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國體轉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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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院,既然是戴言用來平衡貴族勢力的機構,那麽它的成員,就必然來自於平民。
右院的議員,戴言意圖通過競選的方式篩選出來。當然,在確定選民的資格上麵,戴言自然也需要來控製。
戴言對於皿煮政治,沒有任何興趣。在他看來,皿煮必然代表著平庸。就算他在這個連耶穌都沒有誕生的年代,搞皿煮搞得再好,也沒有人來獎賞他。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實際的東西。
那些實際的東西是什麽?是希望能夠整個宋國的精英階層參與到政治中來,並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進行博弈,讓他們不要遊離於宋國的政局之外。
在戴言看來,如今的宋國國內,除了實力雄厚,而又地位高貴的貴族外,至少還有其他幾大政治勢力,是遊離於政局之外的。
首先,就是名義上屬於貴族階層,然而卻又失去了土地,逐步退化為平民的士階層。這一階層,雖然看起來是屬於平民,但它卻是整個國家最有活力的階層。他們單獨一個人沒有實力,然而結合到一起,就是一股極為龐大的勢力!在如今的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夠忽視這一階層的!
戴言知道,他在齊國的大敵,薛公田嬰之子田文,在後來之所以能夠成為權傾天下的孟嚐君,就是靠拉攏了大批士人才達到這一目的的。在戴言看來,士族是一個在整個天下流動的階層,如果他不能夠留住宋國之士,這些宋國的士人就必然會出走他國!衛國和魏國在這方麵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商鞅、張儀這些人才,不就是因為沒有受到母國的重用,才跑到秦國去,為秦國重用的嗎?
然而在拉攏士族方麵,以戰國四公子那種養士的方法,戴言始終不太認可。在他看來,戰國四公子的做法,和一個黑社會老大養小弟的做法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用這樣的方式,來拉攏士族,檔次實在是太低了。
他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拉攏這個階層!
因此,戴言給選民的第一個硬性要求,就需要他們必須是有姓氏的人。在此時的天下,有姓,並不奇怪。但是擁有氏,就是比較少的了。貴者有氏,有氏的人,要麽本身是貴族,要麽此人祖上曾經擁有封地,也就是屬於貴族的後代,天然就將士階層包括在內了。
在士階層之位,戴言還希望拉攏的一個階層,就是商人階層。哪怕沒有戴言穿越到戰國時代,商人階層在戰國後期,也開始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呂不韋這樣有著政治眼光的商人,為何一看到在趙國為質的子楚,就認定他奇貨可居,並投入大筆資金幫助他成為秦王?還不是希望能從這種政治投機中收獲豐厚的利益嗎!
而對於陶丘來說,拉攏商人則更加重要!畢竟陶丘已經轉向了資本主義,商人必然是未來的主幹力量,它若是不參政,那麽一個如此強大的勢力遊離於統治階層之外,必然會產生矛盾。所以,在這個時候,就把他們納入到統治階級的一部分,就是著眼於未來的布局了。
因此,對於選民的第二個要求,戴言在和眾多的學者商議過後,又給出了一個硬性的指標:每年交稅稅額達到120錢以上的人。120錢,算下來就是6金,拿陶丘這座宋國最為富裕的城市來說,它的稅率平均算下來,大致在15%左右,繳稅額在6金以上的人,年收入必然超過了40金!
以陶丘如此富裕的城市來說,也不過隻有區區10%的人擁有選舉權!這些人,大部分在陶丘大部分都是做一些小生意的商人,以及部分擁有高超技藝的工匠。
而在宋國其他的城邑,能夠達到這一標準的人就更少了,幾乎連3%都不到!而且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當地的商人,其他的,就隻剩下部分擁有土地的地主了。
然而在戴言看來,這樣的規定是必須做的。選舉政治,是需要花費大量金錢的。哪怕是後世玩這一套製度最為熟練的英國,也不是一開始就進行全民選舉,而是逐步放開的!
擁有選舉權的人,由此有了一個新的稱呼:公民。在戴言看來,這些為國家繳納著重稅的人,自然應該成為國家的主人,並擁有著特殊的政治權利,這就是公民權。在剛開始的階段,戴言隻是賦予公民之政治和經濟上的權利,而僅僅隻是這兩項權力,已經足以讓整個宋國擁有公民權的人心動了。
公民在政治上的權利,包括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並且包括言論在內的政治自由。而在經濟上的權利,則擁有合法財產受保護,在宋國境內的經商不受限製的權利!
在此時的天下,雖然有著禮法,乃至有著嚴格的法律,某些強大的國家如秦、魏等國,也號稱著“依法治國”。然而在戴言看來,秦、魏等法製國家,與其說是“依法治國”,不如說是“以權治國”。
這些國家的法律,無一不是為了維護君王的權威而存在的。秦魏的法律,全部都是君王要求臣民必須做到的,而從來沒有一條是規定臣民所擁有權利的!因此,這樣的法律,隻是為了彰顯君主的權力,並讓整個國家擁有順從的臣民而存在的!
