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螟蛉娘3

字數:5711   加入書籤

A+A-




    我是防盜章, 誓死捍衛正版。誰說中國隻能抄襲?原創加油!  高良薑失笑, 又寬解他, “磨刀不誤砍柴工, 歇著去吧。”說著拉阿藏上樓去休息, 阿藏被她一拉一拽, 反而輕鬆了,回了房間,躺下呼呼大睡。高良薑沒躺下睡, 一會兒還得出去想辦法,這中間的時間睡一覺不夠,索性靜坐冥想,清心靜氣。

    許是太累了,等從空無一物的冥想狀態中出來, 外麵天光大亮、豔陽高照,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樓下院子裏王家大兒媳婦又在罵孩子, 罵得很難聽,什麽“小雜種”、“掃把星”不絕於耳,高良薑挑開窗子外樓下院子裏看。

    王家大兒媳婦右手叉腰, 左手指著一個瘦小子, 罵了不知道多久。那小小子低著頭捏著手, 也不敢說話。門邊上還站著兩個小孩, 伸著頭看, 這兩個是老三家的, 三兒媳婦把倆孩子拉回去, 沒敢說一句話。她這大嫂凶起來誰都罵,連她都不例外。這三兒媳婦沒敢去惹這辣刺兒頭。

    那個被罵的小小子高良薑認得,是王老大前頭婆娘生的,現在罵人這個,是這孩子後娘。後娘雖然嫁過來五年了,卻還沒自己的孩子,看這前頭留下的孩子,怎麽都看不順眼。

    越罵越狠,推推搡搡,恨不得還要扇兩巴掌。

    高良薑披了衣服蹬蹬蹬下樓,開了後門一把將那孩子摟住,冷著臉看對麵那娘們。

    那女人有些怕高良薑,罵聲低了,嘟嘟囔囔的,一轉身挑簾子,扭著腰進了屋裏。

    高良薑把孩子帶回了店,問他吃飯了沒有。孩子揉揉肚子,可憐巴巴說,從昨晚上就沒吃,他娘說他做了錯事,沒想明白前不準吃飯。

    “真是造孽。”阿藏從樓上下來,估計是被吵醒了,“等著,我去做點熱乎的。”

    孩子咽了口唾沫。他家的貓也跟了來,喵喵地翹著尾巴貼著他的腿走,貓雖不是人,卻也敏感地知道主人不開心。貓是這孩子養的,從小就跟他親。這小子把貓一把抱在懷裏,臉貼著貓,坐在長凳上不出聲了。

    小薊把屋裏收拾幹淨,壞了的桌椅都搬出去處理了,屋裏都是新的,屋子裏清漆混合著木頭香氣,讓人聞著安心。他也是關心,問了問高良薑,老爺子找到了沒?

    高良薑這才想起,自己也是昏了頭,忘了給西直門外傳個消息。小薊瞧她疲憊得很,自告奮勇攬了這活,高良薑給他抓了幾個錢,讓他坐電車過去,她是真怕了,怕再有什麽事情。怕家裏人瞎擔心,沒說鼠妖的事,隻說是找到了,被好心人送西洋醫院了,那醫院不讓太多人探視,讓她們別擔心,年前一定把姥爺送回來,該包餃子還包,全家要一起好好過年。

    阿藏端了大砂鍋出來的時候,小薊已經出去了,錯過了這鍋口福。這會兒已經下午兩三點了,吃中飯嫌晚,吃晚飯嫌早,況且他兩人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夜,精神和身體都很疲憊,硬菜吃了不好克化。

    他做了一鍋砂鍋熱粥。

    大米粒熬得濃稠飽滿,鮮蝦仁、幹貝粒、豌豆、玉米粒,再加上鮮嫩的三兩粒蔥花,看上就讓人食指大動。砂鍋剛端上桌,那兩人的眼睛都亮了,高良薑滿滿吸了一口香氣,忙拿了銅勺盛粥。三個人蒙頭喝粥,唏哩呼嚕吃得滿頭大汗,足足喝了兩碗,高良薑才來得及說話:“阿藏,喝了你這粥,我才算是活過來了。”

