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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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文猖狂到我病從床上驚坐起, 盜文者祝你們原地炸裂!  蘇秦對於這年頭人們的防備之心有些感慨,萊斯特領著她自稱是流浪的鋼琴師夫妻, 想為他們獻上自己的精彩表演, 隻為換一頓簡單的晚餐。

    這戶人家竟然就毫無懷疑, 甚至頗為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女主人對於蘇秦尤為關照, 看她穿著斯萊特的外套,以為是貧窮所致,她在這樣的深秋買不起屬於自己衣裳,不得已穿著丈夫的衣服保暖,於是帶著她去了自己的屋裏給她找了一身自己的舊衣裳。

    蘇秦保持靦腆的微笑將女主人給她的衣服接過,然後乖乖在女主人的要求下背過身道屏風後頭更換。

    她的心情非常平靜, 絲毫沒有因為對方對她的友好而紅著眼睛告訴對方真相, 更不會激動的讓對方趕緊逃走。

    ——誰會相信呢。

    你去個陌生人家要口飯吃, 告訴人家其實你的同伴是個吸血鬼,你是被他挾持的人質——十有□□會被人家當成是開玩笑, 你若是表達的激進一些,那多半覺得你腦子有病。

    蘇秦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

    換好衣裳後, 蘇秦與女主人互相挽著手臂走出房間, 準備回到客廳去。

    從樓梯上越往下, 蘇秦越忐忑, 她能嗅到些許的鐵鏽味, 連女主人也似乎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 雖然有聽到鋼琴的演奏,可她沒聽到丈夫的聲音,更沒聽到自己孩子的玩鬧聲。

    女主人禁不住加快了步伐,對此她有些歉意的衝著蘇秦笑了笑,蘇秦對於她的笑容回以了平靜的目光,也許是女主人太過不安了,盡然沒發覺蘇秦的目光裏甚至平靜到透出了蒼涼的意味。

    當她們走到了階梯盡頭,轉過彎走幾步,終於來到客廳的邊緣,卻已經能在這裏將整個客廳的慘狀收入眼底——

    男主人橫臥在鋼琴腳邊,兩個可愛的小男孩倒在了朝著前廳的位置,似乎在遇害前努力朝著門口的方向逃跑。

    而凶手正一臉愜意的彈奏著平均律鋼琴曲集的D小調BWV851,察覺到蘇秦他們回來了,他轉過臉來看著他們笑得乖張,殷紅的嘴和那低落下巴的鮮紅液體,無一不在告訴蘇秦,他剛剛進行了怎樣滿足的用餐行為。

    蘇秦看著女主人哀鳴一聲撲向了地上的兩個孩子,她哭喊著他們的名字,將他們一手一個地抱住腦袋架在自己的肩膀,不停地親吻他們的臉頰,卻始終喚不醒他們。

    萊斯特蹙了蹙眉,停止了演奏,他像是難以理解似的看向了哭泣的女主人:“你為何這麽傷心,你把我的演奏打亂了。”

    女主人依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意味著危險,她隻是絕望而悲傷的發問:“發生了什麽,告訴我你對我的孩子們做了什麽!?”

    萊斯特挑了挑眉似乎很意外的看了看蘇秦:“哇哦,我可愛的公主居然沒有趁機告訴您嗎?”

    女主人頓時看向了蘇秦:“什麽,告訴我什麽?”

    蘇秦對於萊斯特的這種心理攻勢毫無波動,她甚至能維持平靜的表情開口說:“他是一個吸血鬼,夫人。”

    “什麽!?”女主人瞪大了眼睛,仿佛難以置信,目光在萊斯特的嘴上停留了幾秒,忽然猛地看向了自己孩子脖子上的傷口,緊急著渾身抖顫抖起來了:“哦不!魔鬼!你們這兩個魔鬼!”

    蘇秦張了張嘴想說您誤會了,她還是個人呢……

    但卻始終沒在說什麽。

    看到蘇秦一臉悲憫的看著女人,萊斯特卻非常興奮,他走向了抱著孩子屍體雖然恐懼卻仿佛放棄了掙紮的女主人:“真是可憐的,您看上去是個不錯的人,不如這樣……”

    萊斯特蹲在了女主人邊上,扭頭卻看著蘇秦:“你或許可以向她求助,隻要她也願意,我可以幫你把你的孩子複活。”

    女人似乎是愣住了,蘇秦卻越發的覺得男神是個蛇精病,不搞死他都對不起他那麽喜歡她!

