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山海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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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四十年九月十六。

    思誠坊的天,是晴朗的天,大市街的人民好喜歡……

    被鑼鼓聲驚醒,王守業閉著眼在被窩裏好一番摸索,卻隻撈了個空空如也。

    嘖~

    不用問,紅玉肯定又去晨練了。

    打打從五歲開始習武,這晨練就幾乎沒斷過——即便成親後,也隻因為身體不適停了三天而已。

    但這可不是王守業想要的晨練。

    然而一時又拗不過她,隻得先約法三章,禁止她晨練時操持兵刃——真想要舞槍弄棒,也隻能等到晚上再說。

    想著些有的沒的,王守業原本打算繼續賴床,等到趙紅玉洗漱完畢過來叫起時,再順便混賴些便宜。

    可街上那鑼鼓聲一浪高過一浪,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

    沒奈何,他隻好披衣而起,捧著豬鬃牙刷、牙粉、隔夜茶等物,出了堂屋正房。

    到了院裏,見‘丈母娘’許趙氏正守在東廂廊下,就知道紅玉眼下應該正在沐浴,他先是心癢難耐,繼而又是滿心無奈。

    看來得趕緊托人物色個丫鬟了,也免得讓許趙氏如此操勞。

    卻說那許趙氏見王守業自屋裏出來,忙自廊下迎了出來,拘謹的招呼道:“老爺起來了?您稍候,我這就把姑娘喊出來。”

    “許姨早啊。”

    王守業衝她點了點頭,笑道:“我自己就成,用不著她伺候。”

    妾的家人算不得正經親戚,所以她隻能以老爺相稱呼,而王守業稱呼一聲‘姨’,就已經是相當抬舉她了。

    許趙氏是個嘴拙的,聽王守業這麽說,也就訥訥的回了東廂廊下。

    不過她約莫還是催促了女兒,因為王守業打了井水進屋,剛抹了兩把臉,紅玉就帶著一身暖香尋了過來。

    接過她遞到跟前的毛巾,胡亂揩了兩把,王守業輕車熟路的坐到了梳妝台前,任由她擺弄那一腦袋煩惱絲。

    “聽說千步廊那邊兒,請了好些雜耍班子,要不上午我帶你過去瞧瞧?”

    打從禦前奏對,得了那一身飛魚服後,王守業算是徹底掙脫了束縛,成親後就沒在趙府值過夜不說,隔三差五遲到早退的,也沒誰敢說什麽。

    呃~

    其實還是有人說的。

    趙紅玉就曾勸過好幾次,不然這新婚燕爾,上麵又沒人拘束,王守業都恨不能每日裏點個卯,就直接回家逍遙快活。

    “等晚上再去吧。”

    趙紅玉將窄簷笠帽扣在王守業頭上,垂下兩條綴珠纓穗,一麵上下端詳著,一麵道:“聽說晚上還有燈會、焰火呢。”

    “那就晚上再去,到時候叫上李高,那小子別的不會,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

    王守業說著,見趙紅玉又拿出頂純陽巾,往自己頭上比劃,急忙按著笠帽起身道:“行了、行了,這帽子戴著挺好的——今兒畢竟是萬壽節,說不準兒就賜下些什麽呢,別給耽擱了。”

    趙紅玉這才作罷。

    兩人安步當車,出了自家小院,直奔不遠處的趙文華舊宅。

    趙紅玉立誌要助王守業成就一番功業,自然不似尋常婦人那般講求避諱。

    王守業雖盡力入鄉隨俗,可骨子裏到底是穿越者,也沒覺著身邊帶個‘文秘’有什麽不對勁兒的。

    因是四十年大慶,今年這萬壽節搞的十分熱鬧,莫說城內的坊市了,就連城外的關廂也都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王守業雖沒穿官衣,可腰上卻係著柄新發下來的繡春刀,縱使街上遊人如織,仍似是出入無人之境。

    不多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趙文華舊宅。

    原想著按老規矩,先去後院查看佛光舍利,順帶再把新產出的骨粉取出來。

    結果剛到了頭進院子裏,就見朱炳忠、葛長風,正哼哈二將似的守在客廳門外。

    東廠來人了?

    王守業急忙湊到近前,滿臉探究的伸手指了指裏麵。

    朱炳忠也用下巴往裏一點:“周大人在裏麵候著你呢。”

    子字顆掌班周懷恩來了?

    莫不是上回托他給趙奎跑官的事兒,已經有了眉目?

    王守業不敢怠慢,急忙提著袍子進了客廳,認準周懷恩就要拱手見禮。

    “行了。”

    周懷恩揉著肚子,下巴往左首的官帽椅上一點:“別整這虛頭巴腦的,坐下說話吧。”

    王守業知道他是個隨意,也就笑吟吟的走過去,可屁股還沒坐穩,卻忽然發現旁邊茶幾上,正擺著張官憑告身。

    “大人!”

    王守業心下一喜,忙又站了起來:“事情已經辦成了?”

    “成了。”

    周懷恩點了點頭,隨即卻正色道:“不過我今兒來找你,可不是為了這雞毛蒜皮的事兒——今兒早上朝賀的時候,聖上突然降下旨意,應成國公所奏,仿欽天監增設有司衙門。”

    “新衙門的事兒定下了?!”

    這前前後後拖了一個多月,靴子可算是落了地!

    而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並非是隸屬於廠衛係統,而是正兒八經的‘國字號’衙門。

    “定下了。”

    周懷恩不緊不慢的道:“萬歲爺賜名‘山海監’,正四品的架子,監正由光祿寺少卿白啟常升任,我是右監副,錦衣衛的戴誌超任左監副,還有個督管太監,聽說是由宮裏的李芳李公公兼任……”

    頓了頓,迎著王守業熱切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好運道,擢升錦衣衛千戶,平調山海監守備。”

    這麽說,自己已經是堂堂五品了?!

    自己穿越至今也還不到兩個月,結果就從一個區區瓦匠,擢升到了正兒八經的五品官——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職。

    這人生的際會,還真是難測的緊!

    王守業強忍著欣喜,追問道:“那不知卑職這守備,究竟司職何事?”

    “這眼下還鬧不清楚,不過聽說一共要設四個守備、四個協守,還有二十來個都事,以及六個滿編的百戶所——這麽多人肯定不會一直守在京城,多半是要外派差事的。”

    外派差事?

    考慮到山海監成立的緣由,所謂外派差事,多半要和魑魅魍魎打交道。

    這危險性……

    不過自己好歹也算是中層領到了,真要是有什麽差事,自然也有炮灰在前麵頂著。

    暗自盤算了片刻,王守業忽然想起一事兒來,忙問道:“大人,這山海監就監正一個文官?”

    “怎麽可能。”

    周懷恩放下熱騰騰的茶水,掰著指頭道:“六品的主事,七品的經曆,八品的勾管、典簿,幾個九品司務,林林總總也十來個人呢。”

    張居正現在是七品翰林編修,乃是最最清貴的官職,平調七品經曆的可能性不大。

    “大人,這主事由何人擔任?”

    “這我倒沒細打聽,好像是從翰林院編修裏選人。”

    果然是這樣。

    前兩天張居正已經把那份奏疏遞到了內閣,正好順水推舟升任這山海監主事!

    看來自己要和這位未來的名相,公事相當一段時間了。

    這樣倒也,畢竟未來不管是‘窮’還是‘達’,自己總少不了要找個遮風擋雨的,能提前和張太嶽處好關係,自然是最好不過。

    【喪事期間在車上狠吹空調的後遺症發作,感冒發燒流鼻涕,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