    阿藏一笑。

    那貓也饞,不過倒沒有喵喵叫著鬧騰,乖乖坐在小孩邊上,大眼睛可憐巴巴看著砂鍋,舔了舔嘴。

    “得,這貓也饞上了。”阿藏笑道。

    這小子摸了摸貓,小心地問:“廚子哥哥,我能給小白分點兒嗎?”他碗裏還有一些。

    “用不著,吃你的,鍋裏還有呢。”高良薑拍拍他,自個兒跑後院牆角邊拿貓碗。這都不算是個碗,碎了一小半,裝不下幾口水,高良薑嫌棄,回自家廚房拿了一個,盛了點粥給放地上。

    貓樂顛顛跑過去,吃得頭都不抬。

    阿藏問:“掌櫃的,那事兒怎麽辦?”

    高良薑吃得飽飽暖暖的,人也鬆懈下來,口道:“廣撒網,多撈魚。既然鼠王也承認了,可見那貓王是真有的,說不定就在咱城裏。我一會兒去銀行把支票兌了,拿這錢先去打聽打聽,再不行就滿城裏逮著貓問。還有四天才過年,一定能找到。”說著把地上的白貓抱起來,把貓腦袋揉得亂蓬蓬的,問:“小白,你去告訴你們大王,高良薑有事求他。”

    阿藏看小掌櫃蹲在地上,兩手舉著小貓,沐浴在下午的太陽裏,心頭莫名一軟。

    貓“喵嗚”叫了一聲,掙脫了跳到地上,跑去舔粥。

    高良薑拍拍手,“看,這就排除了一個。”

    小孩兒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臉埋在碗裏,露出倆眼睛,有點兒擔心地看著他們。

    高良薑摸摸他的頭,有些心疼,道:“以後餓了就來讓你廚子哥給你做吃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些。”

    這孩子低著頭,抹了抹眼睛,“嗯”了一聲。

    後頭院子裏,那後娘又在罵了,罵這個小畜生怎麽不死在外麵?臭不要臉,就知道躲在外頭偷懶耍滑,跟他爹一樣沒用!一家都是王八蛋,老王八蛋生了小王八蛋!王家老頭子咳了一聲,這後娘仿佛被點著了,罵得更歡,前門大街上都能聽見那嗓門。

    孩子不敢多待,用筷子刮碗,吃完最後一口,匆忙低著頭回去了。

    貓一路小跑跟著。

    高良薑歎氣,阿藏難得也歎了口氣,道:“都說孩子是爹娘前世的債,你看這家,爹娘倒像是孩子前世的債。”

    收拾了碗筷,高良薑換身衣服去銀行兌錢。她穿的棉布衣裳,因習武之人的習慣,還打著綁腿,看著就不像是個有錢人,銀行門口的門童都沒給他開門。進去說要排隊,年底了,取錢存錢的人多,有些客人桌前給端了熱茶,放了水果點心,高良薑就被安排在門邊上。她心裏頭裝著姥爺的事兒,也沒放心上。

    過了多半個鍾頭,到她了,把支票遞到出納員手裏,對方漫不經心看了一眼,馬上就跟被火撩了屁股一樣站起來,對著支票看了一會兒,小跑進去了。

    把高良薑氣得,這會兒去上廁所,把客人晾著,遲早你們要關門。

    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男人,看上去四五十歲,一身的綢緞衣裳,看著高良薑就笑,口道:“您怎麽稱呼?”

    “姓高,怎麽了?支票有問題?”

