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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冷颼颼的風混合著小鬼的嗚咽,無休止的在四周飄蕩。
沒有白天黑夜的世界,天地永遠籠罩在一層暗色當中,暗得陰氣森森,鬼歌魅影,一種淡淡的腐氣,混合著彼岸花的香味,這塊鬼影重重的地方,既美麗,又透出幾許詭異。
而這日的地府,除了每時每刻都會傳出的慘叫,倒還算平靜。
這時,忘川河邊傳來一句呢喃,小鬼定睛一看,哪裏正坐著兩道身影。
一老一少,正是喬莞與鄭叔。
瞧著兩人端坐在忘川河邊喝酒閑聊,小鬼摸摸鼻子,轉身上了奈何橋。
忙死了,他快忙死了。
明明人手已經不夠,那一老一少卻獨自優哉遊哉的在一旁喝小酒哼他一定要上判官那告狀,最好扣光這兩隻的工錢
眼瞅著小鬼哼哼唧唧的走了,喬莞卻毫無所覺,徑自端著瓶子,養著腦袋小口小口的往嘴裏倒著酒水。
甜滋滋的滋味令她笑眯了眼,爾後又跟醉酒的人一般,紅著眼眶醉醺醺的念叨:“鄭叔,我是不是特別笨呀。”
老頭摸了摸胡子,點頭。
喬莞也沒管他聽沒聽到,兀自在那頭自言自語:“可我也不想呐我總以為隻要他對我的愛還在,哪怕遺忘了之前的種種,隻要我堅持下去,他總有一日會重新喜歡上我”
“那麽他喜歡上你了嗎”鄭叔心疼的瞅了眼自己的酒瓶子,敷衍道。
喬莞頓了許久,眼淚就跟收不住似的,一茬茬的往下冒:“麽有”
鄭叔繼續盯著他的酒瓶子:“你怎麽不多試幾次”
喬莞噎了下,神色迷茫:“咋試他不喜歡我了,他嫌我煩,嫌我丟他臉子,再留下來,豈不是真成了個不識趣,不要臉子的女人”
“所以你放棄了”
喬莞又頓了下,鼓鼓腮幫子,繼續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裏灌酒,隨後打了個飽嗝,對著空氣說胡話:“棄了,棄了,我這人臉皮薄,做不出死皮賴臉,硬逼著他和我過一輩子的事兒”
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腦子雖然不太聰明,但也希望有人喜歡,所以早早抽身也好,畢竟她實在不想和他做一輩子的怨偶呐。
“你這丫頭要是臉皮薄,還能天天上我這蹭酒喝”鄭叔“呸”的一聲。
喬莞搔搔腦袋,“嘿嘿”一笑,碘著臉問道“鄭叔,這是啥酒,這麽甜”
老頭冷哼一聲:“蜜水。”
喬莞張了張嘴,登時便怒了:“小氣我一來您就換成了蜜水呀”
老頭跟著發怒,狠狠敲她一記:“去,去,去,小孩子喝什麽酒”
她才不是小孩子。
喬莞摸摸鼻子,可憐兮兮的別過臉,端著酒瓶子繼續喝她的酒不對,是蜜水。
恰逢一道陰魂由橋頭經過,神色迷惘的記過孟婆遞上來的湯水
“不知這孟婆湯是個什麽滋味”她怔怔的望著小鬼將人帶走,舔了舔唇。
“不如你向孟婆討一碗嚐嚐”鄭叔笑道。
喬莞不作聲,低頭繼續喝她的蜜水。
鄭叔看了她一眼,搖頭:“說到底,你仍舊舍不下與他的過去。”
“舍不下,當然舍不下。”她歎氣,其實在早前的許多個晚上,每當午夜夢回,她總會忍不住的想向孟婆討一碗湯水,如此一來,她就不會再心疼得整宿整宿不得成眠。
“可舍不下又能怎樣他是忘了我,可我不能忘了他呀”
他們一路磕磕碰碰的走來,每一件小事,每一個相處的點滴她都完好無缺的保存在心底,這份真貴的回憶,假如連她都忘了,還有誰會記得
所以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日子該咋過咋過。”她喝著蜜水,搖頭歎息。
“你倒是想得開。”
喬莞垂著腦袋,不是她心寬,而是她腦子笨,上輩子在情字上摔了一跤,沒想到重來一次依舊重蹈覆轍,而且變本加厲,掉坑裏再也起不來了。
她又喝了口蜜水,嘴兒雖然甜滋滋,心頭確實苦的。
叮鈴鈴
門口的風鈴將沉睡中的喬莞喚醒,伴隨著屋外淅瀝瀝的雨聲,她悄悄掀開眼簾。
可不過是瞬間,在瞧清麵前站著的人時,又快速的闔了起來。
她趴在店裏的玻璃櫃上,原本正打著盹兒,這會兒想著剛才的匆匆一瞥,心裏卻打起了鼓。
黑影罩下,她可憐兮兮的被圈在一片影子裏,縮著肩膀,即便是緊閉雙眸,也依然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正源源不斷的向她傳遞。
“莞莞。”
來人並沒有想象中好忽悠,打從她睜開眼的瞬間,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蘇醒。
喬莞在心裏無聲歎息,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小臉埋入雙臂,繼續當她的小鴕鳥。
周圍陷入了一片平靜,除了淅瀝瀝的雨聲,那個男人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可他雖然沒說話,卻像一座雕像一般佇立在她麵前,不言,不語,她光是用大腿想象,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正用一雙冷幽的眸光注視著她
