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比悲傷更令人絕望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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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的氣氛變得沉寂。

    特朗斯眼圈發紅,強忍著淚水。

    陸離似乎聽到身旁的空處傳來吸鼻涕的聲音。這或許是錯覺,但安娜可能真的在哭。

    “之後呢。”陸離的詢問十分煞風景的出現。

    特朗斯埋下腦袋:“我打掃了家裏,買來消毒水掩蓋氣味。你們曾經來過調查,真話我不能說,隻告訴他們我的妻子失蹤了……然後你就來了。”

    一切了然。

    陸離繼續問道:“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特朗斯渾身一顫,臉龐藏於陰影,聲音聽不出情緒:“你……認為我有精神問題嗎……”

    “並不,隻是確認下。畢竟你現在的形象說服力不大。”陸離平靜道。

    “那麽……你相信了?”

    陸離沒有否認:“你沒騙我的必要,而且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如果不知道瘋人院這條線,即便成為驅魔人陸離也未必會相信。但在對理查德的計劃有所了解後,一切變得有些不同,尤其是在……

    特朗斯神情複雜,心理的壓力隨訴說而得到釋放,但陸離隨後響起的一句話讓他愣住。

    “順帶一提,她在等你回來。”

    “你說什麽?”

    特朗斯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陸離站起身,轉身走向房門。修長的背脊將街道上的雨水阻擋在外,他撐起雨傘,邁步走入雨中,房門在他身後漸閉合。

    特朗斯無法理解陸離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甚至不知道陸離所說的“她”是不是自己的妻子。

    直到一張蒼老怪異的麵孔陡然在腦海浮現,以及她那句有些奇怪的話語……一切答案呈現在麵前。

    冷清昏暗的房間,一道孤寂的身影坐在沙發裏。他抱著腦袋,麵孔隱藏於黑暗。

    某一時刻開始,一道低淺的、無法壓抑的哽咽哭泣聲漸漸響起。

    ……

    “他說的那個老人……是他的妻子吧?”

    黃色塗漆的馬車離開守望鎮,被披著雨衣的馬夫向山的那麵趕去。

    雨勢又開始變大起來,整片空間似乎隻剩下雨聲。

    車廂裏,安娜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她記得霍爾最後也是看起來像個老人,雖然其實是過於腐爛導致的形象。

    “嗯。”

    “可她不是想襲擊特朗斯嗎,為什麽最後反而一副很愛他的樣子,還要看他最後一眼。”安娜無法理解,這使得她一直不知該用什麽情緒麵對這件事。

    “我是奧康納嗎?”陸離奇怪反問道。

    “不、不是啊。”

    “所以你為什麽會認為我知道?”

    被陸離的黑眸注視,安娜無言以對。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在耳邊想起,解除困惑:“根據我的猜測,或許這樣糾結的表現才是正常的。還記得我說的嗎,這種占據副作用很明顯。身體會腐爛,同時記憶也會揉雜在一起。現在的奧康納已經擁有三個人的記憶,如果他還沒襲擊下一個受害者的話。”

    “被一個人的全部記憶填鴨一般塞入大腦。如果將先前的奧康納稱為主人格,兩個受害者魯比和雪萊稱為副人格,此時的他很可能已經無法分出主人格。他隨時可能是三個人格中的一個,或者混合體。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自己的丈夫後,雪萊的人格浮現變得理所應當。”

    “直接說不就好了幹嘛還要諷刺我一句……不過聽起來他繼續下去的話可能會變成一個怪物喔?”

    安娜的自言自語讓陸離眼眸微凝,轉向了她:“你說什麽?”

    安娜莫名有些心虛,又覺得這時不能認慫,就叉起腰中氣不足脆聲嚷道:“幹、幹嘛要諷刺我……”

    雨聲蓋住了安娜的聲音,隻在狹窄車廂裏響起,車內車外猶如兩個世界。

    “下一句。”

    安娜試探著問道:“他再占據下去可能會變成一個怪物?”

    陸離不再說話,若有所思起來。他隱隱觸摸到什麽線索,又太過模糊。

    他在心底重新羅列出那件不可名狀東西的三件關鍵道具:肉、眼珠、觸手。

    “一塊肉,一顆眼珠,一隻觸手。你能從這三個東西裏聯想到什麽。”他問向安娜,希望她能帶來新的啟迪。

    “章魚!”安娜想也不想回答,見陸離一言不發,小心翼翼問:“我回答的不對嗎……?”

    “你沒問題,問題在我。”陸離輕輕搖頭。

    這句詢問毫無意義,能讓死者複生和讓人接觸就瘋狂的存在不可能是普通生物。

    不可名狀的章魚?

    更無法理解,就像不可名狀的狗一樣意義不明。

    不過無論如何,關於理查德的圖謀終於有點眉目了。

    ……

    臨近中午,回到偵探社時,書桌上的電話正在躁動不停。

    這一幕似曾相識。

    “哇噢!你終於肯接電話了!如果你再晚上十三分二十四秒我這個號碼可能就會被投訴然後禁止使用——你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陸離拿起電話,不需要放到耳邊就可以聽到馬庫斯的大嚷大叫。

    “不知道。”陸離回答。

    “打開收音機,裏麵正在將這件事!”

    陸離抬眸看去一眼收音機,伸手打開。

    【莫雷爾發出一聲大叫,他如癡如狂充滿疑惑、像是看到了天堂的景象,感到頭暈目眩似的跪了下去。第二天早晨,在天色破曉的時候——】

    收音機裏的聲音正在講述某個故事。

    “呃……是其他赫茲……嘿等等你現在是什麽赫茲,聽起來很有意思——”

    “那麽我要掛了。”

    “等!等一下!好吧我告訴你……真是沒耐性的家夥。就是前不久發生一起凶殺案,在朗姆酒街區。有五個男人在斷指公寓樓上跳下來自殺了,隻有三層高,都是頭先落地,嘭的一聲像煮熟的豆薯一樣——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很熟悉?”

    “你想說什麽?”

    陸離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也知道命案的死者是誰,還知道凶手是誰——因為這件事就是他縱容下的結果。

    陸離以為幽靈會再次失敗,等到自己幫助她解決。

    比如報警,送他們去監獄。

    沒想到幽靈居然自己複仇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