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戰略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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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丹水北部三座城池以後,戴言和他的參讚們,又開始商議起了下一步的戰略。

    對於陶丘來說,結束宋國內戰,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直取睢陽,將其完全攻克。然而現在卻有一條丹水,攔在了陶丘大軍的麵前,讓陶丘大軍無法順利的前往睢陽!

    如此一來,大家對於接下來的步驟,就有些迷亂了。有的人建議,應當先將整個丹水以北的所有城邑全部拿下,以此和睢陽分庭抗禮!而這些城邑,往北,有著與魏國接壤的黃城;往東,則有著單父以及緡邑、方與等;往南,則有著沛邑。

    即使是建議取丹水以北城邑的,參讚們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意見。建議攻打黃城的,有自己的理由:這是丹水上遊的咽喉。隻要能夠控製此地,再從陶丘調集商船從濟水進入丹水,那麽陶丘大軍就可以過河,直接進攻睢陽,這就是平定內亂最好、最快的方法!

    另外的人則認為,現在陶丘雖然取得了平原之戰的勝利,又將樂氏的勢力趕出了楚丘,趕到了丹水以南。樂氏畢竟在楚丘等地經營日久,他們的影響力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陶丘若想讓占領的地方穩固下來,就需要做好防守。畢竟,隻有擁有了一個穩固的後方,才能夠沒有顧忌的進攻!

    而防守,最好的辦法,就是控製住丹水北岸的所有城邑。單父雖然不在丹水邊,但也是丹水北岸除了楚丘以外最重要的城市了,必須拿下此地,方能消除隱患!

    戴言對於這些參讚們的建議,一個都不滿意。在他看來,這些參讚還完全沒有理解戴言的意圖,因此也就不能為戴言提供一個完整的戰略計劃了!

    然而戴言在楚丘沒有等太久,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了:彭城、簫邑、留邑、碭邑開始集體站隊,斥責戴言以下犯上的謀逆行為!

    這樣的消息真的讓戴言無法置信!因為在這些城邑,占據主導地位的,乃是皇氏。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宋君在睢陽已經被軟禁了,他就是能夠代表皇氏的力量!哪怕是這些城邑的邑守,以及本地的貴族忌憚樂氏與華戎的力量,他們也大可直接保持中立,讓自己和睢陽之間分出一個勝負也不遲啊!

    如今他們竟然就這樣站隊了,這對自己的影響可就非常大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彭城的地位太重要了。首先,戴言在宋國南方,有著深重的利益,相邑原本的煤鐵礦,就不說了。在符離,有著陶丘的牧場,這裏給陶丘人提供了肉食。而在彭城往東,直到大海的東海之地,更是有鹽城這樣的海洋城市,從海上帶來無數瑰寶,並通過淮水、泗水抵達彭城,再繼續北上抵達陶丘!

    可以說,彭城就是如今陶丘商業穩定運行的樞紐!它對陶丘的作用,就仿佛後世新加坡對天朝的作用一樣,都是掌握生命線的咽喉之地!

    他沒有心情再去慢慢參詳戰略了,拿下彭城就是他最大的戰略目標!他要一步到位,直接兵臨彭城城下,徹底的解決此地,解決自己的生命線!

    就在他準備直接帥兵南下,一步到位解決彭城的時候,眾參讚中,一個平時極不起眼的士人卻站起來,對著戴言說道:“主君,您現在若是直接攻打彭城,可就是太冒失了!若是戰況不好,恐怕會帶來滅頂之災啊!”

    戴言知道此人名叫寧越,本是趙人。此人去年才從趙國離開,抵達陶丘,拜入鬼穀子門下。他的地位與一直跟隨戴言的遊俠們沒法比,和陶丘本地土生土長的人也沒法比,在戴言的隨軍參讚中,一直都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存在。

    聽到此人如此說法,戴言也克製了自己的想法,保持這一種“尊賢重士”的態度問道:“這位先生可否說的詳細一些,我現在進攻彭城,如何會造成滅頂之災?”

    寧越回答道:“陶丘去往彭城,相距有數百裏。如此遠的距離,長途行軍,就必須保證好後勤!否則,在如此遠的距離上,睢陽軍隊渡過丹水,就可以從任意一個點攻擊陶丘的後勤,如此一來,一旦陶丘後勤失利,主君頓兵彭城城下,豈不是有滅頂之災?”

    聽到寧越的回答,戴言誇讚他道:“先生說的太好了!要攻打彭城,就必須保證好後勤,然而後勤又要如何保證呢?”

    寧越見到戴言的提問,卻是微微一笑:“主君,這樣簡單的問題,您就不必再問我了吧?我想您心中,早就有數了!”

    陶丘能夠發家,靠的就是它處於天下水運交匯的地理位置,而戴言曆來重視船隊的運輸和水軍。保障後勤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水路了!

    戴言對於寧越的猜測並不否認,隨即又問道:“既然後勤的問題可以解決,那麽你認為我該如何完整的保證這條後勤線,乃至生命線的完整呢?”

    寧越回答道:“其實如今陶丘手中的優勢極大!陶丘本身就擁有強大的商船隊,水軍又無比強大,若想保障這一條後勤線,其實隻需要逐個占領泗水沿線的城池,睢陽就對我們完全沒有辦法了!