    緊接著女主人仿佛求證一般的哆嗦著嘴唇發出聲音:“您,您是說,您可以……”

    萊斯特一副悲天憫人般的握住了她的手:“當然,雖然隻能選擇一個,但我可以保證他能活過來……”

    女主人非常動搖,顯然隻能選一個孩子讓她感到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至少比一個也回不來的強,更何況這是在跟魔鬼做交易,她哪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而當她準備開口請求蘇秦幫幫她的時候,蘇秦卻忽然開口了:“萊斯特。”

    萊斯特饒有興味的看著蘇秦,仿佛已經看穿了蘇秦一般的微笑著,卻不說什麽。

    蘇秦絲毫不去看女主人,隻將目光死死盯在萊斯特臉上:“我還有個缺點,我特別的小心眼,我隻會喜歡上,不管眼裏還是心裏都隻有我的人,除我之外他最好沒有別的任何眷屬,因為我也隻有他一個,如果不能做到,我絕對不會多看這個人一眼。”

    萊斯特那乖戾的笑容頓時就萎了,他靜靜盯著蘇秦看了一會,隨即對那位終於想起來要祈求蘇秦幫忙的女人說:“沒心情了。”

    當女主人還要再開口的時候,萊斯特已經毫不猶豫地衝著她的脖頸咬了下去,她惶恐而又絕望的看向了蘇秦,微微張開的嘴裏似乎想要發出呼救聲。

    蘇秦卻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然後轉過了身朝另一邊走去,萊斯特注意到了蘇秦去餐桌那邊,但沒太看到她去幹了什麽。

    蘇秦去拿了一把餐刀,看刀刃沒有鋸齒,而是光滑的刃麵就覺得安心,這樣劃開皮膚應該阻力不大,會更快吧。

    蘇秦沒耽擱很久,怕萊斯特進餐太快就沒法繼續自己計劃了,拿了刀就回去,絲毫不隱藏手裏的餐刀在女主人身邊蹲下。

    看到蘇秦拿著把餐刀回來,萊斯特起先以為她是想攻擊自己,卻沒想到她隻是走到他前邊蹲了下來:“哇哦,拿著那麽危險的東西是要幹什麽呢?”

    蘇秦抓起了女主人的一隻手臂,把餐刀的刃麵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其實我也蠻好奇的,吸血鬼那麽喜歡喝人血,難道人血有什麽特別的味道?”

    萊斯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你想嚐試一下?”

    蘇秦表情淡淡的看著他:“如果你介意跟人分食,那就算了。”

    萊斯特介意跟誰分食也不會介意跟她分,隻不過覺得驚訝到另一種程度上有些意外驚喜了:“你真是令我意外……當然不介意,你隨意就好。”

    蘇秦也不多說,直接豎著劃開了手腕上的靜脈,看著血湧了出來,表情依然平靜如初的低下頭去吮吸。

    如果說萊斯特起初心裏還有一絲絲的疑慮,當看到蘇秦能眉目平靜的含住傷口處吮吸血液,也確確實實聽到了她吞咽的聲音,他的疑慮便完全消失了,甚至帶上了幾分莫名的安心,仿佛是透過現在看到了將來的蘇秦。

    萊斯特甚至覺得,大約蘇秦吸引他的就是這種特別之處,她對吸血鬼的恐懼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她在看他殺人的時候非但不會恐慌,甚至幫助人類的意圖都沒有,她會想要像吸血鬼一樣品嚐人類的血液,也許就是在試圖讓她自己接受將來要麵臨的生活……

    蘇秦喝了幾口,覺得應該差不多了,而在這時萊斯特也伸手去扶她的額頭示意她抬起頭來,蘇秦順從他的意思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萊斯特則用手指揩去她嘴邊溢出來的血絲:“咽氣之前的血是最美味的,當她停止呼吸,我們也要停止進食,別喝下死者的血液,那對自己很不尊重。”

