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溺亡者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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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陸離偵探社!
獨自航行的旅途不會一帆風順。
橫亙的深潛者發源地為陸離阻攔怪島的跟隨,但在幽深海域下仍然潛藏著無窮無盡的危機。
比如從海麵下冒出的殘缺艨艟外湧著海水,撞向渺小的木船。彌漫著冷光的滿月從深海升起,灑下的月光扭曲照耀的一切事物。膿汁流淌的穢物將鉛灰色的海域染成沼澤般的渾濁,讓駛入其中的小木船寸步難行。然後在擺脫腐蝕木船的海中沼澤不久,陸離又遭遇一場異常的暴風雨,數之不盡的火焰和灰盡從天空飄落。
而那傳說中的沉降之海也隨著小木船在海上漂泊的時間增加而出現,形成海麵上的“深穀”與“瀑布”。
不過也不全是厄運。極其偶然的,陸離遇到載著維納地下城居民的安德莉亞號從主卷大陸歸來。
當象征文明的汽笛聲在海麵上回蕩,人們聚集到甲板上,激動地朝著傳說中的人揮手。
陸離回以問候。
當安德莉亞化為黑點遠去,陸離抓起船槳,繼續他的航行。
又一個夜幕降臨,陸離和前幾個夜晚一樣,蜷縮著躺進船艙,將油燈放在身旁。
前半夜相安無事。午夜時分,陸離醒來,為晦暗許多的油燈添加煤油。
濃霧退出船艙,陸離的餘光由此掃見木船外的霧靄掠過什麽。
適當降低好奇心是在怪異時代生存的前提。
陸離不準備探查那是什麽,但在重新躺回艙底準備繼續休息時,小木船開始異常地晃動。
摸索到腰間的胃袋,陸離左手提起油燈,伸出船舷。
帷幔般的深影一閃而逝,鑽進船底。
思索那道殘影是什麽時,另一邊的船舷突然響起“嘩啦”水聲,繩索般的布匹纏繞住陸離的脖頸,將他拽進海水。
冰冷的海水灌進口鼻,陸離抑製劇烈咳嗽的痛苦,依靠本能打開胃袋取出魚鰓藥劑,灌進嘴巴。魚鰓在陸離的脖頸浮現,冰冷而致命的海水柔和地拂過胸腔。
恢複理智,陸離在黑暗徹底籠罩自我前傾倒胃袋,猶如星辰的藥劑和螢石從指縫間劃過。
抓住緩慢跌落的陽光盒,挑開封起的盒蓋,刹那間,耀眼的金芒在海底浮現。
襲擊陸離的罪魁禍首此刻顯現——一件陳舊,褪色,分辨不出男式女式的毛衣。而陸離曾與之有所淵源——可以追朔至久遠的舊日時代,進行調查員試煉的陸離第一次出海,然後如此刻般劃船肚子出航,落水後遭遇衣服們的襲擊。
它們始終徘回在艾倫半島海域,不曾離開。
深沉陰影從如深淵的海底浮現,揮舞著觸須纏繞陸離,將他拖拽向腳下的深淵。掙紮的陸離潛意識釋放入夢之人,然後,光怪陸離的夢境侵染流淌著光芒海水。
重新出現的詛咒頭銜讓陸離意識到,他被拖拽進介於虛幻和真實的夾縫。
深淵伸出的觸須無聲消融,詛咒頭銜是怪異無法理解的力量,於是繼續浮現的深淵無法靠近。
沉悶的低吼震顫海域,一隻猙獰的巨大海怪拖拽著長長的身軀,如陰影般襲向陸離。
入夢之人當然也會將其阻隔在外,但陸離想知道所處夾縫能做到何種地步——
紗幔般的巨網落下,纏住遊動的海怪。
龐大陰影在麵前翻滾,無法擺脫巨網的包裹。一陣微弱波動從毛衣怪異上散發,海怪的鱗片豎起,割斷纏繞自身的巨網。
咆孝的海怪再次衝向陸離。陸離平靜地看著它,還有在陽光盒的光芒下閃爍的晶瑩。
巨怪撞上橫亙在陸離麵前的無數絲線,化作一縷柔風,絲絲縷縷的血肉撞在夢境,猶如落在大地的雨水,無聲消融。
毛衣怪異飄動著,散發出朦朧熒光。
一道陰影毫無征兆地闖進陽光海,斑駁生鏽的身軀,冰冷堅硬的鋼鐵幽靈船撞向陸離。
麵前的絲線層層繃斷,勢不可擋的鋼鐵幽靈船越來越近。
嘩啦嘩啦——
船錨忽然垂落,砸進不可視的深淵,繃直的鐵鏈將鋼鐵幽靈船牢牢固定,掀起的海流肆虐而過。
毛衣怪異舞動之中,一隻骷髏爬上甲板,接近船首的絞盤。
另一隻骷髏突然從它背後浮現,生鏽的刀刃穿過它的肋骨,砍斷它的脊骨。
失去支撐的骷髏嘩啦散成骨堆,但緊接著,沉悶的號角在幽靈船上響起,密密麻麻的骷髏從各處鑽出,逼近形單影隻的骷髏。
一道巨浪此刻在海底醞釀,咆孝著掀翻幽靈船,連同甲板上所有骷髏卷進深淵。
怪異的貧瘠想象別說難以傷害陸離,甚至無法傷害陸離的想象。
終於,怪異放棄依托純粹的想象,毛衣舞動著,感知陸離的心靈,被朦朧的白光包裹。
一道白色長裙與發絲隨波流飄蕩的身影出現在麵前。
陸離陷如靜滯,怔然注視著夢中的那道身影。
拱衛四周的斑駁夢境因白裙少女的接近凹陷、後退,顯露缺口,讓飄舞的白裙徑直來到陸離麵前。
蒼白的手臂似乎想要抬起,觸碰所愛之人。
陸離這時抬起手臂——扼住身形的脖頸。
“別用她的模樣來欺騙我……”
白裙少女的痛苦破碎,變為被陸離抓住的毛衣輪廓。
救贖的力量持續傷害著掙紮的輪廓,而逸散出的晦澀氣息中,陸離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你是深海……她的信徒?”
與此同時,腦海浮現一道朦朧的信息
初忘魔,或溺亡者殘念。
深海之神的下位仆從。
陸離放開奄奄一息的溺亡者殘念。瀕死的它向海底飄去,又被陸離抓起,灌入人性。直到溺亡者殘念傳來一道縹緲意識時停下。
它分走了七份人性。
溺亡者殘念對陸離釋放的善意不解,但也沒再攻擊他。
“到光明之地去,你的神祇在那。”
陸離為溺亡者殘念指引方向。
它意識到什麽,縈繞著陸離飄舞一圈,飄向陸離所指的方向。
孤獨的溺亡者殘念找到了它的信仰。
陸離仰起頭,擺動四肢浮回海麵。
爬上搖晃的木船,換掉衣服,孤單地蜷縮在船艙之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