    既然我們知道泗水沿岸的城池對我們的重要,想來睢陽乃至彭城也都知道,若是泗水沿岸的城池落到我們手中,將會成為扭轉成敗的關鍵!孫子兵法有雲: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反之亦然。我們要攻打彭城,要拿下泗水沿岸的城池,就必須將自己的目的隱藏起來,用其他的手段來迷惑對手!”

    聽到了這個寧越的解說,戴言才算是終於有了一個合乎自己心意的參讚了,他立即將此人請到上座,來親自謀劃如何對睢陽達成戰略隱藏的目的!

    當宋國南部諸城都指責陶丘以後,陶丘的動作一下子變得非常奇怪。

    首先,它並沒有立即對這些城邑發動攻擊,隻是通過陶丘的報紙向彭城以及南部三邑表達善意。戴言甚至親自派出了使者前往這四座城池,向他們解釋自己的意圖,並企圖以同屬皇氏的血緣關係來拉攏他們。

    對於戴言的舉動,彭城和三邑都沒有對睢陽隱瞞。距離睢陽較近的碭邑,甚至將戴言派來的使者親自梱縛,帶往睢陽,交給華戎發落!

    而陶丘的大軍,則開始兵分兩路,分別進攻丹水上遊的黃城以及宋國中部的單父。單單一個黃城城下,就集結了數萬的大軍,將整個黃城團團包圍,並且對黃城勸降!

    黃城乃是宋魏之間的邊邑,其防禦之嚴密,壓根不是楚丘這種多年未遭戰陣的城邑可比了。對於陶丘的勸降,黃城邑守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而在宋國之外,睢陽又通過了比較“隱秘”的消息,得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戴言派出了曾經遊說齊國成功,並且讓齊國保持中立的縱橫家蘇秦先生,前往魏國,遊說魏王借道討伐睢陽!

    如此一來,整個陶丘對睢陽的意圖就非常明顯了:控製住丹水的上遊,進而長驅直入,直取睢陽,平定內亂!

    老奸巨猾的華戎,一開始也懷疑戴言是不是別有意圖,想玩出一手聲動擊西的策略。然而陶丘沒有絲毫的兵力調往南方的彭城、三邑,這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如此一來,華戎就“判斷清楚”了陶丘的意圖,他立即調動睢陽的力量,做了兩件事:調集物資支持黃城,調兵南下攻取相邑!

    在樂氏的力量大損以後,他在睢陽的力量就顯得更強了,而他的權力也越大了。而對於判斷如此清晰的戰略,樂氏也並沒有反對,也都開始輔助華戎幫助執行這兩件事!

    陶器的一係列策略,不僅令睢陽做出了應對,也令得彭城和三邑欣喜不已!在他們看來,如今他們在整個宋國國內真的算是有分量了,不過就是站了一次隊而已,就得到了治理自己領地的權力,同時還讓權力深重的陶丘君費盡心機來拉攏自己!

    別的不說,光是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就讓他們非常舒爽了!不過他們的感覺雖然很舒爽,但是他們也還是知道該怎麽做的!對於戴言的拉攏,他們都毫不客氣的拒絕了,並且對於陶丘“謀逆”的批判,反而越加嚴重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戴言的戰略中,最關鍵的一環,是由一個壓根不受睢陽重視的人完成的。

    方與的邑府中,寧越一臉傲然的對著方與邑守說道:“邑守現在還不能做出決定?如今緡邑已經決定反正,投奔我家主君了。如此一來,方與的北麵是緡邑,南麵就是豐邑,邑守覺得,您可能抵擋陶丘兩麵的夾擊嗎?”

    方與邑守默然許久,最終方才長歎一聲,說道:“罷了,陶丘君乃天命所歸,老朽也不能逆天行事!”他將代表邑守權力的印信拿了出來,交給了對麵這位年輕的士人。如此做法,則意味著他將放棄整個方與的權力,並且讓方與從此與睢陽分離,並且正式投奔到陶丘的門下!

    寧越收下代表邑守權力的印信,隨即又從袖中拿出了另外一個製作精美的印信,並直接交給邑守道:“您有如此心意,我家主君也絕對不會虧待您!從現在起,您依然還是方與邑守!”這個新的印信,自然就是陶丘所頒發的。換了一個印信,雖然簡單,但也代表了整個方與開始換主人了!

    寧越的舉動,還是讓邑守有些感動:自己終究沒有失去權力啊!

    當寧越完成了遊說方與的任務,向戴言回報時,戴言親自出門相迎,並對寧越說道:“先生果真大才!以利誘之法收買緡邑,又以威逼的方式脅迫方與,如此不戰而下兩城,令我掌握了從陶丘到豐邑的水道!如此,陶丘的兵力就可以順著泗水直抵留邑、彭城。隻要我陶丘再拿下了彭城,那麽我們的生命線就完整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日後將再也不用擔心睢陽對我們的威脅了!”

    寧越的做法,讓陶丘控製了從陶丘到豐邑沿線的所有城邑,相當於一下子將陶丘的領土擴張到了留邑和彭城城下!雖然這樣一種擴張,有著豐邑做為基礎,並且是通過整合資源完成的,但是它對於拓寬陶丘的戰略環境,可謂居功至偉!

    “主君,緡邑和方與剛反正不久,我等還是得對它們多加提防才好!”寧越見到戴言對自己的態度以後無比榮幸,又給他提出了一個寶貴的建議。

    “這是自然!”戴言一邊招呼著寧越進門,一邊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