    蘇秦眨了眨眼,並不抗拒他的親密舉動,而是歪了歪腦袋:“我又沒嚐過死者的血液,我沒法做出對比,說不定對於我而言死者的血液更美味。”

    萊斯特笑得眼睛都微微彎起,難得的明媚模樣:“不會的相信我,沒有一個吸血鬼會喜歡喝死人的血。”

    蘇秦撇了撇嘴,這舉動十分孩子氣,但因為她現在的容貌稚氣未消,做起來倒也可愛:“我不管,我總要嚐過才能做對比。”

    萊斯特覺得她這種耍無賴的模樣也討他喜歡極了,便也不怎麽生氣,反而很有耐心地問她:“那麽你說說看你想怎麽樣。”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這位夫人是不行了,本來也沒剩多少,過了這麽一會,也很難吸食出來了。”

    蘇秦卻隻是看著他,萊斯特何等聰明自然懂得蘇秦的意思,他想搖頭表示自己不能算死人,可是蘇秦卻忽然靠近他許多,鼻尖幾乎要觸碰到他的鼻尖,呼吸全都呼在他的麵頰上,氣息擾亂了他的全部理智,隻是愣愣的看著她的眼睛,聽到她緩緩的說:“吸血鬼又是什麽味道的呢,你們吸血鬼之間會互相品嚐對方的血液嗎,你的身體裏還有自己的血液嗎,我真的好好奇……我可以品嚐你嗎?”

    萊斯特被那雙湖泊一般寧靜的鉻綠色眼眸深深吸引著,魂魄仿佛都墜入了湖底,他感覺自己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屬於她眼裏的一個影子:“你知道的,我無法拒絕你……”

    蘇秦吻了吻他的嘴唇,把手裏的餐刀遞給他,目光真誠:“你自己來好了,我怕我割不開你的皮膚……”

    萊斯特接過餐刀衝她笑了笑,把餐刀丟在腳邊,直接用自己的拇指指甲在井上劃出一個口子,蘇秦看那血流出來就啊嗚一口上去——

    那是很特別的觸感,萊斯特隻在成為吸血鬼的那天有過這樣的感受,但蘇秦的更為讓他覺得快活——溫熱的,濕濡的,還能聞到她發間的香氣……

    蘇秦卻渾身都專注地感受萊斯特的身體變化,他非常的放鬆自己,完全信任她的姿態卻喚不起蘇秦一絲一毫的心軟。

    蘇秦還是毫不猶豫的把他腳邊的餐刀小心翼翼抓在手裏,然後用力一把紮進他的心窩——

    萊斯特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他抓著蘇秦的脖子想把她甩了出去,蘇秦也在那同一時刻用力在他胸口劃了一個大口子——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血液迅速的流逝,萊斯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喪失,他隻能用滿是怨恨和不甘的目光盯著蘇秦。

    蘇秦將嘴裏含著的吸血鬼血液吐出來,走到餐桌前拿起一杯白水漱口,跟著把酒櫃裏的那些酒水一瓶瓶拿出來淋在萊斯特周圍,麵無表情的抓過燭台開始點火。

    萊斯特對她不夠好嗎?

    當然好,萊斯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都堪稱血族言情小說裏男主的典範了,蘇秦說一番‘要就隻有一個不允許再有任何他創造的後裔’他就立刻停止自己的惡趣味,說想嚐嚐吸血鬼的血液,就毫不懷疑地把自己的脖子獻上來……

    可是那又怎樣?

    就因為這些就能忽略他殺過的人嗎?就因為現在對她好。就可以原諒他強行把她虜來,甚至將來還要強行轉換她把她也變成吸血鬼嗎?