喬莞被盯得頭皮發麻,但還是頂著壓力,不肯睜眼。
其實不是她不想睜,而是而是她無顏見他呀
原來在她回到榕江市以後,並沒有馬上和喬爸喬媽說出兩人已經離婚的事兒,而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忽悠過去,就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
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當喬爸知道她和傅天琅離婚的消息,當天便收拾行李,和喬媽一同上京城找他要“說法”去了。
她人單力薄,攔都攔不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老鬧上傅氏,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原來在許多年前,傅天琅曾與喬爸有過協議,假如兩人離婚,他將雙手奉上喬家爺爺給他留下的遺產。
一百億
唉,她長這麽大,還真沒見過這麽多錢,傅天琅卻是眉毛都沒皺一下便給了
事情鬧得很大,隔天還上了報紙,於是她這個鄉下村婦的身上,除了無知、愚昧、上不的台麵,又多了一個貪婪的詞兒
嗅著那道近在咫尺的氣息,喬莞硬著頭皮繼續裝睡可他卻像是跟她耗上,一動不動的守在她身旁,如此固執,這這讓她還能怎麽裝
於是,又是五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也過去了
眼瞅著裝不下去,她象征性的掀了掀眼皮,隨後以極為蹩腳的演技佯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笑臉迎人的對上麵前的男人。
“傅先生你怎麽來了”
唉唉唉
他還來作甚,她真的沒膽子再見他了
因為她的稱呼,他臉色一沉,隨後神色漠然的道:“你睡得很沉。”
喬莞摸摸鼻子,雨天無客,她一個人看店又無聊得緊,便在周圍布下結界,而後下地府找鄭叔嘮嗑,隻要店裏有客,懸掛在門口的風鈴自會響起,她再還陽即可
可沒想到的是來的竟然是傅天琅。
“要買東西麽”她邊問邊往外張望,兩人既然已經撇清關係,他應該巴不得她走得遠遠的才對,一定不會特意上門探望她。
傅天琅凝視她良久,點頭。
喬莞笑道:“買什麽”
他沉默片刻,隨意指向玻璃櫃中的某個角落。
喬莞定睛一瞧,是一包價格頗為昂貴的香煙。
她皺了皺眉,脫口而出:“吸煙不好”
“你關心我”他抬眸,眼中浮出一絲喜色。
喬莞心一跳,偷偷覷他一眼,老老實實的點頭:“香煙對身體不好,往後還是少抽”
話未說完,喬莞便住了嘴,隻因男人的一個淺笑,原來平日不苟言笑的人,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時,就彷如一泓春水纏綿,令她禁不住的心頭一蕩。
她張了張嘴,連忙避開視線。
壞了,壞了,她垂著腦袋不敢再抬,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平複下的心,又因這男人再起波瀾。
情這個字真苦,真累,久了還會讓人心疼,她不想心疼,所以她不沾,不沾
他取走她手上香煙卻沒有點上,而是隨意的揣入衣兜裏,靠在房簷下避雨。
喬莞沒吭氣,心想等到雨停他應該就會走了吧。
於是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麽隔著一個玻璃櫃,安靜的處著。
直到雨停,傅天琅邁開步子離開了這個小店,她望著他走在水窪中的背影,悄悄的鬆了口氣
可誰知她這口氣鬆早了
往後的每一日,傅天琅總會冷不丁的出現,買一包煙,安靜的站在一旁,一語不發的看著她。
眼瞅著這人每日掐著時間走,掐著時間來,就跟算好了似的,一分不差喬莞愁了。
而且他買東西不給錢的嗎
她搔了搔頭發,這天終於沒忍住,試探性的問:“傅先生這次來榕江市,是因為出差嗎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他眯起眼,眸色一暗,語聲黯啞的道:“你從不這麽叫我。”
這這不是從前的事兒了嗎
喬莞摸摸鼻子沒打算吭氣,而他倒好,因為不滿意她的“稱呼”,於是也閉口不提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瞅著麵前一動不動的男人,喬莞咬咬牙,不管他有沒有失憶,那臭脾氣確實一點沒便,固執得就像一塊臭石頭。
喬莞原想與他耗著,可人怎麽耗得過石頭呢於是沒過多久,她便灰溜溜的投降,輕輕的歎道:
“琅哥”
“嗯。”他動了動嘴,終於肯回應她了。
“阿媽一會兒要來店裏,你你以後如果沒事,前頭拐角不遠處就有一家小賣部,東西比我這多”
“你要趕我走”他頓了下,眼中光彩絕滅。
喬莞被他的眼神嚇到了,也是一臉的莫名,明明兩人已經沒有關係了,可他現在的模樣,卻像是她對他做了什麽壞事
