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出發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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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把需要的裝備都收集齊全了,梓楊把東西全部打包送到火車站托運,自己跟蘇睿也買了同輛車的車票。

    為了能讓所有的東西都“安全”上車,梓楊不得不出了點小血,走了個“小門”。

    本以為這次跟蘇睿一起出行,兩個人會有難得的獨處時間,結果到了火車上一看,梓楊才明白理想跟現實是有差距的。

    雖然買的是臥鋪票,但是車廂裏卻擁擠的跟通鋪差不多。

    梓楊跟蘇睿一個上鋪一個下鋪,對麵下鋪是一個中年婦女,帶了兩個拖著青鼻涕的小男孩,兩個小孩子都是4、5歲的年紀,正是調皮的時候,一進來就抓起蘇睿放在床頭的背包亂翻。

    蘇睿和顏悅色地好一頓“商量”,總算把背包從兩個小霸王手上“搶救”出來,可是兩個小家夥手快得很,在這短短的幾分鍾裏,差不多把蘇睿包裏東西摸了個遍,幾件換洗的內衣上不同程度地沾上了兩位仁兄的鼻涕。

    蘇睿看自己一條雪白的絲巾上麵印了兩個黑乎乎的爪印,站在那裏尷尬不已,那個中年婦女隻是冷眼在旁,看著兩位孫兒做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一絲歉意,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兩個小霸王趁蘇睿轉身收拾包的時候,又要伸手去拿蘇睿床上的手機,上鋪的梓楊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聲:“喂!小孩子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有個小男孩被嚇得一愣。那中年婦女看梓楊扒在床沿一副餓虎撲食的樣子,一個箭步過來把小孩子攬在懷裏,翻著白眼一陣嘰裏咕嚕,語速很快還帶著一股濃厚的方言口音,梓楊依稀聽得好像說的是,“你那麽大一個男人凶什麽凶,小孩子玩玩又怎麽了,又不會弄壞……”

    梓楊最討厭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護犢子的家長,火冒三丈地說道,“什麽弄不壞,一個手機幾千塊錢,摔壞了你賠嗎?”

    中年婦女一聽“幾千塊錢”這幾個字,不再跟梓楊囉嗦,隻是護著兩個小孩子朝他翻著白眼,似乎梓楊要一口吞了自己的乖孫一樣。

    “算了算了,別吵了。”蘇睿勸梓楊,然後和善地對那中年婦女說道,“沒事的,阿姨。”

    那中年婦女又翻了兩人一個白眼,背轉身去不再理他們。

    車廂裏氣氛一時很尷尬,梓楊盤腿坐在上鋪惡狠狠地盯著兩位“仁兄”,兩位小霸王也不怵他,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瞧瞧梓楊,又瞧瞧蘇睿掛在床頭的背包,再順手摸一把鼻涕。

    過了一會兒,車廂裏又進來一位乘客,是個五六十歲大腹便便的胖老漢,肚子鼓脹的像懷孕了一樣,頭上毛發一根不剩,從上看下去,光亮的像顆鹵蛋。

    蘇睿看這胖彌勒上下床實在不方便,主動把自己的下鋪讓給了他。

    胖彌勒連連點頭說了幾聲謝謝,把手上的提包往床裏麵一扔,爬到鋪上躺下,不到三秒,“轟隆隆”的打呼聲就傳了上來。梓楊跟蘇睿相對苦笑。

    從h市到y省最少要兩天兩夜,這一路恐怕不會輕鬆。

    果然,到了半夜車廂裏突然“熱鬧”了起來。

    有兩個青年夫婦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兩個小霸王看到兩人,爸爸、媽媽叫個不停。從他們嘰嘰喳喳的聊天中,梓楊聽出這兩位小夫妻原本在普通車廂,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偷偷溜到臥鋪車廂來了。

    這小夫婦兩把背著的大行李包往地上一放,就勢坐在上麵跟中年婦女呱唧呱唧地聊了起來。兩個小朋友在走道裏跑來跑去,又吵又鬧。

    過了一會兒中年婦女從行李裏掏出幾桶方便麵,去車廂盡頭打了熱水過來把麵泡起來,不一會兒濃重的方便麵味道就在車廂裏彌漫開來。

    泡方便麵的香氣非常誘人,梓楊雖然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但是在這種情境下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方便麵的味道太過濃鬱,聞著甚至有一點惡心反胃。

    梓楊躺在上鋪枕著雙手,看著車頂出神,過了一會兒,空氣中突然躥出一股濃重的酸臭味道,夾在方便麵的味道裏更加讓人窒息,熏得梓楊眼淚都要出來了,心裏一陣納悶——誰特麽地帶了毒氣上火車嗎?