    蘇秦拒絕任何強行毀掉她人生的一切,沒有誰能以愛的名義來毀掉另一方的人生,這太侮辱愛這個字眼了。

    “Su……”看著火焰熊熊燒起,萊斯特隻是憤怒而怨恨的看著站在火牆後的那搖曳的纖細身影。

    蘇秦自然知道這樣是不會真的殺死萊斯特的,但足夠讓他不能行動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她來不及等天亮了,時間越久變數越大,蘇秦賭不起,趁著這一段時間她要遠遠的逃離這裏。

    但蘇秦到底記著蘇茜的真愛路易,臨走前還是去見了見這位先生,路易對於是總有回來的蘇秦自然不能輕易放走,但蘇秦解釋了其中關節之後——‘吸血鬼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過來,這裏已經不能繼續呆下去,兩個人一起走吸血鬼肯定會把他們倆一起滅了,她一個人走吸血鬼再找過來找不到,有一半的幾率不會對路易怎樣,因為吸血鬼的目標很明確是她。’——路易不得不忍痛將蘇秦送上馬車讓她一個人走。

    倒不是路易貪生怕死,而是蘇秦的那句‘如果你因我而死,我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我甚至會痛恨自己……’——路易太愛蘇茜,他不忍心蘇茜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有任何的不好,他甚至希望吸血鬼真的找上門來,他就算拚死也要為蘇茜博得更多的時間去逃命……

    可惜的是,就像蘇秦自己的說的,萊斯特的目標隻有她。

    當她乘著馬車一路朝著塔夫脫區奔去,深夜的密林裏起初有許多野生動物的蹤跡,比如馬車經過驚飛的鳥群,又或者徘徊在遠處也許想攻擊卻害怕馬車上火把的野獸們。

    但經過很長一段路後,沒有鳥兒再被驚飛,遠處也看不到跟隨馬車的野獸蹤跡,蘇秦便開始有些心慌了。

    駕駛馬車的黑奴似乎還未能察覺到危險在靠近,突然的一道身影飛速地靠近,蘇秦聽到了外頭傳來黑奴的一聲驚呼,身體便繃緊了,她將臨行前路易給她以防萬一的那把西洋劍拔了出來,雖然知道不一定能行得通,但總要自保一下。

    車門朝外被拉開的瞬間,蘇秦毫不猶豫地把劍捅了出去,卻被對方一把拉了上前,她看這那猙獰的麵容目光澄淨沒有恐懼:“你恢複的有點糟糕……”

    “我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女人。”萊斯特的聲音甚至都有些怪異,像極了年邁老者才會發出的那種沙啞沉悶的質感,他的麵容乃至身體無一不是燒焦後的紫黑色;“為什麽你能如此狠心,我是那麽的愛你,縱容你,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借用我一個偶像的說法……”蘇秦覺得事到如今真的是沒招了,她已經盡力了蘇茜,很對不起沒法讓你好好活下去了;“從未有過信任,何來的背叛……唔……”

    萊斯特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咬在了她的脖頸上,絲毫沒有顧慮的狂野吮吸她的血液,這濃稠的恨意讓他再也不做其他打算,隻想把這個人的血全部喝幹。

    蘇秦則是趁著還有些許的意識跟力氣,把含在嘴裏的那一小片葉子咀嚼咽下,也不知道度對吸血鬼有幾分效用,但對她這具人類的身體而言很有用就可以了……

    當把蘇秦的血液吸食得差不多,萊斯特的容貌已經完全恢複如初,他的理智也漸漸回歸,看著懷裏麵無血色的人,他掙紮糾結許久,終究還是決定用自己的血轉化她,可剛要動手卻渾身麻痹不已……

    萊斯特驚慌失措的去試探蘇秦的鼻息,他感覺不到她還有一絲一毫的呼吸:“不……不!”

    他凶猛的咬開自己的手腕血管,掐開了蘇秦的牙關把自己的血液滴進她的嘴裏:“喝下去,快喝下去……”

    手掌裏原本溫軟的肌膚漸漸變得冷,並且開始發僵,滴落她口中的血液漫溢了出來流下他的手腕……

    萊斯特不得不絕望的承認,她死了,真的死了……

    “……為什麽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從睡夢裏睜開了眼睛的蘇秦發覺自己居然躺到了床上,她直愣愣地坐了起來,看到了正好拉簾子進來的彼得,彼得也有些驚訝的看著她,然後眼睛有些探究地看著她:“Suzy?”

    蘇秦眨了眨眼,猜到他是在試探什麽,也不作怪,直接就問:“我怎麽躺到醫務室來了,老師沒通知我媽吧?”