她動了動嘴,其實很對他說:她好不容易才漸漸淡了兩人的感情,如今想起來也沒剛開始那麽心疼,他能不能行行好,別再出現在她麵前了,他明知她對他難以忘懷,明知她心底還喜歡他,非得上門撩撥她
“莞莞。”他看出她的心思,眼中驚喜交集,“其實”
這時,有客上門。
“小丫頭,給我拿瓶水”
喬莞當即如獲大赦,就跟一隻勤勞的小蜜蜂一般,嗡嗡的翻箱倒櫃,給客人
找了一瓶水,隨後每當傅天琅想與她搭話,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又或者忙裏忙外的沒事找事幹,後來,連他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可在隔日,他又來了。
取了一包煙,在一旁坐著。
喬莞握著掃把不肯搭理他,可回頭細細思索了半晌,還是聳拉著腦袋來到他麵前。
“傅先生。”她執意這麽叫。
他沉默的掃她一眼,也固執的沒有回應。
喬莞沉沉一歎,說:“這煙我們進貨價是60一包,你在這一周裏前前後後買了6包,都沒有給錢”
傅天琅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喬莞摸摸鼻子,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剛才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共360元唔,雖然咱倆認識,但我們家小本經營,總不能虧本了”
他抿著唇,深邃如墨的眸子依舊停駐在她臉上,隨即掏出錢夾,連看也不看的塞進她手裏。
喬莞瞪大眼:“用不著這麽多。”
他不作聲,仍舊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喬莞被瞧得頭皮發麻,最後沒了辦法,隻能當著他的麵把煙錢取出來,剩下的還給他。
他板著一張臉接過,又聽她道:“我們的離婚手續不是辦好了麽離婚證什麽時候給我”
他愣住,顯然已經動怒,卻忍著情緒說道:“你說什麽”
那道銳利的目光瞧得她頭皮,她心頭顫了顫,咕噥道:“就就是離婚證”
“沒有。”他簡明扼要的回話,轉身既走。
剩下喬莞張著小嘴,愕在當場。
沒有是什麽意思
沒辦好,還是根本沒辦
她剛要追上前問清楚,喬媽拎著菜籃子從另一個方向歸來了。
“你在跟誰說話”
喬莞折回店裏,搖頭:“一個客人。”
“咋這麽多錢”喬媽擱下籃子,瞥一眼她攥在掌心的紅鈔票。
“煙錢,剛才的客人給的。”
“買了啥”
“六條xxx。”
喬媽沒往心裏去,徑自去了廚房,剩下喬莞最後瞥一眼傅天琅離開的方向,垂頭便將幾張紅色大鈔塞進了收銀櫃。
隔日。
又是淅瀝瀝的下雨天。
店鋪裏依舊沒有生意。
喬莞拖著腮幫子對遠處發呆,也鬧不清自己究竟在等誰。
其實等誰都無所謂,許是昨日被她氣走,傅天琅在今天並沒有過來。
她對著空氣發愣,不來也好,就讓時間衝刷走一切。
半夜。
又開始下雨了,喬莞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著,便被“哐哐”的玻璃聲吵醒。
她光著腳走到窗台邊,正打算將窗戶闔上,可剛走近便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吸吸鼻子,她伸著腦袋往外看,總覺得今晚特別冷,一種詭異的陰冷。
周圍有陰魂
哐哐哐
玻璃窗又一次被敲響。
兩道白影穿牆而入,甩了甩寬寬的袖袍,戴明明客氣的與她作輯:“喬同僚,好久不見。”
“哼,你跟她囉嗦什麽”蛟女跟隨其後,見著喬莞,頗為不客氣的道。
“蛟兒,不得無禮。”弱書生連忙訓斥。
“你凶我”蛟女無端端被罵了句,頓時不樂意了,連連嬌嗔。
見佳人發怒,戴明明連忙在那又哄又勸,而喬莞這個被擾了清夢,闖了民宅的“當事人”則被裏晾在一旁。
她輕咳一聲:“你們找我有事”
弱書生一愣,這才想起她整個人。
他搓搓手笑道:“喬同僚,小生此次前來,其實是為了替蛟兒道歉。”
喬莞有些不解:“道歉”
蛟女不滿的嗔道:“道什麽歉我又沒做錯事”
“蛟兒”弱書生斥道。
蛟女嘟著嘴,知道良人生氣,頓時軟軟的撒嬌道:“好嘛,好嘛,你別生氣,我還給她就是了。”
語畢,在一陣青煙過後,喬莞屋內頓時多另一條巨蛟。
喬莞的房間不大,這會兒被幾乎被蛟龍龐大的身軀占據,眼瞅著它那可碩大的腦袋就要擠破她的天花板,喬莞急了。
她氣急敗壞的嚷嚷:“你這是作甚,快變回來,變回來”
弱書生安慰:“喬同僚,稍安勿躁,一會兒就好。”
好啥好,她房間都快被擠破了
“哼,什麽破房子”蛟女輕哼,張嘴的時候,由鼻孔裏噴出的白霧於室內縈繞。
喬莞愁了,卻又不敢真激怒這條頑劣的惡蛟,隻能眼睜睜的看它重重吐納,柔軟的腹部驀的一個回縮,它它它居然當著她的麵吐了
而且吐的並不是什麽穢物,而是一顆玻璃球似的珠子。
玻璃珠子在地上滾了一圈,最終被弱書生拾起。
“喬同僚。”他頓了頓,將珠子遞給喬莞。
“這是什麽”喬莞猶猶豫豫的沒敢接,從肚子裏出來的東西,多髒
白霧騰騰,蛟女深吸一口氣,又一次化作少女,小鳥依人的摟上戴明明的胳膊:“愛要不要,你問那麽多作甚”