    “哪兒能啊?高爺您這邊請,這裏麵是我們貴賓招待室。”說著彎著腰把高良薑領進去,門一開,一股暖氣撲麵而來,有丫鬟上前泡茶,端水果點心。高良薑喝了一口茶,味兒不錯,玉泉山的水泡的。

    剝了一個橘子,剛吃了一半,綢緞衣裳又來了,恭恭敬敬托著一個信封,“您點點。”

    “得,您客氣,我也不點了。”高良薑有事要忙,拿了信封不多耽擱往外走。那人追出來給她開門,一路送到了大門口,直到再看不見為止。

    別提多恭敬了。

    門童小心地問:“趙爺,這什麽人物,勞您大駕?”

    “去!”綢緞衣裳一甩袖子,走兩步又扭過頭來,把門童招過來耳語,“給你個差事,去大總統府把顧三爺請來,就說趙爺有要緊事跟他說。”丟了一個大子兒。

    門童雙手接了,歡天喜地搖頭擺尾而去。

    這頭高良薑滿懷心事走在路上,說來也巧,又碰見了上回天橋那個陳半瞎。陳半瞎老遠看見他,把墨鏡滑下來仔細看了一眼,驚道:“你咋還沒死呢?”高良薑追上去,陳半瞎拔腿就跑,胡同裏一轉,不見了蹤影。

    “這老耗子!”高良薑罵了句,心裏頭琢磨,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還沒死?怎麽她就該死了?又想起來昨晚上那鼠官還說她是個短命鬼,有點怕了,心說,待會兒找大仙問的時候,不僅要問姥爺那事兒,還要給她自己問問。

    準備先去北頂娘娘廟,北頂和東頂娘娘廟都是廟市,常有些大戲、花會,熱鬧非凡,那裏也常有些測字算命看風水的,有些有真本事的,高良薑準備去碰碰運氣,這麽多道上走的,總有一個能知道點兒。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線索,都要追下去,哪怕就是問到了貓王的一根毛,也要追下去。

    一根毛都沒問到。

    天色漆黑,高良薑精疲力盡回店裏,阿藏忙走上前,把她拉到一邊,小心翼翼拿出一團紙。

    展開一看,紙上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字:“何事尋吾?”高良薑精神了,一把將紙握住,問:“哪兒來的?”落款是個貓爪印。

    “就王家那貓,不知誰掛在它尾巴上了,讓今兒吃粥那小子看見了,給送了過來。這貓到處瞎跑,還好沒丟。”

    “不是。”郭三哭笑不得,“我的畫眉鳥呢?”拍著腿大哭,“我的命根子啊——我的鳥呢——”

    三人恍然大悟,哦,是玩兒的那種鳥。

    出家人心善,阿藏安穩郭三爺,“你就別急了,那鳥的重要性還比不上你命根子,以後再買吧。人沒事就好。”

    郭三爺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哭過,勉強擺擺手,數不出話來。這畫眉身上有他大半個家的家產!

    大清沒亡之前,他是世襲的公爵,他爹原是公爵兼禦前侍衛。後來鳳凰落了架,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一不抽大煙,而不嫖賭喝,家裏有底子。郭三爺唯一的愛好,就是玩鳥,玩鳥也不算特別壞,哪天周轉不開了,他咬咬牙把好鳥賣了換個次點兒的,興許還能賺點兒錢。

    可如今,大半個家飛走了!不見了!連根毛都沒留下!

    郭三爺拍著腿邊哭邊道:“作孽啊!我大半輩子都飛走了——前些日子我媳婦鬧著要一套首飾,我愣是沒舍得買,換了個新籠罩,早知道就給她買了!還有我家小子,一直說要輛西洋自行車……今天飛走了多少自行車!”

    阿藏安慰他,“得了,早幹什麽去了?我看這也是好事兒,以後好好對你媳婦兒孩子,好好一個大男人,天天玩什麽鳥?回去,跟你媳婦兒認個錯,好好過日子去。”

    “哎。”郭三爺回過神來,破了財不能再給自己丟人,他是要臉麵的爺們,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人又軟在地上,回頭對眾人道,“不行不行,我實在不敢出去,要不你們仨送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