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麗娜！”

    在所有人都因為這一聲詢問，而變得靜止時，這一家的男主人，出聲嗬斥了一下自己的小女兒。

    同時，還向眾人道歉。“對不起，吉麗娜還小，不懂事。客人們不要見怪。”他的漢語同樣流利，但卻能讓人聽得懂。

    “哈哈，沒事沒事。吉麗娜還是孩子嘛。”阿裏木也來緩和氣氛。

    傅世槿仔細打量了那個叫吉麗娜的少女，這個民族的女孩子都長得明豔動人，五官絕美。但是，從她眉宇間的青澀，還是能大致猜出她的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的確，還小。

    打量了一眼，傅世槿又默默的收回了視線。

    “沒關係。”江聿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吉麗娜應該隻是好奇。”

    吉麗娜感激的看了江聿一眼，又向自己的父親解釋。“爸爸，我們的課本裏有提過消防員，我隻是好奇。書裏說，他們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保護著國家與人民的利益，搶救生命和財產。我很好奇，他們真的麵臨過生死嗎？”

    吉麗娜的話很稚嫩，可是卻引發了在場所有人的共鳴。

    傅世槿腦海中不由得泛起了與江聿初次見麵的場景，不是那一場有些尷尬的相親，而是在之前，兩人的隔窗相望。

    那個時候，他是為了救援她家樓下的孩子。

    如果沒有他，傅世槿不敢去想，樓下那個孩子的結局會是怎樣。消防員這個職業，離百姓很近，卻又帶著一種神秘感。

    “說起來，我們也很好奇呢。”

    “是啊！以前就是在電視裏，看到過消防救援的報道，但是真正救援的情況時怎麽樣的，我們還真是不知道。”

    “對對對，119這個電話，我們從讀書的時候就知道，可是到現在為止，一次都還沒有撥打過。”

    “……”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把吉麗娜尷尬插入的話題淡化了許多。

    不過，話題依然圍繞在對江聿消防員身份好奇之上。

    “話說，小江，你真的遇見過死人嗎？”幾句之後，話題又繞了回來。不過，眾人對江聿的稱呼，已經親切的改為了‘小江’，而傅世槿，依然是‘傅小姐’。

    屢次被點名的江聿，在眾人的注視中，笑容微微收斂，眸光變得深邃。他點了點頭，“見過，還親自火化過。”

    四周，驟然一靜。

    似乎大家都在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傅世槿也在等待著，她覺得這是一次很好的收集素材的機會。

    江聿的思緒，一下子被眾人的話帶到了從前。“幾年前，我受命參加了一次國際救援行動。那是毗鄰我們祖國的一個落後小國。我隨著部隊趕到災區的時候，那裏早已經是一片廢墟。最基礎的救援，他們本國已經做了，我們負責的就是深度救援。其實，我們心中都明白，災難已經發生了三四天，那些被埋在廢墟中的人，恐怕已經沒有幾個生還。但是，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尋找到所有的受災百姓，所以我們開始了清除廢墟。”

    隨著江聿的‘故事’，葡萄長廊下的聚會變得更加安靜。傅世槿感覺，在這樣的故事下，就連火焰山的高溫都變得低了些。

    “在一處廢墟中，我們找到了被崩塌的屋頂壓在底部的一家三口。”

    “他們都死了吧。”女子的輕呼聲，打斷了江聿的講述。

    眾人看向她，隻看到她雙手輕捂著唇的樣子。她的丈夫，責備的看了她一眼，讓她保持安靜。

    江聿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繼續說，“是的，他們都死了。其中兩具屍體，我們撬開縫隙搬了出來。可是其中有一具，因為是被壓住了腰部的位置，如果不把表麵的堆積物清理幹淨，是沒有辦法把她完整的取出來。但是，這樣做的話，會耗費很久的時間，人力，物力。”

    眾人聽到這，都點了點頭。

    的確，在那樣的情況下，時間就是生命。萬一、萬一還有幸存者等待援救呢？

    “當地政府的人最後決定，分割屍體，將能取出來的取出來，和她的親人遺骸一起送去火化。而剩下無法取出的部分，就就地火化。這是最好的辦法，哪怕我們心裏覺得不忍，覺得留下全屍是對遇難者最後的幫助。”江聿的聲音漸漸變沉。

    之前的歡歌笑語，因為這個沉重的話題，而變得一去不返。

    可是，沒有一個人打斷江聿的話，而是認真的聽著。或許，這不是一個感人的故事，但是，卻能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消防員，消防員麵臨的都有什麽。

    “確定方案之後，我被指派負責最後的點火。當火焰燃燒的那個時候，即便我與那半截屍體的主人素不相識，卻也感到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底滋生。也是從那個時候，生命的脆弱，在我心中有了新的認知。而對於我的工作，又多了一種源於尊重生命的信仰。”

    傅世槿是專業作家，從江聿平靜的講述中，她聽得出他刪減掉了其中危險和血腥的部分，隻是敘述出了這個經曆。

    聽起來，好像很平淡。

    但若是仔細去想想，就會發現其中透著的無奈和對生命的惋惜。她看向江聿，把他年輕的麵孔映入眼底，突然很好奇，在他的身上還經曆過什麽，許多人一輩子都經曆不到的事？

    “來來來，吃瓜吃瓜。”

    江聿說完之後，眾人陷入一片莫名的沉默中，最後還是阿裏木回過神來，打破了這種沉默。

    接下來，大家都默契的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圍繞著江聿的關注度，終於從他身上移開。不過，那個叫吉麗娜的少女，卻還是對江聿充滿了興趣。

    在眾人再度熱鬧起來後，她湊到了江聿和傅世槿的麵前，好奇的問，“小江哥哥，你們的工作會很危險嗎？”

    江聿愣了一下，十分官方的回答，“平日堅持的訓練，就是為了在真正執行任務的時候，少一分危險。”

    這個答案，讓傅世槿在暗中白了他一眼。

    －－－－－－題外話－－－－－－

    注文中所出現的絕大多數消防案例，都是根據真實案例改編，獲得了經曆者授權許可，才會寫在文中。

    這一章雖然有些沉重，但還是要祝大家六一快樂！希望我們永遠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保留一份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