戴明明輕歎:“喬同僚,這是傅先生與你的回憶”
見喬莞愣住,戴明明又道:“蛟兒頑劣,當初替傅先生食煞的時候一並將你們兩人的回憶食入腹中,並凝聚成珠唉,我也是近段日子才知道她幹的荒唐事,害得害得你倆”
“明明,你這麽低聲下氣的作甚當初她若不是有心騙我,我才不會留這一手呢,假如不這麽做,她會替我尋你麽”蛟女睜大眼,不服氣的嚷嚷。
弱生生佯裝動怒:“蛟兒”
“戴明明,你居然敢凶我”蛟女突然紅了眼眶,見他沒有勸哄自己的意思,一賭氣,跳出了窗外。
弱書生又是一聲長歎,轉身對喬莞說道:“蛟兒常年隱居深山,不諳世事,所以做事時常沒輕沒重,還請喬同僚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喬莞接過珠子,捏了捏,看似堅硬的玻璃珠子,摸起來非常柔軟,表麵覆了一層膜,裏麵應該是水狀的物質
“此物遇水即化,你喂傅先生飲下即可,不出三日,他定能恢複記憶。”
“其實已經不需要了。”喬莞沉默良久,捏著小水球在燈光下晃過,白光閃耀,澄清一片。
弱書生愣了下:“為何”
喬莞答非所問:“她走了,你不追嗎”
以蛟女那不知世間險惡的脾性,生氣起來若是做了什麽傻事,他得遺憾終身。
弱書生頻頻望向窗外,見耽擱不得,隻能匆匆與她別過。
瞅著被陰風吹起的窗簾,她低下頭,又看了眼手中的珠子。
傅天琅的記憶,恢複與否又有什麽區別他對她總歸是責任多了一點,遺憾深一些,歸根究底,他既然已經不再需要她,她又何必用過往的回憶捆綁他
她拉開抽屜,將珠子緩緩塞入角落,這枚珠子的存在與否,對她其實毫無意義。
隔天,喬家的雜貨鋪沒有開門,當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又一次出現在門邊,麵前隻有一扇緊閉的鐵閘門。
喬莞既沒開鋪,也沒在家裏晃悠,而是被喬媽強拉著去相親了。
相親的地點選在一家西餐廳,喬莞和喬媽來早了,兩人選了一個清淨的位置坐下。
隨後,喬莞瞅著喬媽取出的照片,皺了皺眉。
“阿媽,他鼻子咋這麽大”
隻見照片中的男子三十出頭,雖然相貌平平無甚特點,但國字臉型,三停的當,六府無虧,鼻直口方,麵起重牆,也算是大富大貴之相。
喬媽湊近一瞧,說道:“這個好。”
喬莞一臉不解:“為啥”
喬媽:“傻孩子,這你就不懂了吧,鼻子大,那啥也大。”
喬莞:“啥”
喬媽:“就是男人的那啥。”
喬莞:“哈”
喬媽怒了,一拍她腦門:“就是男人的那話兒”
“哄”的一聲,喬莞的臉蛋紅了個徹底。
閑聊間,相親的對象來了,也就是喬媽說的大鼻子,麵相富貴的男人。
兩人第一次見麵,對方不過淡淡的掃她一眼,眸中沒有驚豔,也沒有驚喜,隻是平靜的落座。
僅憑女性的直覺,喬莞知道這人不喜歡自己,她倒也無所謂,端著水杯喝了一口,與他友善的交流兩句。
很顯然,他們都在應付這場相親。
喬媽和媒人互看一眼,找了個借口離開,一時間,飯桌上便隻剩下兩人。
“點菜吧”男人叫程亮,年紀比喬莞大了九歲,但看上去不顯老,為人友好善談。
喬莞盯著對方的臉,腦中還回蕩著喬媽剛才的話,大鼻子,大話兒
於是對著他的臉蛋“噌”的一下又紅了。
男人愣了下,他的處境明顯與喬莞相同,都是被家人逼著過來相親,如今看到女方對自己有好感,麵色驀然的一滯,原本的友好、善談,也紛紛褪了下來。
他重重咳嗽一聲,連一聲詢問都不曾,極不禮貌的替她點了菜。
點好之後頻頻留意對方的臉色,一般的女孩被第一次相親的對象如此對待,應該一早就變了臉色。
可喬莞卻不然,她本就不挑食,當時對方點啥,她吃啥。
這會兒吃著開胃的頭盤,小腦袋直接埋入了食物裏,根本不管對麵的男人在做什麽。
程亮見狀,尋思了一會兒,在侍者上主菜的時候,從包裏取出一雙筷子。
喬莞握著刀叉的動作一頓,有些好奇的瞅著他:“西餐可以用筷子吃嗎”
程亮夾了一塊肉進嘴裏咀嚼,滿不在乎的道:“用筷子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而且誰規定吃西餐不能用筷子”
語畢,他默默瞅了她一眼。
可對桌的女孩並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也可以用筷子麽”
其實她不太喜歡吃西餐,分量少吃不飽也就罷了,從前還有傅天琅替她將牛排切成小塊,如今她自己切還不如上路邊,大口大口的吃碗麵條實在。
程亮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勾唇:“當然可以。”
-
喬莞仰麵瞧他,又道:“這個我剛才匆忙出門,沒來得及吃上飯,一塊牛排可能不夠可以多要兩份嗎”
她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啊。
程亮笑眯了眼,默默點頭。
隨後,兩人腦袋對著腦袋,旁若無人的大快朵頤,吃得那叫一個歡暢,直到酒足飯飽,程亮笑眯眯的對她道。
“不好意思,我忘了帶錢包。”
話落,他留意起喬莞的麵色,可對方隻是一愣,隨即翻找自己的背包。
“壞了,我也沒帶多少現金。”