    彼得頓時鬆了口氣,其實他隱約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對,他應該要期待回來的認識Suzy才對,兩個人格,明明Suzy跟他認識更早,但是他卻完全沒有期待過Suzy再回來,而蘇秦的存在才讓他覺得更加的安心,他大概是因為蘇秦的那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母親’有所共鳴吧:“……沒有,老師本來想叫醒你,結果你一推就倒地上了,我就趕緊說你是頂著發燒來學校的,跟著老師就被感動到了,然後就讓我把你送這來了……現在剛好午間休息,你要吃點什麽嗎,我去幫你拿過來。”

    居然隻是睡了一個上午而已?——蘇秦還蠻驚訝的,自己在那邊都已經過了幾個月了,這裏隻是一個上午過去,感覺這時間差的有點厲害啊……

    “我沒什麽胃口,你隨便給我帶個菠蘿油麵包跟橙汁吧……”未來一段時間也不想吃葷,尤其是海鮮,在那邊吃到已經有點厭惡了,蘇秦往後靠了靠一臉的疲態,仿佛根本沒睡過;“可以的話等會陪我去老師那裏拿個假條,我想先回家了,感覺特別的累……”

    “你真的沒事吧?”彼得有些擔心的走了過來;“到底是怎麽了,就算累的睡過去了也不應該推倒在地上也沒醒過來,能告訴我嗎?”

    蘇秦歎了口氣,當然不會說實話,避重就輕的說:“你知道的,我是第二人格,一具身體裏有兩個人格就意味著爭奪主控權,Suzy沒有消失,她想奪回主控權,所以我們有些摩擦……”說到這裏蘇秦忽然看向了彼得;“……你跟她關係很好吧,如果我想長期占據這個身體,你會不會找心理醫生來消除我的存在,幫助她回來?”

    彼得愣住了,他眼睛有些亂瞟,似乎在糾結些什麽,然後忽然目光定了下來:“我,我覺得,無論你們誰都有權利擁有這個身體,因為這個身體是你們共同的,你們誰都不應該消失,或許你們應該像姐妹一樣互相協調一下,比如白天是你晚上是她,或者反過來也行……不然就除開睡覺的八小時,你們均衡一下剩下的時間……總之,我不會消除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存在,Suzy是我的朋友,但你也是。”

    蘇秦默默的說著對不起,臉上卻毫無陰霾的微笑起來:“謝謝你彼得。”

    Suzy你快回來吧,這麽好的媽媽跟朋友,你怎麽舍得離開他們呢……

    蘇秦對於自身的情況越來與茫然,如果說一開始進入Suzy的身體,可以用當時自己瀕死,Suzy的身體磁場跟自己的靈魂波長十分吻合,所以自己進入了Suzy的身體——可能同事的就把Suzy的靈魂給擠了出去。

    那麽當蘇秦進入到米莎的身體,Suzy的身體就是空了出來的啊,Suzy應該能會重回自己的身體啊!為什麽她沒回來呢!?

    以及,自己進入Suzy身體後沒有瀕死也能再次進入另一個身體,那就說明,並不是因為瀕死才引發了靈魂求生本能尋找合適的身體——那麽是為什麽自己的靈魂在不斷地進入別人的身體?

    蘇秦頭痛的不行,暫時想不到說的同的解釋,隻能暫且放下,打算之後身體好點了再繼續研究研究。

    感覺前途未卜十分絕望啊!

    從小學東西就很快,一遍能上手,兩次能取巧,三回就能反向思維的蘇秦,自覺是個天才,但如今——

    “我覺得這個求證方式過於複雜了。”接受蘇秦課堂教育的這大半月以來,霍普就跟海綿一樣迅速汲取著蘇秦傾倒給他的知識,並能極快的學以致用,頭腦靈活的讓蘇秦都覺得這特麽才叫天才;“我覺得這樣會簡單很多。”

    蘇秦幾乎有點生無可戀的看著霍普重新寫的求證算式,她覺得自己藥丸,本來就不是什麽正當的老師,現在還被學生屢屢打臉,盡管霍普寫的這個方式蘇秦自己也知道,但她沒說過,霍普自己也能想到……

    這就讓蘇秦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這個前浪很有可能要死在沙灘上的感覺。

    深吸了一口氣,蘇秦覺得計劃要提前展開了:“……霍普,我覺得我不太適合當你老師,我的教學速度趕不上你的進步速度,這樣下去我不知道怎麽教你……”

    霍普沉默了一下,跟著有些不滿的提問:“那你以為還有誰會來當我的老師?”