而唯一有權超越法律行事的人,就是君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曆史上從來沒有實現過的根源,即在於此!戴言這樣給予臣民們權利,哪怕是一小部分人權利的行為,也立即讓宋人無比興奮了!
甚至就連那些暫時不具有公民權的平民,也是興奮異常!因為在他們看來,選舉乃至公民權的出現,無疑是給了他們這些普通人一個看得到的台階。隻要自己努力,終究會有成為享受權利的公民的一天!
而與之相反,知道了這一消息,最為反對的,就莫過於宋國的貴族們了。隻是這些人中的領頭者,剛剛擁有了在左院參政的權力,暫時還沒有引起強烈的反彈!
而對這一消息,反對得最為厲害的,就莫過於儒家學者了!在這時代,雖然孟子已經成為了儒家的領袖,然而孟子的思想卻還並沒能受到絕大部分儒生的認同。儒生們目前最為認同的,還是孔子的學說,而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種階層不可改變的思想了!
宋國選舉和公民權的出現,就天然的和儒家學說對立,一大批儒生甚至不顧宋國目前與楚國處於戰爭狀態,而跑到睢陽來,極力勸說戴言放棄此種做法!
戴言自然是不會理會儒生們的想法了。儒生原本在陶丘就不受重視,他何必去搭理這些家夥?而且以如今宋國重新拾起商朝舊製的做法,代表周禮的儒學,更是宋國天然的敵人!
而戴言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公民權的不斷擴大化。表麵上看起來,公民權擴大,讓整個國家擁有更多享有政治和經濟權利的人,對於國家就越好,然而戴言卻從來不會這麽認為!
羅馬帝國是怎麽滅亡的?固然與羅馬的外患息息相關,然而在戴言看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普發公民權而造成羅馬帝國的衰落!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平民,他必然極力為自己爭取權利。然而他現在是一個統治者,所以他就必須嚴格限製公民權的擴大。因此,公民交稅的額度,就必須作為一個硬性條件規定下來!想要更改,就必須達到整個左院和右院絕對多數人的同意才行!
這樣的製度設計以後,一個囊括的宋國貴族勢力的左院,以及同時囊括了士族階層、地方小地主和商人階層的右院,就完全建立了。在左院中,貴族們可以親自參政議政,這就令他們極為滿意。而在右院,士族階層大量的進入其中,由此成為國家政治的主力!
地方的小地主和商人,則通過給有才能的士族捐獻的方式,完成了他們參政的願望。對於戴言來說,地主們參政,他還是認同的,畢竟地主們在地方,本身就擁有著豐富的治理經驗。然而讓商人參政,他並不讚同,讓他們通過代理人的方式參政,其實是最好的。
畢竟如呂不韋那樣,天生橫跨政治家和商人兩種身份的人,還是太少了。商人以利益為先的思維方式,還是不適合以爭權奪利為生的政治。
像後世的美帝,立國兩百多年以來,唯有一個大嘴巴的cp以商人的身份成為了大統領,而且還被稱為黑天鵝,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像美帝通過北約保護著老歐洲的一係列國家,並且獨自承擔了大部分的軍費,在cp看來,這是美帝虧了。歐洲的小婊砸想要繼續獲得我大美帝的保護,就得給我老老實實的承擔軍費,這就是典型的隻注重利益的商人思維了。他沒有想到,在通過北約擴散,控製了一個國家以後,這個國家在某種程度上是受它控製的,而它所控製的這一國家,其國內的技術乃至資源都是受到它使用的!
比如作為北約成員的瑞典,其國內的重工業極為發達。當美帝要造俄亥俄級潛艇時,需要超大型卷板機,它自己國內沒有,於是它向受它保護的瑞典借用。而當蘇聯也想使用這東西來造潛艇時,瑞典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而這樣一種技術所形成的資源優勢,是北約那麽些軍費所能夠代替的嗎?
而在擁有了左院和右院以後,除了作為最廣大,分散於宋國各地的農民,戴言已經將整個宋國各精英階層全部拉攏了。如今的他,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已經獲得了宋國真正有實力的人的支持!這種支持,就代表著整個宋國的民意,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擁有了民意,就是最合理的理由,也是最合法的道統!在此之後,他就可以利用左院和右院的支持,名正言順的登上宋國君位!而且,他還要用這種方式,給後來的宋國君主一個表率:隻有獲得左院和右院支持的君主,才能合理合法的統治整個宋國!
整個國家,就這樣被他悄然帶上了君主立憲的道路。
就在戴言即將通過民意即位的時候,整個天下的局勢,也因為宋國內戰的結束而發生了劇烈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