    趴在床頭往下看去——我的天!那兩小夫婦把鞋子襪子都脫了,正光著腳踩在床沿上,捂得發白發脹的腳丫子上似乎還隱隱約約冒著水汽。

    梓楊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內氣血翻湧,差點一下子背過氣去。

    抬頭看蘇睿,正躺在床上望著自己,臉上表情似笑若哭,非常怪異。梓楊張嘴做了個口型:“你餓不餓?”

    蘇睿苦笑著搖搖頭。

    梓楊笑了笑,低聲說道,“忙活一天累了吧?早點睡吧。”

    蘇睿點了點頭,翻了個身臉朝裏躺著,床單下麵的身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看著她的背影,梓楊不由得內心感慨,蘇睿從小生活條件優渥,大概是第一次體驗這種充滿汙穢的生活氣息,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

    其實這種情況還不算最糟糕,能睡臥鋪對於梓楊來說檔次已經不低了,以前擠普通車廂的時候才叫真正的“考驗”,裏麵人跟人塞在一起像沙丁魚罐頭一樣,連腳都落不了地。有的時候行李架上、車座底下都塞滿了人,在那種“極端”情況下,談空氣質量什麽的都是一種“奢侈”,能活著喘氣已經不容易了。

    火車在有節奏的“咣當”、“咣當”聲中晃動著前進,梓楊在濃鬱的氣味中漸漸地昏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一陣巨大的吵鬧聲驚醒。欠起身往下看去,發現小夫妻兩正在打孩子。

    原來這兩位仁兄太過調皮,趁爹媽趴在床上休息的時候,把放在床頭櫃的方便麵桶給搞翻了,裏麵的湯汁剩麵灑了一地。聽兩位父母叫罵的意思,兩位仁兄並不是因為把方便麵弄灑了挨揍,而是因為倒出來的湯汁把他們放在地上的行李都給浸濕了挨揍。

    孩子的媽媽把兩兄弟按在床上,甩著鞋底朝屁股上猛抽,二少趴在床上鬼哭狼嚎。孩子的爸爸把行李中的東西一件件倒在床上,嘴裏一邊罵罵咧咧著,一邊用紙巾把被湯汁浸濕的衣物擦幹淨。

    這一場家教持續了十幾分鍾終於停息,二少經過一番毒打之後,終於偃旗息鼓不再吵鬧,車廂裏有了難得的一刻安寧。兩位挨了揍的仁兄坐在床上,兩隻眼睛仍咕嚕嚕地亂轉,心情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暴揍而受影響。看來也是久經考驗的戰士,這樣的陣仗不止經曆過一次兩次。

    梓楊看了看蘇睿,兩人一起苦笑,經過他們這一鬧,終於睡意全無。

    倒是下鋪那位胖彌勒,呼嚕一直打個不停,剛才兩個熊孩子嚎的跟救護車一樣,竟然也沒把他驚醒。

    在逼仄的鋪位上躺了半天,梓楊覺得渾身酸痛,本來想下去走走,發現狹窄的過道裏被小夫妻一家四口塞滿,根本沒有落腳的地兒,隻得作罷。

    就這麽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終於熬到天亮。

    起身看下鋪,那對小夫妻已經失去了影蹤,隻剩下中年婦女和兩位小霸王。看來是乘務員查票的時候把他們給送回了他們應該呆的地方了。

    那位胖彌勒正坐在床邊抱著一個大瓷缸呼嚕嚕地喝茶,看樣子精神飽滿,睡得不錯。

    蘇睿也醒了,坐起身來把散亂的頭發別在一起,從包裏拿出牙刷和牙膏下床,準備去洗漱。

    蘇睿坐在下鋪的床沿上低身穿鞋,圓領襯衫裏雪白豐滿的酥胸半隱半露。那個胖彌勒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手僵在空中連茶水也忘了喝。