她翻了背包又翻衣兜,而後將一張張的碎票子和鋼鏰攤在桌子上,數了數,實在與餐單上的金額相差甚遠
於是,她愁眉苦臉的道:“咋辦”
他望著她盈盈發亮的大眼,才發現這個女子其實是屬於耐看的類型,越瞧越好看,越瞧越入味。
他笑出聲:“喬小姐是哪裏人”
“香鎮。”喬莞愁了,都快沒錢付賬了,這人怎麽還跟她扯東扯西。
男人眼中浮出笑意:“喬小姐從事什麽行業”
喬莞繼續發愁,老實吧唧的噠道:“待業在家,幫阿媽看店。”
男人瞅著她不停數票子的動作,又問了一些興趣愛好方麵的問題,喬莞都一一回答,直到她苦著臉打斷:“我給阿媽打電話,這裏不能賒賬的吧。”
程亮沒忍住,哈哈大笑:“不用。”
於是,當他叫來服務員刷卡買單時,喬莞張大了嘴。
喬莞反應遲鈍,等到上車才回過味兒來,再看正坐在駕駛位的男人,她終於明白自己被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相親男戲耍。
她不太高興,在車上也沒怎麽搭理她,但那男人好像突然對她起了興趣,問東問西,都快查上她的戶口本了。
幸好從餐廳到小區的車程不願,很快,車子便停在了路邊。
“我送你進去。”程亮替她拉開車門。
喬莞本想說不用,爾後又懶得拒絕,便與他一左一右的進了小區。
期間她望著他的肩頭,不解的問:“程先生,你最近有去過墳地,或者一些古老的建築嗎”
“你可以叫我阿亮。”他有意與她拉近乎,但聽了她的話仍舊一愣,“為什麽這麽問”
他最近確實有去過墳地。
“沒什麽。”喬莞盯著他肩頭的食陰蟲,這些小蟲子因陰氣、晦氣而生,一般紮堆在墳地或者鬧過鬼的古屋裏,活人如果沾上,雖然不至於致命,但也會大病幾日。
她瞧著他青白的臉色,踮起腳說:“你肩頭有灰。”
話落,不等他回過神,她已經用鬼火替他拍去了肩頭的小蟲。
程亮心頭一暖,覺得這女子雖然二婚,但品性淳樸,樣貌也好,應該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送到樓下,程亮笑道:“喬小姐,我們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吧。”
他對她有興趣。
喬莞想了想,她雖然沒打算和他繼續發展,但人家好歹請她吃了頓飯,還送她回家,於是掏出手機。
“好”
尾音未落,一條結實的胳膊已經橫過她麵前,一把取走她的行動電話。
喬莞愣了下,仰麵看向來人。
傅天琅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如今正站在她身後,麵色冷凝,高大的身軀幾乎罩住了整個大門。
“琅哥”她下意識的說道。
“這位是你哥哥你好。”程亮笑臉迎人,隨手遞上自己的名片,對方卻不接,一語不發的盯著他,突然拽住喬莞的手腕,轉身上樓。
喬莞一路被人拽著進電梯,偶爾瞥一眼正覆在自己手腕上,就跟個鐵鉤子似的大掌,一時沒忍住,痛叫出聲。
傅天琅一震,迅速鬆手。
“你今天沒去店裏”
“唔是啊”她愣了下,黑漆漆的眸子緊盯著他,難道他今天去了鋪頭
“去哪了”他追問。
喬莞本能的心虛,垂著腦袋不敢說。
“他是誰”
“不知道”喬莞輕輕的揉著手腕,疼得直呼氣。
“不知道”他皺眉,臉龐隱著寒意,咬牙道,“為什麽他會送你回來”
這怎麽說呢
喬莞暗自撫著心口,小心翼翼的道:“吃了飯他順路”
“你為什麽要和他吃飯”男人的臉色又冷了數分。
喬莞被凍得哆嗦了下,隨後轉念一想。
不對呀,她婚都離了,還怕他什麽她又不是紅杏出牆的婆娘,還怕他捉奸在床,揍她屁股麽
這麽一想,喬莞底氣也足了:“我們相親,當然要吃飯了”
“你居然瞞著我和別人相親”傅天琅終於黑了臉,冰冷的眸子鎖住喬莞,眸低一片冷意,毫無生氣。
喬莞幾乎是在瞬間被他的氣勢所迫,僵著小腿後退了兩步,左右張望一陣,呐呐的道:“你你這麽凶作甚,我們已經離婚,往後婚嫁當然是自由的,我我年紀也不小了,村裏和我一般大的閨女都已經兒女成群了,我當然要趁著年輕,早點將自己嫁出去。”
傅天琅抿著唇,一雙眸子就像要把她這個人看穿,看透似得緊盯著她。
喬莞被他的戾氣逼退,背脊貼著牆,苦口婆心道:“你快走吧,以後也別來了,一會兒若是讓阿爸阿媽瞧到,會挨打的。”
他一動不動,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喬莞還沒回過神,已經被人一路往外拽,她倒吸一口冷氣道:“你作甚,放開,你要帶我去哪”
他不發一語,就跟失去理智似的,緊抓著她不放。
喬莞急了:“你不能不講道理呀,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回家。”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喬媽攙著喬爸回來了。
“阿莞,你瞎嚷嚷什麽”
撇到傅天琅的身影,喬媽瞪大眼,連忙衝上前:“喬琅放開我家阿莞,聽到沒有,你放開”
傅天琅不肯鬆手,目光始終不離她。
“你還回來做啥當初我就不該答應讓你們倆結婚,現在倒好,害得我家閨女成了二婚,好在我家阿莞不愁嫁,多的是男人要她”喬媽上前掰傅天琅的手指,喬爸也想上前,可惜他瘸了一條腿,又是一把年紀,沒人攙扶著根本沒法動,隻能在一旁幹瞪眼。
