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顯靈液。用這個噴灑在物體上，可以看到法術殘留的痕跡。”

    “……真是前所未見。”

    九方澤接過對方遞來的小瓶子，打量了半晌。若換作以前，他很難相信這點兒無色無味的液體能有這麽大能耐。

    “量是很有限的，你要省著點用。能放心交給你，是相信你心裏有數。”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截至回去以前，每個人隻能分配到二十毫升。原則上，它需要與十倍的純淨水稀釋使用。”

    九方澤想了想。

    “那實際上呢？”

    “我們的比例通常是一比一百。”一名隊友替隊長回答。

    九方澤表露擔憂“這能行嗎？”

    “有什麽行不行的，都一樣用。無非是成像時間更短，顏色更淺。這種東西，寧可多兌水，也別多放溶質。這東西若是濃度太高，它本身的靈力揮發也會影響判斷，或者……容易招惹麻煩的東西。”

    “所以，小心。”另一個隊員說，“可不單單是我們為了節約成本哦。一般來說，隻有需要印記殘留較長時間我們才會按照正常比例稀釋。隻是為了判斷是否存在靈力殘留的痕跡，一點點就夠了。”

    “我明白了。”九方澤點頭，又問，“那麽，是否距離靈力留痕的時間越遠，用顯靈劑成像的效果，就越差？”

    “對。一般來說，有經驗的人可以判斷出，這個痕跡是多久前留下的。你不清楚的時候，可以直接喊我們。當然，前提是你要有所發現。”

    “好的。”

    九方澤有樣學樣，開始用手頭的工具現場配製溶液。說是一比一百，也並沒有什麽很精確的測量工具，全憑經驗和手感。以防九方澤一個人操作出什麽問題，隊長為他負責的區域多分配了一名隊友。

    他們處理的空間，就是上次目擊到不同尋常的藍色生物的空間。而九方澤的這名搭檔，也是聲稱自己親眼所見有異象發生的人。按理說他們的想法應當是一致的，結果，兩人的想法依然存在爭議。

    “我可沒看到什麽老鼠。”搭檔說，“為了控製用量，隻在空中噴灑就夠了，沒有必要浪費在地麵上。”

    “但我看到了。”九方澤說，“一般情況下，老鼠是不會上牆的。我理解你節省溶液的需求，但我認為在這處空間都噴灑一些是必要的。我們都認同這一帶有問題。”

    “你如何篤定你看到的是老鼠？”他搖頭，“我隻看到牆上有東西爬過去。”

    “如果是飛蟲，就更應該一處也不放過了，畢竟誰也不知道它們會停留在哪兒。”

    隊友無奈地看著他。

    “你的確是沒什麽經驗。我建議你盡可能給自己多留一些，用來保命。算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說。既然我們都認定這一片區域有問題，就先這麽幹吧。”

    於是九方澤的隊友願意配合了。隻是那番話多少有些意味不明。但對於九方澤來說當務之急就是確認那些不明生物的下落。

    不出所料，現場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是不是太少了。”

    九方澤用力吸了吸空氣。沒什麽特殊的氣味，隻有類似陰暗潮濕地下室的黴味，或者下雨前的土壤所散發出的氣息。這種味道或許本就存在，隻是空氣濕度增加，於是更加明顯。

    隊友皺起了眉毛。

    “我不建議你這麽幹。雖說沒什麽有害的物質，但吸太多了準沒好處。”

    “既然你們一直在用這種東西，我想，我偶爾接觸應該問題不大。”

    “那我們也沒有直接喝它的勇氣。”隊友嗤笑一聲，“對我們來說，它的原理本就不夠明確。尤其那些純粹迷信科學的研究者。能讓法術的痕跡暴露在肉眼之下，必然也添加了他們所不信任的成分。”

    “好吧。”

    九方澤沒再多說什麽。實際上對他而言，可能一生中就這麽一陣子會過量地使用。不過隊友說得也沒錯，像他這種第一次接觸這種溶液的人來說，還是小心為妙。

    “隻過了一天而已，就沒有痕跡留下嗎。這太奇怪了，果然是濃度太低吧？”

    “我可真後悔說我自己看到了點什麽。”隊友笑了笑，“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哈，你就當沒聽見吧，可別告訴隊長。”

    在殷社工作的人，也不都是兢兢業業的。九方澤可以理解。活著要緊，就算有再多的錢，若是有命賺沒命花可就不劃算了。

    九方澤沒有說話。他擰開噴壺的蓋子，擅自灌入了更多的溶劑。幾乎一半都被注入噴壺裏，如水消失在水中，隻有漣漪的痕跡。他的隊友嚇了一跳。

    “你、你真是不聽人勸啊！算了，隨便你吧，用完了可別來找我。”

    九方澤又在這處空間內噴灑起來。這兒沒有什麽值錢設備，都是些辦公用的桌椅板凳。就算有需要用電的機械，也早就老化潰爛了。到處噴灑溶液的時候，九方澤確信自己看到，有電線被齧齒類動物咬斷的痕跡。

    “雖然我工作的宅院沒有多少接電的設備，但這一定是老鼠做的沒有錯。”

    “那也未必是你看到的發光的耗子。”

    九方澤盡管往上噴。當然，並沒有什麽痕跡顯現。

    “還是太淡了嗎？”

    “也許不是濃度的問題。”隊友再次搖起頭來，“連我都懷疑，是不是我當時看錯了什麽。空氣中真有什麽致幻成分可就搞笑了。我勸你，還是惜命些……不值得啊。”

    怎麽會不值得？九方澤知道，他們的目標不一樣罷了，這無可厚非。他粗略看過整個空間，的確沒有呈現異狀。他也很想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受到外部影響，出現了幻覺。可一想到梧惠為他找到的報告中的證明——在看到那些生物時，他還不曾通讀過那些內容——他便無法停下尋找那些生命存在過的證明。

    一陣嘈雜的聲音從隊友的腰間傳來。他拿起對講機，裏麵傳來其他隊員的聲音。

    “那個跟班小子有發現了。所有人到三杠十四號區域來。所有人。”

    兩人都警覺起來。他們知道那個“跟班小子”正是聲稱看到藍色螢火蟲的家夥，他也是一名普通的偷渡客，硬要跟上來罷了。

    “收到——”隊友關閉對講機後說，“好吧，我們走。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這些非要當跟屁蟲的家夥，背後一定受到什麽人的指揮……我是說九爺外的人，你懂的。”

    九方澤雖不說話，卻輕輕點頭。他頗有同感，隻是暫未提到台麵上來。否則那些人怎麽能做出拋卻安全考量的集體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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