    蘇秦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戲了,頓時眉眼彎彎的笑了湊過去:“這你就別擔心了,隻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保證讓你抱上大腿……我是說,保證你能過上好日子。”

    霍普露在牛皮麵具外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你。”

    這死孩子陰陽怪氣的……蘇秦真想掐他的臉:“你的口氣根本沒想感謝我,演技太浮誇了,這演技可騙不到別人,要是沒成功,那絕對是你自己的錯!”

    “跟你喜歡的音樂劇演員們相比。”霍普拍了拍手上的沙子,這些日子學習寫字母寫單詞,窮苦的他可沒辦法搞來筆和紙,所以折騰了一些沙子鋪在地麵,就這麽簡陋的跟著蘇秦學起來;“我覺得我的演技,還是非常可觀的。”

    “那不一樣。”蘇秦搖了搖腦袋,笑容溫和的飄到他後頭去;“費加羅的婚禮是部喜劇,演員們為了能更好的傳達出那種氣氛,自然要用些誇張的表演方式。”

    霍普走到地下湖邊,雖然這地下湖也不算多幹淨,但是洗洗手還是可以的。

    當霍普的目光落在湖麵他自身有些模糊的倒影上,眼神微微停頓了一下——盡管臉上那張牛皮麵具戴者已經有幾天了,可每次自己直麵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不適應。

    這牛皮麵具時蘇秦指導他做出來的,材料是從歌劇院的後台偷來的……也不能算是偷吧,他後來有用自己傍晚在街邊賣的木頭雕件的錢放回去。

    這底下有好多當初被歌劇院丟棄下來的舊家具擺件,蘇秦平時有事沒事就帶著他在這下地護理竄來竄去的搜尋可用之物,發現木頭器材居多,但潮濕使得這些木頭不太適合燃燒取暖,蘇秦就問他對雕刻有沒有興趣。

    霍普畢竟敏感,覺著要是沒用蘇秦肯定不會特地提出,雖然其實興趣不大,但也會為了背後的利益直截了當地說‘是不是能賺錢,能,我就學。’。

    直白到近乎是赤衤果的話語讓蘇秦對著孩子越來越欣賞,但也更加的辛酸——蘇秦也不敢說自己童年有多幸福,但至少溫飽不成問題,她從來不需要擔心這頓吃完下頓吃什麽,更不用煩惱又沒有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木雕這門技藝,是蘇秦最開始學怎麽用刀的時候,師傅交給她的。

    說是能磨練出跟刀之間的默契,不管是砍刀還是菜刀柴刀,能靈活地用他們進行雕刻木工,那就算是學成一半了……

    蘇秦其實覺得這很不科學,雕刻刀輕巧而小,而武術用多半是苗刀或者雁翎刀,體型差那麽大,使用方式怎麽可能相同。

    直到後來她真的能耍著雁翎刀在木柱上雕出燕雀,她家師傅還挑剔她的羽毛不夠精細,蘇秦的內心已經完全放棄治療了——媽的武術這玩意兒真不能用科學衡量!

    悉心指導者霍普如何雕刻小玩意兒,想當個好老師的蘇秦不到五天就被徒弟超越了——唯一慶幸的是教會了徒弟餓不死師傅,畢竟現在她就是個鬼魂。

    看著霍普日以增進的雕刻手藝,蘇秦差點就想讓著孩子幹脆去當個木匠……但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逝。

    霍普實在是聰明的令人每次看他進步都會感慨,這特麽天才的不成偉人天理不容啊我去!

    蘇秦是真想讓這孩子受到正規並且良好的教育,她自己雖然有嚐試去教他,可到底找不到當老師的那種感覺,教學起來都是想到什麽教什麽,教的五花板門,沒一個是能連貫上的,虧的霍普接受能力強,愣是全接受了,但這樣下去蘇秦遲早會發現自己根本啥也沒得教,可這並不等於霍普就學完了。

    事實上蘇秦雖然文化水平不低,不敢說什麽雙博士雙碩士,但好歹正規的本科生,數理化什麽的都是學過的,可是學會了的人不等於就能夠教得好另一個人。

    再說了,老師又不是文化水平高就能勝任的,不信你隨便拉個博士讓他寫寫教案試試!