喬爸:“死死小子,我閨女不愁嫁,你滾,趕緊滾,就當我養了條狗,放走就算了,少來禍害我家孩子”
“除了我,她誰也不能嫁。”傅天琅仍舊握著她,無形中散發出一種懾人的壓迫感。
“你憑啥還想搶人呐有沒有王法了你滾,趕緊滾,再不滾我就報警了”喬媽氣得臉紅脖子粗,歇斯底裏的叫喊。
喬莞也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扭著胳膊想要躲,卻被他一把扯入了懷裏。
“我們沒有離婚。”
仿佛平地一聲雷,他這話一出,不僅是喬爸喬媽,連喬莞都被打懵了
晚風輕拂,這天晚上的喬家,詭異的安靜。
喬莞兩手交疊在大腿上,就跟個小學生似的老實坐著,身旁挨著傅天琅,而喬爸、喬媽則雙雙在對桌盯著他們。
“到底是咋回事”
這話是衝著喬莞說的。
“”她也想知道咋回事。
“我們沒有離婚。”他仍是那句話,而垂著身側的手則從未將她鬆開。
喬媽瞪大眼,轉身麵向喬莞:“沒離婚你咋就自己回來了”
喬莞張了張嘴,也跟著問傅天琅:“沒離嗎”
他盯著她不放,點頭:“沒有。”
喬莞還是不信:“我簽字了”
他沈著臉,周圍似乎又縈繞起一種令人難以動彈的煞氣:“手續沒有辦齊全。”
喬莞愣了下,隨即恍然大悟:“那我跟你回去把手續補齊”
眯起眼,他這會兒的臉色真是黑得嚇人:“我不會和你離婚。”
“喬莞你老實交代,你都幹了啥好事”喬媽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聽到一半突然火冒三丈的道,“合著我跟你爸都被你騙了啥離婚都是你先提的”
喬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便朝傅天琅身側挨去:“阿媽,我我不知道”
“胡鬧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一句不合就吵著離婚啊臭丫頭,我還以為你被欺負,合著都是你鬧出來的幺蛾子”
“阿媽”喬莞可憐兮兮的瞅著自家母親,覺得自己真比竇娥還冤了。
“你說話”她扯扯他的袖子,可身旁的男人卻始終沒做聲。
“說啥話我都不知道你這丫頭想的啥,明兒個收拾行李跟阿琅回去,動不動就往娘家跑,像什麽話阿琅哪裏對不住你了”喬媽氣急。
“他找別的女人”喬莞紅著眼告狀。
“我沒有。”他抿著唇,一字一句的澄清。
“他不理我。”她憋著氣,繼續告狀。
傅天琅不作聲,將身旁的亂動的人死死摁入懷中。
此情此景
從小到大,從不撒謊的傅天琅對比之前大謊小謊不斷的喬莞
喬媽一拍桌子,下了定論:“別人我不清楚,但是阿琅可是我跟你爸從小看大的,他什麽脾性我們會不知道你這丫頭,沒離婚為啥不和阿媽說實話剛才程家媽媽還給我打電話,說她兒子對你很有好感,這事要成了,你這不是讓我兩頭不是人麽”
喬莞噎了下,還想再辯,喬媽已經氣衝衝的走了。
於是,傅天琅便順理成章的住了下來,不過他之前的房間被參娃占了去,喬莞本想讓他睡客廳,但瞅著喬媽黑透的臉色,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晚上,她洗漱幹淨,抱著一床被褥開始在地板鋪床。
傅天琅則坐在床頭靜靜的凝望著她。
喬莞在地上鋪了一層棉被和枕頭,準備妥當後,她不太高興的問:“你打地鋪。”
他不語,直接上床,拉開她的被褥蓋在身上。
意思多明顯,他要睡床。
見狀,喬莞氣得頭發都直了,抱著小枕頭自己躺下,可硬邦邦的地板硌得她骨頭疼,隨後她又想,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她的床,她憑什麽睡地板
於是她又一股腦爬起來,瞅著他特意給她留下的位置,抱著小枕頭躺了進去。
身後是那人的體溫,緊緊貼著她的背脊,很舒服,很溫暖
她眯了眯眼睛,可隨後又用力搖頭,抱
著自己的被子又往裏擠了擠,試圖能原理這份溫暖。
可她的床是單人床,睡一個人尚且寬敞,兩個人便稍顯擁擠,而傅天琅又是人群中的“大號”,如今無論她如何躲,每每一個動彈,都能觸上他的身體。
“你明天和阿媽說說我們已經離婚了”她聽著他的呼吸聲,對著牆壁咕噥。
“沒有離婚。”他沉默良久,語聲略沉,“這輩子,我不會和你離婚。”
長臂一伸,他將她撈入懷中,胸膛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背脊,燙的她一時心亂,也令她有片刻的迷惑,可在下一秒,當想到他之前的冷漠,她眼眶頓時發熱,哽咽的道:“你不是不喜歡我麽,不喜歡我還來找我作甚就欺負我無權無勢,拿你沒辦法麽”
“莞莞。”他在她耳畔輕歎,兩條胳膊如鐵壁一般,環得她更緊了,“我記不清,但在你走的這兩個月裏,我每日都會想起你。”
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真正愛過一人,更不擅長對人說什麽情話,但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她若不在他的身邊,他的心難安。
