間。最近二樓突然冷清了下來，好幾天沒人來了。

    梓楊不像老王那樣，動不動就跑下麵大堂跟小麗等人廝混，那些同樣打工的學生總是開他玩笑，叫他“樓長”。

    聽到梓楊詢問，蘇睿停止在電腦上打字，把滾在腳下的古幣撿起來遞給梓楊，“至正通寶是元朝順帝至正年間發行的銅幣，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品種卻分好多類，正麵都是端莊秀麗的漢字楷書寫著‘至正通寶’，背麵的樣式稍有不同。穿上蒙文為寅、卯、已，午五個地支紀年，穿下有的沒有字，有的寫著二、三的大寫漢字，統共三等，俗稱五年三等十五品。“

    蘇睿把梓楊手上的那枚古錢翻過來給他看，”至正通寶這個種類的古幣數量比較稀少，你手上的這個背麵穿上是蒙文‘寅’，穿下是漢字‘三’，從品相上看屬於美品，價格不低，起碼要幾千塊錢一枚呢。”

    蘇睿說了一大通古幣術語，梓楊大半都沒聽懂，不過聽說這枚古幣要幾千塊錢，連忙小心地握在手裏，“這麽貴？你咋早不說，差點被我弄丟了……你從哪弄得？為什麽那些人每人手裏都有這麽一個？”

    蘇睿笑笑說：“你手上的這枚古幣是香港那位前輩交給我的，用作跟他們見麵的信物。來咱們二樓這裏的顧客都屬於同一個小圈子，這個圈裏實行的是會員邀請製，除了創始會員外，其他人都是要通過邀請或者高級會員的介紹才能加入，每個新加入進來的人都會收到這樣一個古幣。“

    梓楊點點頭，“怪不得每次見麵你都要讓我出示一下銅錢。原來這就是接頭暗號啊！”

    蘇睿繼續說道：“這個圈子裏的人來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很多人互相之間並不認識，這個古幣也就相當於一種信物，大家一看這個信物就知道是圈內人。“

    梓楊疑問道：“那我手上有這枚古錢，代表我就是圈裏人了？”

    蘇睿點點頭：“見物如見人，所以這枚銅幣隻會交給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別看隻是一枚銅幣，裏麵學問可大呢，這些古錢幣根據背麵花紋樣式的不同，還分等級——你手上的這枚古幣，在圈子裏麵等級還不低呢！”

    梓楊聽得連連咋舌，“這麽複雜？這到底是個什麽圈子啊？搞得神神秘秘的，跟地下組織一樣！”

    蘇睿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歪著頭反問他：“你覺得呢？“

    梓楊狐疑道：“你也不知道嗎？”

    蘇睿搖搖頭道：“我也不確定。我隻是受人所托，知道這古錢的來曆和裏麵的規則，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你、我、老王咱們三個人裏麵，你接觸他們最多，有沒有看出什麽門道來？”

    梓楊撓撓頭道，“猜不出來，我看這些人三教九流的，什麽人都有，有的像是暴發戶、有的像是老師、有的像是老板、還有的像是收破爛的……他們從來不跟我閑聊，我也從來不亂問——不過那個姓葛的老頭兒幾乎每次都來，我看他一身正氣的樣子，應該不是壞人吧？”

    蘇睿點點頭，把電腦屏幕轉給梓楊看，“我剛好找到了他的資料，你也來看看，這個人來頭可不小！”

    梓楊湊過頭看去，隻見瀏覽器頁麵上有個人物圖，正是姓葛那老頭的照片，不過照這張照片的時候應該比較早，上麵的葛老頭看起來還年輕些，雖然小眼睛，一樣的精神勁很足。

    照片旁邊，是幾行字的人物介紹：

    葛未都，xx大學名譽教授，曆史學家、收藏家、古董鑒賞家，xx博物館高級顧問……

    看著後麵的一大串頭銜，梓楊頭都要暈了，“這、這履曆，比我們校長都牛逼！這老頭看起來貌不驚人，裝扮跟大街上的老頭老太沒啥兩樣，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來曆！”

    蘇睿點點頭，“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這位葛未都教授在公眾視野裏可謂是相當低調，網上幾乎查不到他的資料，不過他在收藏界卻是鼎鼎大名，業內都尊稱他為閣老——出閣入相的那個閣。閣老是明清對內閣大學士的尊稱，光從這個外號上來看，他在業內的地位有多麽崇高。”

    梓楊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打招呼都叫他葛老葛老，我還以為是老葛的意思呢！”

    蘇睿神秘地一笑：“現在你知道這個圈子是幹什麽的了吧？”

    “你的意思，他們是古董圈裏的人？”其實看到葛未都的資料時，梓楊心裏就大概明白了，不過沒敢第一時間說出來。

    蘇睿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我也隻是猜測，我沒跟他們接觸過，那香港老板也沒跟我說——不過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他們應該都是屬於古董文玩這一個圈子的。”