    所以蘇秦這些日子白天陪在霍普身邊,晚上霍普一休息,她就飄出去到各個學院裏觀察,用自己的眼光進行排除,最後決定了三個人,跟著就專門跟梢這三人更細致一點的去決定,最後要讓霍普去找誰當他的指明燈。

    “霍普,你跟著我學東西也有大半個多月了。”蘇秦支著下巴看著他,“你覺得學什麽你最喜歡啊?”

    “……”霍普腦子裏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音樂劇,可是浮現過後他自己很快就壓了下去——畢竟,就他的容貌而言,再喜歡,這一生也不會有機會真的去演一場音樂劇。

    霍普一邊思考一邊把木頭們扒拉出來,他要做些小東西,等會帶上去到歌劇院外頭找個位置擺賣——起先的時候他很不適應,盡管知道自己做這些是必須的,總不能一輩子偷著摸著,可因為自己介意暴露在人們的目光之下,所以總是抬不起頭,也不願主動招呼。

    不過,隨著一天天被蘇秦簡直甚至是強迫的推他出去買東西以後,漸漸霍普也能站的筆直的麵對客人了。

    充滿好奇心的人無處不在,霍普擺攤自然無可避免要麵對那些或是惡意或是好奇詢問他牛皮麵具的人。

    一開始的時候霍普完全不能忍,受不了就一把抱起自己的作品就跑,回到地下湖就衝著蘇秦質問為什麽要這樣折磨他。

    蘇秦就由著他發瘋,等他冷靜下來就幹脆利落的補刀:“人家也沒說錯啊,你老帶著麵具可不就是為了遮醜嗎。”

    ……

    …………

    ………………如何驅鬼來著!他想去教堂當個牧師驅鬼!

    蘇秦對於霍普鈉敏感又尖銳的自卑心理,完全采取了簡單粗暴的矯正方式——就是讓他正視自己。

    ‘你確實是毀容了嘛’

    ‘你看上去是很驚悚啊’

    ‘乍一看是挺恐怖的……嚇死我了……不對,我已經死了哈哈哈’

    蘇秦說的話語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她的眼底裏永遠都是溫和的,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那你右邊臉確實是毀容了啊,我又沒汙蔑你。”

    那是霍普一直不想承認不願麵對更不想接受的不爭事實。

    就這樣被蘇秦一遍遍,平靜而滿不在乎的不斷提起,霍普最初的反應是可想而知的激烈。

    “如果你一直不能接受自己,你就永遠也走不出這地洞。”蘇秦對於他的激動總是這樣說;“你為什麽不接受自己的缺陷,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耿耿於懷,這也不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何必對自己充滿怨恨,當有人來問,承認自己的容貌有缺陷又不是認罪,當有人想看,你隻需說一句‘真的很恐怖,如果你看完後悔或者受到驚嚇,我是不會負責的。’。”

    霍普在逐漸被蘇秦所影響,對容貌雖然還是會自卑,但已經能把持住自己,不會因為那些好奇心而觸動脆弱的神經,對於別人詢問是否可以看看,也能慢慢學會委婉的拒絕,到後來甚至真的能幽默的說一句‘我不想嚇到您,況且您不覺得神秘的我對您更有吸引力嗎。’。

    ——這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了……發覺霍普居然還能這麽玩的蘇秦,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說話藝術大概需要再練練。

    問了霍普最喜歡學什麽卻遲遲得不到回應,蘇秦也不著急,反而更加放心這孩子,她相信霍普是在深思熟慮這個問題才會那麽久都沒開口。

    顯然霍普是意識到了,蘇秦的問題是意味著他最終要走哪一條路,所以才沒有隨便就回答,而是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而喜歡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

    “你覺得,寫劇本,以及雕刻可以嗎?”霍普思索的差不多了,手裏的東西也出了個大概的外形。

    蘇秦於是把腦子裏的三個名字迅速去掉兩個:“沒問題啊,晚上別買東西了,帶上你的成品,我們去見個人。”

