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畫廊奇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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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曾經熱鬧的地方荒廢後便越是荒涼詭異。畫廊就是很好的佐證。

    寂靜的連心跳也可以聽到的黑頁,不遠處響起的摩擦聲如此清晰。

    陸離舉高一些油燈,光亮的範圍小幅向外擴散,卻依舊詭異摩擦聲的源頭。

    暫時沒理那副油畫,陸離落下油燈,轉身往回走去。

    噠——噠——

    空曠寂寥的漆黑長廊,腳步聲緩緩回蕩開,鑽入黑暗。

    影子隨油燈晃動而變化,走出一段距離,一抹奇異的反光出現在正前方亮光的邊緣。

    那是陸離剛剛經過的來路,他很清楚先前路上沒有任何阻隔。

    陸離又向前幾步,將那抹反光納入油燈範圍。

    他的黑眸微微收縮。

    一座雕塑立在長廊中間,冰冷僵硬的麵孔正對著陸離,一條石腿邁出,保持向這邊走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莫名的寒意在周身浮現。

    陸離以為靈異現象會稍晚一些出現,但沒想到天剛剛暗下,它們就迫不及待的出現了。

    信封裏說雕塑會到處移動,隻要放回遠處就好,既然這樣……

    手持油燈的陸離開始一步一步走向雕塑,黑眸眨也不眨凝視著雕塑,但直到站在麵前,沒有任何變化發生。

    這是一座等身比例的雕塑,高度接近陸離下頜,呈現石料本身的石灰色。還未上色,或許本就不需要上色。與棱角分明的男性雕塑不同,這座女性雕塑柔美而附有美感,唯一略有不足的大概是沒穿衣服。

    但畢竟是雕塑,再精美的容貌也難掩那抹僵硬。

    陸離靜靜觀察雕塑,忽然偏了偏頭,看向雕塑斜後方不到兩米遠的底座。

    雕塑就是從那裏移動過來的……用無法理解的方式。

    不過它似乎不會在目光的注視下移動。

    微小的動作讓手中提著的油燈微晃,光影變換間,那雙石灰色的黯淡眼珠忽然如同活過來,微微轉向陸離。

    陸離一瞬間產生被注視感,收回視線,黑眸落在那雙與雕塑一體的眼珠上。

    一切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方才被注視的感覺隻是錯覺。

    按照信封上的應對辦法,陸離將油燈放在地板上,伸手攬住雕塑的腰肢,滑膩冰涼的手感有些怪異,但很堅硬。

    陸離捧起石雕,重量大致在50磅即45斤左右,對於石雕來說有些輕了。

    將它抬到底座上放好,不過有些問題。原本是站立姿態的它變成了行走姿態。

    或許天亮後就自動恢複原樣了。

    陸離心想,倒退著走回,彎腰撿起油燈。

    因為他一直保持視線落在雕塑上,所以並沒有發生低頭撿起油燈,再抬頭時雕塑突然出現在麵前這種頭皮發麻的現象。

    手持油燈經過雕塑,陸離又轉身麵朝雕塑倒退出幾步,直到雕塑已經接近五六米外的光照邊緣,才重新轉身。

    嘩——

    轉身的瞬間,詭異的摩擦聲同時響起。

    陸離若有察覺地轉過頭顱,看到一條精致纖細的右腿邁下底座,在此之前本該左腳在前。

    在陸離視線離開它的瞬間,它再次移動了。

    陸離的眉頭忽然皺了皺。

    信封上隻說雕塑移動後放回原位,但沒說雕塑一直移動該怎麽辦。

    他不能放任自己在想辦法解決靈異事件而另一邊雕塑在滿長廊亂逛……等等,他能。

    陸離不是真的值夜人員,並不需要為了拿到20先令一晚的酬勞而盡心盡力。恰恰相反,陸離是來解決靈異現象的。

    毫無疑問,雕塑也是靈異現象之一。

    如果雕像消失,畫廊靈異現象就會減少一樣。

    換種說法,陸離如果讓這座雕塑損壞或者離開,本傑明反而需要支付一筆對應的費用給陸離。

    因為他解決了靈異現象。

    如果雕塑不會修複和回來的話。

    確定接下來該做的事,陸離不再強行複原雕塑,任由雕塑在長廊四處移動。

    陸離暫時不會主動損毀雕塑,但如果雕塑像信封裏說的那樣試圖從二樓窗口跳下的話,他也不會阻攔。

    視若無睹身後的挪動摩擦聲,陸離一路回到大門前的桌前。

    油燈放在桌案一角,晃動的火苗漸漸趨於平穩。

    坐入書桌後的冰涼木椅,周身帶動的微風還未徹底散去之時,片刻不曾停歇的摩擦聲忽然停止了。

    油燈照明範圍的邊緣,一道身影立在光與暗的分界線,明暗不定。

    它居然一路跟著陸離回來了。

    意外的黏人難纏。

    暫時不管雕塑,陸離低垂眼眸,思索另外三個靈異現象該怎麽解決。

    除了油畫,兩隻死去的女員工可以確定是幽靈,她們徘徊在畫廊之中或許是有原因的,比如這裏是她們死亡的地方。或是說……害死她們的凶手與畫廊有關。

    本傑明的形象不可抑製在腦海浮現。

    陸離指節輕輕敲擊桌麵。如果這樣,讓奧利弗調查死者情況以及自己去二樓調查一下就變得十分有必要。

    如果本傑明是凶手,自己可以索取一大筆保密費和委托費,再讓奧利弗去報警。

    或者奧利弗索取,自己報警。

    就在這時,桌子忽然微微晃動了一下。

    有所察覺的陸離抬頭,一張占據全部視野的僵硬臉龐近在咫尺,呼吸打上去,冰冷的反彈而回。

    雕塑扒住桌沿,腳踏上桌,一動不動。

    看來在做什麽之前,陸離要先把雕塑的問題解決。

    信封沒說一直不理接近的雕塑會發生什麽,不過結果無非兩種:沒有任何變化或變得更糟。

    視線微不可查的在雕塑雙腿間略過,陸離離開座位,但沒有去拿油燈。他繞過假人,來到門前打開反鎖的大門,拉開其中一扇。

    令人不安的氣息在寂靜無聲的幽暗街道彌漫。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外界起了一層薄薄白霧,周圍房屋的窗口昏黃亮著光芒。

    陸離轉身,雕塑已經恢複了正常站姿,邁向背對它的陸離。

    陸離抱起雕塑,將她挪到畫廊門外,在門前放好:“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先去玩吧。”

    後退回畫廊,哢嚓一聲輕響,陸離將門從裏麵反鎖。

    它被放逐了。

    或者說的好聽一點: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