喬莞愣了下,一動不動的縮在他懷裏,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是在告訴我,你感情遲鈍,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我麽”
他誠實的點頭:“可以這麽說。”
如果這就是喜歡,那麽他確實喜歡。
“莞莞。”慶幸當初沒有馬上辦理離婚手續,如今那兩份離婚協議仍舊鎖在書房的抽屜裏,也讓他們沒有完全斷了關係。
他重重握住她的手,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沉:“我心裏有個聲音告訴我,這雙手,哪怕是死也不能鬆開。”
喬莞心頭咯噔了一下,卻不作聲,抱著被子裝死人。
“睡了”他摸上她的臉,粗糙的指腹摩挲子在她的小鼻頭上,硌得她又打了個哆嗦。
“”睡了睡了,別再朝著她的耳朵說情話了,她那脆弱的小心肝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勢,再來幾次,她非得撲進他懷裏,哭得驚天動地,稀裏嘩啦。
“莞莞,我想聽。”她剛想換個姿勢,又被他下意識的勒緊,“你和我說說,我們的過去。”
喬莞握著小拳頭,掙紮半天沒掙脫出他的懷抱,隻能嘟著嘴,惡聲惡氣道:“你又不信,聽來作甚”
他勾起唇,喜於她的回應:“我信。”
她哼的一聲,想動一動,換個好姿勢,可雙手雙腳都被人摁著,隻能徒勞的往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不說,何況十幾年的經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他在她耳邊回應:“沒關係,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他們還有一輩子,他耗得起。
“不說,不說,不說,我困了,你別吵。”她捂著耳朵拒絕再聽,可人在對方手裏,隻能閉著眼睛裝鴕鳥。
她還沒消氣呢,哪那麽容易就被勸回去。
可身後男人的懷抱真暖和,雖然硬邦邦的胸膛有些硌人,但這久違的觸感仍舊令她舒服得眯起了眼。
於是這天晚上,喬莞睡得格外的香甜,抱著她最喜歡的人形沙包,小呼嚕一打就是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六點,她照常起來煮早餐,煮完早餐便拎著包包打算出去開店。
傅天琅自然跟在她身後,不僅這一日,往後的每天,有喬莞的地方,總能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這日,天上又下起了雨。
喬莞托著腮幫子對著遠處的傅天琅發呆,看他在一旁搬運飲料箱子和酒水,時間就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他還叫喬琅的時候
“我出去一趟。”他捏著送貨單子,對她說道,“很快回來。”
喬莞別扭的別過臉,跟屁蟲,跟她說這些做什麽,他高興去哪就去哪,她才不管。
見她不作聲,他又看了她許久,隨後不以為然的離開。
而等到店裏冷清下來,喬莞有開始對著門口唉聲歎氣。
她總是不自覺的看著時間,心中算著傅天琅走了多久,怎麽還不回來,直到遠處傳來一陣喧囂。
“劉大伯,外頭發生啥事啦”湊巧有客上門,喬莞遞過去一瓶水,一雙眼睛依舊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人群。
“聽說是個送貨的小子,過馬路沒看路,讓一輛小車給裝了,那血流了一地唷”老頭兒話還沒說完,剛給他遞水的丫頭便衝了出去。
喬莞眼瞅這被人群擋住的救護車,一顆心那叫個急呀,匆匆撥開圍觀的路人往裏擠,邊擠邊嚷嚷:“讓開,讓開,那是我的琅哥,琅哥琅哥”
好不容易,當她瘋了一樣的來到救護人員身旁的時候,卻發現躺在擔架上的人,是一個陌生的少年。
“小姐,你是傷者的家屬”有人問。
喬莞一臉訕訕:“不是,不是,認錯了。”
她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往回走,誰知剛回頭,便撞上一堵熟悉的肉牆。
她愣了下,緩緩抬眼,冷不丁的便撞入一抹黑不見底的眼眸。
傅天琅的眸子在陽光下泛出一抹異光,他目光緊緊的鎖著她,平靜的道:“你找我”
“唔嗯。”
“我沒事”
“唔”她垂著腦袋,腳步加快的往雜貨鋪的方向走。
“莞莞。”他語中帶笑,腳步不疾不徐的跟著她。
“我我做飯去。”她鑽入廚房,當鴕鳥。
晚上吃飯的時候,喬莞一句話都沒說,偶爾瞥一眼神色如常的傅天琅,她在心中摸摸嘀咕。
快忘了吧,忘了她幹的蠢事,真真是太丟臉了。
“阿琅,你的工作不是很忙麽,啥時候回去”喬媽想起他最近總是白日到鋪頭幹活,晚上和幾個高層開視頻會議的畫麵,忍不住提到。
傅天琅搖頭:“不忙,還能再多留一段時間。”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喬莞。