    “嘭”地一聲梓楊從天而降,兩腳跺在胖彌勒的床上,把他嚇得一抖,茶缸裏的水潑灑出來,將前襟濺濕一片。

    “走吧,等會我們去餐車吃點早飯,想吃點什麽?”梓楊站在蘇睿麵前,屁gu正好對著胖彌勒的臉。

    “哦,沒什麽胃口,等會幫我叫碗粥吧。”蘇睿抬頭說道。

    兩人洗漱完畢,一路跋山涉水,翻過崇山峻嶺,穿過叢叢人群,好不容易抵達餐車的位置,卻發現裏麵也坐滿了人,無奈隻下隻得買了兩包麵包、兩瓶水往回走。

    又是經過一番艱苦跋涉,回到自己的車廂時,發現兩位小夫妻又奇跡般的出現了。

    原來早上查票的時候,兩人機智地在廁所裏藏了起來,躲過了乘務員的查票。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群眾的智慧永遠是無窮的。

    蘇睿和梓楊相視苦笑,這個時候兩人都不想再爬到上鋪去窩在那裏受罪,隻好在過道裏找了個空座,兩人輪流坐著,無言地看著窗外不斷穿梭而過的景色,耳中塞滿了塵世間的嘈雜喧囂。

    火車過了一站又一站,兩人在過道裏坐了一會兒,終於有些無聊。又跑到兩節車廂的中間站了一會兒,這裏雖然沒有坐的地方,但是空間比較大,還可以站在那裏一起聊聊天。但是不管走到哪裏,四周總歸是塞滿了人。

    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等,臉上大都沒有表情,絕大多數時候,人們的眼神都在漠然地瞧著窗外,在火車疾奔的方向,總有一站是他們要下去的地方,那裏有他們的生活,有他們的希望。

    臨近中午的時候,梓楊終於在餐車上覓得了兩個空位,兩個人叫了兩份餐飯,慢慢地品嚐了半天——不是不舍得,實在是太難吃。梓楊都有點後悔花這冤枉錢。

    本來梓楊還想在餐車上多坐一會兒,但是蘇睿實在不忍心看著周圍站著的人“譴責”式的目光。梓楊隻好站起身來跟著蘇睿回自己的車廂。

    走到在兩節車廂之間的銜接處,火車突然一個急刹,車身一晃,蘇睿沒站穩身子一個趔趄,梓楊急忙抱住她,兩人貼著車廂緊緊地挨在一起,梓楊趁勢在蘇睿雪白的脖頸間輕輕一吻。

    列車停頓了一下,又緩緩地開啟,車身重歸平穩。蘇睿把梓楊推開,臉上浮現一絲紅暈,低聲道:“神經!”

    梓楊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低著頭羞愧地走在前麵。蘇睿跟在他後麵,不依不饒地用手指捅了下他的腰,輕聲嗔怪道:“當著這麽多人……”

    回到車廂的時候,發現蘇睿下鋪的那老中少“三代五傑”已經不見了,鋪位上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中年人,手裏正捧著一本書用心鑽研,看到兩人進來,斯文中年人把眼鏡扶了一下,鏡片後的眼神像是兩道x光線一般,把蘇睿上上下下掃描了一遍。

    “你好”蘇睿客氣地打了聲招呼,準備攀登到上鋪去。

    斯文中年人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用研究的眼光,從後麵仔細地觀察著蘇睿攀到上鋪。

    梓楊忍不住想笑,“十個眼鏡九個壞,還有一個是變態”,這話果然是有道理的,古人誠不我欺。

    昨晚被“五傑”折騰了一晚上都沒睡好,現在換了個安靜的斯文敗類,梓楊心中暗自慶幸,兩人終於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下了。

    一覺醒來已經臨近傍晚,天氣炎熱,蘇睿腦門上冒出一層細汗。背包裏幾件換洗的衣服被“二少”的魔爪玷汙過,蘇睿一想到二少掛著兩條青鼻涕的那副“尊榮”,身上忍不住一層雞皮疙瘩,打算下車就扔掉不要了。

    好在夾層裏還有幾件幹淨的內衣,蘇睿拿出來準備到衛生間裏去換一下。

    剛一下床,斯文中年像是被電觸著了一樣,嗖地站了起來,伸出手來說道,“你好!”

    如果這是對中午蘇睿打招呼的回應的話,那這反射弧也太長了。蘇睿微笑著對他說道:“你好!”臉上帶著歉意舉了舉手中的背包,示意自己不方便握手,繞開他往過道裏走去。

    那斯文中年下半身坐在床上,上半身扭成麻花,以一種違反人類生理構造的角度探了出去,怔怔地瞅著蘇睿的背影,直到她在過道盡頭消失才把身子收了回來,臉上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

    梓楊躺在上鋪,用床單捂住嘴巴,抑製不住地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