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沈千城的聲音，顧天錦這才將目光移向癱倒在地的穆清雨，看著穆清雨漸漸好轉的臉色，他的眸子微微一緊。

    “你去吧，我還能站得穩，穆清雨的身子弱，不能在地上躺太久。”沈千城的聲音微微一沉，輕聲提醒著顧天錦。

    聞言，顧天錦有些擔憂的望了沈千城一眼，不過最後還是緩緩放開了她的身子，快速朝著穆清雨的方向走去。

    “清雨？穆清雨？你醒醒？”顧天錦蹲下身子，將穆清雨抱在懷中，一邊輕聲呼著她的名字，一邊搖著她的身子。

    “顧......顧天錦？”也許是之前沈千城的靈力起了作用，就在顧天錦用力搖晃了幾下之後，穆清雨終於睜開了雙眼，雖然目光仍舊無法聚光，可是好在已經醒了過來。

    “穆清雨，你終於醒了。”聽了穆清雨的聲音，顧天錦先是一怔，隨即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下巴緊緊的貼著穆清雨的額頭，低聲喃喃道。

    被顧天錦勒得難受，穆清雨忍不住輕咳了幾聲，感受到自己體內血液的流失，在感歎血蠱果真厲害的同時，穆清雨不由得悲涼的閉上了雙眼。

    血蠱之毒，無藥可解，就算沈千城用靈力為她續了命，穆清雨卻清楚的知道，她活不長了。

    其實在她心裏，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她擺脫不了自己白羽聖女的身份，顧天錦也不愛她，那她死了或許會比活著，更快樂吧......

    “咳咳......”聽著穆清雨的輕咳，顧天錦連忙放開了穆清雨的身子，有些擔憂的望著她，就在她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穆清雨有些虛弱的聲音忽然傳來。

    “顧天錦，我......可能，咳咳......不能再愛你了......你應該，應該會很高興......很高興吧？”

    “穆清雨！你說些什麽呢？！你不會死的！！穆清雨！你給朕聽著！朕不許你死！！不許！！”看著穆清雨漸漸白下去的小臉，顧天錦眸光忽然一緊，有些慌亂的開口，捧著穆清雨的手指都在打顫清俊的臉上出現了令人心痛的汗珠。

    看著顧天錦緊張的模樣，穆清雨忽然輕輕扯開了嘴角，那抹笑容醉人，如同顧天錦初見她時，那燦爛天真，不諳世事的笑容。

    就在顧天錦有些怔愣的時候，穆清雨氣息奄奄的再次開口：“顧天錦啊......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一個人，為了你，我三番兩次忤逆姑姑的命令，三番兩次置苯教利益於不顧......我不是一個合適的白羽聖女，我沒能保護苯教，因為我愛上的人，他會......會與苯教成死敵，而我......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隻能，先離開了......”

    隨著穆清雨的聲音起起伏伏，顧天錦的眸子微微一暗，緊握著穆清雨雙臂的手掌微微一鬆，原來，那日他同莫清絕和沈千城的談話，穆清雨聽見了......所以，今日的她，是來赴死的？

    “穆清雨......你真的很傻，苯教與你之間，我不是分不清楚，我不會傷害你的......”

    顧天錦的雙目忽然變得赤紅，有些隱忍的開口。

    聽了顧天錦的聲音，穆清雨輕輕一笑，無奈道：“顧天錦，你才是傻瓜......你能不將我看作苯教聖女，可是我不能......我一日是苯教的白羽聖女，一日便不能與你為友......”

    “你真是瘋子！！”顧天錦有些隱忍的低吼，神色沉痛，薄唇緊緊抿起。

    “顧天錦，我是瘋子......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瘋了......”頓了頓，穆清雨緩緩抬起手想要撫摸顧天錦的臉龐，可是就在舉起的瞬間，她忽然偃旗息鼓，在緩緩放下的時候，淡淡問道：“顧天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顧天錦皺眉問道。

    “你的妻子，好看嗎？”

    “你問這個幹嘛？”

    “因為......如果有下輩子，我想長成你妻子的模樣，重新和你......在一起.......噗......！”就在穆清雨話語落下的刹那，一口鮮血倏然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就在一眨眼之間，她整個人忽然如一個破敗的洋娃娃，眼裏的光亮一點一點的暗淡，臉色一寸一寸的白下去。

    “穆清雨！！”

    顧天錦慌亂的替穆清雨擦著她嘴角的血跡，直到看見穆清雨的雙目緩緩閉上的刹那，他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呼，嘶啞的男聲猶如一道悶雷在這皇宮暗院裏響起，其間的沉痛，無人知曉。

    如果......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比你的妻子，更早的找到你，然後來到你的身邊，平平凡凡的同你相守一生......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穆清雨的手緩緩從顧天錦的手臂處滑落，眼裏的淚水溫柔的劃過她的臉頰，她這倉促的一生，她那些遺憾、悔恨、幸福，在這一刻，似乎盡數化為了一聲歎息，湮沒在時光長河裏。

    “穆清雨——！！啊！！”看著懷裏穆清雨那了無生息的身子，顧天錦終於忍不住嘶吼出聲，眼裏久藏的淚水終於決堤，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看著痛哭失聲的顧天錦，沈千城的眼裏劃過一抹無奈，其實對於穆清雨，顧天錦應該不是全無感情的。他有自己的無奈與阻礙，他不能愛上穆清雨，所以隻好選擇相忘於江湖。

    隻是沒想到穆清雨用情至深，竟以這種方式退出顧天錦的世界，這對於顧天錦來說，未必不是一種殘忍......

    穆清雨，一代白羽聖女在南魏廣陵猝然逝去，還未登上苯教之位，還未為世人所知就香消玉殞，為後人歎息多年……

    ………………………………………

    三日後，沈千城踏著細微的秋雨走在皇宮縱橫交錯的走廊裏，一襲水藍色長裙襯得她如出水芙蓉，隻是眉間揮不開的憂愁，讓她整個人如同一抹哀涼的幽魂，宮人見了都紛紛避讓。

    今日是穆清雨火葬之日，本來血蠱之毒應該立即火化，以免蠱毒擴散，隻是顧天錦執意守在穆清雨的屍首旁，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怔愣在原地，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