“”她繼續扒飯,很識時務的不在這件事上發表任何意見。
而這樣的日子,竟如流水一般,一過就是半個月。
直到傅天琅接到一個電話,傅氏出了事,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晚上,喬莞望著傅天琅收拾行李的背影,想了想,說道:“琅哥”
“嗯。”他拉上行李箱,轉身又去動她衣服。
喬莞盯著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說:“飛機票訂好了”
“嗯。”
她搓搓手,一副商量的口吻:“要不,我留在榕江市裏等你反正我也幫不上忙,回去了也沒用不是麽你放心,你走的這段時間,我就在榕江市裏待著,哪也不去。”
他頓了下,轉過身,望著眸色又沉了數分。
而在這天晚上,他隻字不提讓她跟著回京的事,喬莞也沾沾自喜,畢竟她當初昂首挺胸的走,這還不到三個月又灰溜溜的回去,多沒麵子呀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外表嚴肅木訥的男人,心底卻精得跟個塊明鏡兒似的,他沒有從她身上下手,而是退而求其次的找上了喬媽。
於是喬莞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行李和她的人,在隔天早上被掃了出去,名曰: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老公沒死,沒道理讓她賴在娘家吃白飯呀。
飛機上。
喬莞鬧著別扭,兩手緊抱水壺不肯搭理他。
傅天琅沉默的看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
沒多久,喬莞發現自己的無名指上,被人戴入了一枚石頭戒指。
她愣了下,抬頭看他:“你沒有扔掉嗎”
他靜靜的凝望著她,突然執起她的手,貼近唇邊:“你說這顆石頭是我們的定情物,我怎麽會舍得扔了”
喬莞心頭一跳,如今回想起來,她還真是好騙,不過是一顆石頭,就能把她拐跑
她搔搔頭發,從兜裏掏出了蛟女吐出的龍珠,之前覺得沒必要,如今想來,或許讓他恢複記憶會更好
她想了想,悄悄取過他的水杯,“噗通”一聲,把龍珠扔了進去
白霧過後,那玩意果真入水既化,而當她搖了搖裏頭的清水,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你在做什麽”他發現她詭異的動靜,轉身問道。
片刻停頓過後,喬莞立即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望著還在水壺中蕩來蕩去的漣漪,瞬間又後悔了
壞了,假如琅哥恢複記憶,知道她曾經堅持不到三年就放棄了他,而且回家不到兩個月,就忙著找個人把自己嫁出去,會不會怒極攻心的揍她一頓
“沒,沒啥。”喬莞咽了口唾沫,悄悄把杯蓋擰好,水壺藏好。
然後她別過頭,默默看著窗外的風景,期間她上了一次廁所,回來之後竟發現原本藏得好好的水杯,被他找了出來。
這會兒已經擰開了杯蓋,姿勢優雅的飲水
“琅哥”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喬莞頭皮發麻的看著他。
“嗯”他擱下杯子,遠處的女孩立即蹭了過來,探頭探腦的往杯口裏看,這一看,她瞠目結舌
居然已經喝了一半
“看什麽,你往水裏加了東西”傅天琅皺起眉頭。
“唔嗯,加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輕輕一歎,“加了點補藥,你都喝了吧,對身體好。”
她將水壺推至他麵前,催促著他喝下去。
傅天琅眯起眼,心頭雖然疑問,卻並沒有拒絕,可當一壺水見了底之後,便聽到身旁傳來鋼筆劃上白紙的“唰唰”聲。
她寫得很快,細心的列出了1、2、3、4個條例,隨後湊到他麵前。
“琅哥,簽字,咱們約法三章。”
傅天琅掃了眼紙中那一行娟秀的字跡。
無論乙方犯了多大的錯,甲方堅決不準動手,不得說傷害雙方感情的話,更不許冷落乙方
要出氣不準砸東西,隻能吃東西,實在手癢隻能砸枕頭。
無錯一方在有錯方道歉並補償後要盡快原諒對方。
每天發生的問題必須要在當天解決,不能拖到第二天。
下方還有許多空白頁,看得出這丫頭是想在之後補充。
見他猶豫,她趕緊加了一句:
“你你要是不簽,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她指著甲方的位置,戴明明說他至多三天,就能完全恢複記憶,所以她得趁著他雲裏霧裏,稀裏糊塗的時候,替自己討一塊免死金牌。
傅天琅沉默的瞥她一眼,卻還是簽了字,眼瞅著她寶貝似的把紙條藏起來,緊皺的眉目悄然鬆開。
他從不打女人,所以第一條應該不會發生
至於三天後,喬莞的下場如何,這又是後話了愛上書屋收集並整理,版權歸作者或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