    “怪不得有幾次來的人還帶著大包小包的，難道裏麵放的都是古董？他們、他們該不會在店裏做什麽倒賣文物的勾當吧？這、這可是犯法的！”梓楊大驚失色道。

    這事情有點搞大了！如果這裏麵真的牽涉到倒賣文物什麽的，那他跟蘇睿、老王也逃脫不了幹係，真是千躲萬躲，還是一不小心沾了一身屎。無意中成為犯罪團夥中的一份子了！

    而且從手上這枚古幣的等級來看，他在這團夥裏麵的身份地位還不低……

    看梓楊緊張的樣子，蘇睿忍不住笑道，“你別大驚小怪的，不是什麽東西都能叫文物——國家登記備案發掘的藏品，那才叫文物。或者從文物商店購買的藏品，也叫文物。

    老百姓手裏的藏品屬於民間收藏藝術品，不屬於文物，是可以自由買賣交易的，也不需要任何資質。你手上有什麽值錢的藏品的話，甚至可以拿到拍賣公司、藝術品經營公司幫你公開拍賣、交易。這些都是國家支持的。

    我猜這位葛未都閣老，是圈子裏一位權威的鑒賞家，他們有些人是拿民間收來的藏品給他鑒別真偽、或者讓他幫忙定價。有些人則純粹是把收藏拿出來互相賞鑒、品玩。當然，私下有些買賣應該也是存在的，不過隻要不觸犯國家律法，那就跟我們無關……”

    梓楊聽蘇睿這麽一說，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誇張地用手捂著胸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嚇我一跳！不是我小題大做啊，你看他們做事總是一副賊兮兮的樣子，又是對暗號，又是看信物的。我去，有一段時間我還真以為自己參加了什麽神秘組織……”

    蘇睿嘻嘻笑道：“你這個人啊，就是心眼多，總覺得別人要害你似得。做古董收藏的，一件藏品動輒上萬甚至幾十萬，當然要小心些了，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話嗎，叫做財不露富！”

    “也不是啊，你看那位光頭哥，渾身鑲金帶銀的，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得!”梓楊故意跟蘇睿抬杠，“氣”的蘇睿橫了他一眼，“說不過你，不聊了！”

    正在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老板，我回來了！”是老王的聲音。

    “進來！”蘇睿起身道。

    老王推門進來，手裏抱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箱，進門就嚷嚷道，“老李你也在啊——小蘇啊，你讓我拿的東西給你帶回來了。”

    蘇睿接過小木箱，微笑著說道：“辛苦了，辛苦了！”

    老王擦了把汗說道，“這裏麵什麽貴重東西啊？！”

    蘇睿沒有回答他，輕輕地把小木箱放在桌子上打開，隻見裏麵躺著兩個木質的小桶，一個白色一個藍色。上麵還印著精致的花紋，還有一串他們根本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蘇睿小心翼翼地把桶蓋擰開，梓楊和老王好奇地湊過去看，隻見木桶裏塞滿了一粒粒黑色的豆子，聞起來有股焦糊的香味兒。

    “咖啡豆兒？”老王納悶地說道，樓下大堂裏有不少這樣的咖啡豆，兩人都見過。

    蘇睿點點頭，“是咖啡豆。”

    老王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我當什麽寶貝，就這麽點東西害我來回跑幾個小時……”

    蘇睿正色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烘焙咖啡豆，這是正宗的牙買加藍山咖啡，這種原產地的極品咖啡豆產量十分稀少，在流通市場是買不到的，絕大部分被皇室和富豪預定了——這樣的咖啡，泡一杯就要幾百元呢。”

    老王嚇得舌頭都伸出來了：“我的媽，這一小杯咖啡頂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什麽人才會喝這種東西啊？”

    梓楊也納悶道：“我們店要開始做高檔生意了？但是這點東西也不夠啊！”

    蘇睿搖頭笑道：“這可不是給顧客喝的，是幫一位朋友預定的。他品味比較奇特，喜歡喝咖啡，而且隻喝這種極品藍山咖啡。”

    “什麽朋友這麽尊貴？介紹認識下，我也想跟一杯咖啡喝下幾百塊錢的人交個朋友。”老王腆著臉說道。

    蘇睿道，“就是這家店的真正老板啊。”

    梓楊一愣，“香港老板回來了？啥時候來的？”

    蘇睿微笑著說道，“來了好多天了，你們應該也有印象，就是葉知秋挨打的那一天！”

    梓楊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他們來咖啡坊偵查，跟小麗和瀟灑哥他們還聊了一會兒，瀟灑哥走了之後，蘇睿也說要去機場接人，當時自己還納悶接的什麽人這麽重要，沒想到就是這家店的正宗老板。

    老王說道，“哎呀，大老板來了怎麽也不招呼一聲？我們兄弟也好去拜見一下啊！”

    蘇睿道，“他這個人行事比較低調，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四季酒店裏，平常也不見外人，連我也沒見過幾次——不過他明天要到店裏來，到時候老王你還要去接下他。”

    “是，保證完成任務！”老王挺胸凸肚地說道。

    “對了，明天葛未都也要來。”蘇睿看著梓楊說道。

    梓楊點點頭，大老板和閣老一起過來，看來明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他也很好奇，這位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香港老板到底是誰？能跟蘇教授交往密切，能在h市置辦這麽昂貴的產業，喝的是一杯幾百元的藍山咖啡，又是神秘古董圈的大推手。

    這樣背景複雜、行事怪異的幕後老板，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