    霍普也不問是誰,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他對蘇秦的信任,已經到了一種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的地步,盡管嘴上老是質疑她,經常被蘇秦氣的跳腳而言相向,但他心裏卻一直對她的話毫不懷疑。

    他覺得蘇秦生前一定是某一家貴族的小姐,受過良好的教育,知識麵廣闊的什麽都能教他,隻是蘇秦到底不是正經的老師出身,教學的方式很混亂,但教學的過程思維依然清晰,哪怕上一刻蘇秦跟他講著語法,下一刻就改成了算術,甚至算術裏夾著典故扯到了曆史背景,但蘇秦語言清晰目標明確點到即止,從來不會扯著扯著就回不到原點,這種教學方法對霍普來說反而很容易接受。

    當然這也有霍普沒有接受過籠統的教學方式,一開始就遇到了蘇秦這樣奇怪的老師,所以蘇秦不管用什麽方法,他都能極快的接受的關係。

    霍普套了件自己縫製的鬥篷,將兜帽帶上,今天有些陰雨,這樣能多少保暖一些。

    路上行人不多,倒是來了不少馬車,從歌劇院門前一直排到了街尾,今晚據說要上演《費加羅的婚禮》,霍普跟蘇秦一閑著就會跑去偷看彩排,所以今晚看不看到也無所謂了。

    在蘇秦的領路下,霍普走過幾條街道,左轉右拐的,幾乎讓他有些暈頭轉向,好容易抵達了目的地,蘇秦讓他等一等,隨即穿過了牆壁進入到了那幢看上去頗為精致的樓房裏。

    霍普微微有些喘息,心裏也忐忑不安,他隻好一次次的深呼吸,用著蘇秦告訴他的方式,讓自己盡量的恢複冷靜。

    蘇秦要確認一下,主人家今天這個時候沒客人——這位在巴黎頗有名氣的莫洛切先生,是個很有本事的話本作者。

    但也是個脾氣很奇怪的老家夥,他有過兩個學生,但都受不了他的怪脾氣,在他這學了不到半年就自稱跟他溝通不來的走掉了。

    蘇秦觀察他最久,也挺讚同他兩個曾經學生的話——這老先生,真的很難溝通,因為這人吧……嘴巴真的特別狠毒!

    有事沒事都喜歡懟人,詞句之間雖然沒有多少汙穢不堪,但是確實讓人難以承受他的毒液,真的是比西弗勒斯有過之無不及的可怕。

    但就算這人如此嘴巴很辣,可奈不住人家創作才華,從他開始創作到現在,作品不多,但是個個都是精品,別說巴黎歌劇院了,英國皇家歌劇院都不遠萬裏的來求過。

    真的是人有才華,嘴巴再臭也有人誇他說得好的現實範例啊!

    確認完沒什麽客人,蘇秦就出來了:“來,把我上次講給你聽的那個故事,大聲點朗誦出來,覺得可以唱的地方你隨便發揮。”

    霍普雖然不解,甚至也很尷尬……盡管陰雨天街上行人不多,但還是有三兩個人的,他這麽突兀的站在別人家院子裏自說自話甚至還要唱歌……

    “你穿成這樣誰看到了也不會認識你啊。”蘇秦看出他的顧慮,笑著湊過去;“就算認出來又有什麽關係,你樂感很好,唱的好聽著呢,他們能聽到算他們走運。”

    霍普知道她是歪理,但是聽她說歪理,他心底裏就舒服,稍微整理了一下那個故事,他清了清嗓,調整好語氣:“我想我已死去,我的手撫摸著柔軟的雲朵。”

    “蒼穹之下看到教堂穹頂上的十字架。”

    “我能聽到母親悲傷地哭泣,可惜我無法為她拭淚。”

    霍普對於情感的捕捉能力很強,蘇秦講述故事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注入,完全是照本宣讀的口吻,但霍普自己複述這個故事,情感豐富而細膩,甚至有些地方他會自己加以編曲演唱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先天的缺陷,蘇秦會推薦霍普去當一個音樂劇演員……但現在換一個路子,也依然可以繼續接觸音樂劇,相信霍普也是這想法才會提出了寫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