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字數:3808 加入書籤
衛卿笑趕到無境山莊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他在子期苑終是等不到夜錦衣,便孤身一人策馬回莊,到無境山莊的第一時間他便跑去了虞寧所住的小院。
令人詫異的是,平日裏幾乎沒什麽人光顧的小院子,今日,外麵卻守著容翎和幾個守衛。
衛卿笑迎上去,拱手問道:“容師父,你怎麽在這裏?”
容翎用下巴指了指小院裏麵,道:“錦衣今日回來,同莊主和夫人在裏麵用膳,莊主交代,有事也不準叫他。”
衛卿笑無奈笑了笑,道:“我來接錦衣回子期苑,不知道能不能進?”
容翎笑道:“當然能,大公子請。”
任嘯決武功雖高強,但酒量卻不大好,加上這酒烈性十足,是以一壇子酒下去他就已經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了。
夜錦衣亦是如此,他平日裏一向認為喝酒誤事,對於酒這種東西也是能忌則忌,今日直接給自己灌下去一整壇下去,也是一時之間頭暈目眩,隻得一直迷迷糊糊地支著腦袋閉著眼睛。
衛卿笑一進去就看到任嘯決趴在桌麵上,而夜錦衣一隻手支著腦袋迷迷糊糊地傻笑,麵色通紅,卻還在不停地對著一旁擔憂的虞寧安慰道:“寧姨,沒事,我,我沒醉。”
“娘。”衛卿笑眉心一皺,大步跨進房門,走到虞寧身邊扶住搖搖晃晃的夜錦衣,詢問道,“爹和錦衣怎麽了?”
虞寧自責道:“他們爺倆高興,多喝了點酒,誰知就倒下了,我該攔著的。”
說著,虞寧抬手拍拍衛卿笑的手臂,叮囑道:“子期,你在這裏照顧他們一下,我去打點熱水給他們擦擦臉。”
衛卿笑側頭看了眼夜錦衣通紅的麵頰,點頭寬慰虞寧道:“娘,你放心,我在這裏看著他們。”
等到虞寧出去,衛卿笑才把夜錦衣攬到懷裏抱緊,低喃道:“你總是不讓人省心。”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夜錦衣閉著眼睛抬手緊緊抓著衛卿笑胸前的衣襟,迷迷糊糊地念著這幾句詩,兩行清淚就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她的聲音也隨著哽咽。
衛卿笑嗓子裏似是突然被堵了一塊棉花,梗地他說不話來,雖是如此,他仍然抬手緊緊握住夜錦衣的手,雙目泛紅。
在另一旁趴著的任嘯決突然將頭埋起,他看起來雖然還很清醒,但眸子裏的波光已經醉成一片漣漪,雙目混沌似是沒有焦距一般,但幸好他還能勉強看清自己麵前的人,見是衛卿笑站在這裏,任嘯決突然大笑一聲,抬手指了指醉的幾乎快要不省人事的夜錦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子,子期,這十年,十年來,我把夜兒當成,嗝,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
此言一出,似是有一片驚雷在衛卿笑的腦子裏炸開,轟轟隆隆地讓他腦殼發疼,他幾乎有些懷疑醉的是自己還是任嘯決了,否則怎麽會幻覺聽到這樣的話來。
什麽叫我把夜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難道任嘯決也知道夜錦衣的身份?亦或是夜錦衣早就告訴了任嘯決自己的身份,卻唯獨瞞著他衛卿笑?
衛卿笑的疑問立刻就解開了,因為任嘯決下麵的話馬上就說出了口。
“可是她,心裏卻裝著太多的事,不肯相信我這個父親,不肯相信無境山莊。你,子期你,要替爹照顧好她,知道沒,啊?兒子。”
衛卿笑眉頭皺地很緊,以至於他的頭也越發痛越發脹了,他仔細揣摩著任嘯決話裏的意思,點頭道:“是,爹,我一定照顧好錦衣。”
“好好~”說著,任嘯決又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方才的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以至於衛卿笑還沒有理清楚方才的任嘯決到底是醉了還是清醒的,但有一點,無論任嘯決是不是清醒的,他知道夜錦衣是女子這件事總歸是無法改變的。
衛卿笑鬆了口,因為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地想過,未來有那麽一天,他該如何向任嘯決解釋夜錦衣的身份,替夜錦衣解這個圍,但如今看來,這些似乎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任嘯決對夜錦衣並非無情,他對她的父愛恐怕比他對衛卿笑還要深一些。這樣,衛卿笑總算不擔心,任嘯決會不會為難夜錦衣了。
“子期,怎麽抱著錦衣?”虞寧從外麵走進來,見衛卿笑正抱著夜錦衣,一邊將盆子放在一旁,一邊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
衛卿笑直接抬手將夜錦衣打橫抱起來,柔聲道:“娘,我帶錦衣回子期苑,你照顧爹吧。”
“子期,我照顧錦衣就成了,快把她放下來,子期,子期。”
出奇的,這次衛卿笑就像是沒有聽到虞寧的話,直接抱著夜錦衣就跨出房門去了,步履匆匆,轉眼就消失在小院中。
誰也沒看到衛卿笑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嘴角勾起的弧度,隻因他突然間發現,原來虞寧也是知道夜錦衣的女子身份的,否則又為何要阻攔自己帶夜錦衣回去,不過是怕自己發現夜錦衣的女兒身罷了。
夜錦衣喝醉酒後算的上老實,隻是一聲不吭地蒙頭大睡,除了她的手死死地握著一柄漆黑的劍不鬆手外,其餘的還並沒有讓衛卿笑覺得不可控製,因此他才能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給她用溫水擦拭臉頰和手。
正因為他頭一次這樣耐心又仔細地給夜錦衣擦拭雙手,他才看到夜錦衣手腕上的刀口,那刀口長約一寸多,但見疤痕的深淺就判定這一刀是用了多少的力。
這樣的一刀,便直接可以挑斷夜錦衣的手腳筋,令她武功全失。
衛卿笑鼻間一算,險些抖出兩滴眼淚來,他握著夜錦衣的手,對著沉睡的夜錦衣輕聲道:“這是在獄裏得的?還是其他地方?”
夜錦衣自然聽不到衛卿笑的話,也無法做出回應,隻是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卻又因為腹部還沒好全的傷口忍不住輕嘶一聲,蜷起身子,將手扣在自己傷口的地方。
衛卿笑看著夜錦衣的動作,睫毛輕顫了一下,莫非,身上又添了其他的傷嗎?
這樣想著,衛卿笑抬手就要去解夜錦衣的衣服,想要確定夜錦衣的腹部是不是有什麽重傷,又是不是要上藥?因為他知道夜錦衣這個人想來不把自己的傷痛輕易地告訴別人。
一柄冷劍格在了他的脖子上,也停住了他的動作。
“衛公子,照顧主子的事交給我們就是。”
冷冷的猶如地獄裏惡魔的聲音在衛卿笑的耳畔響起,他轉過身去才見到站在身後的有三個人,是之前這裏夜錦衣的貼身護衛,隻是在夜錦衣離開的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從未見這三個人出現過,如今卻出現得這樣湊巧。
鬼宿見衛卿笑轉過身來,便“唰”地將劍收回劍鞘,冷聲道:“平日裏主子醉酒,必定要好好睡上一宿,不得任何人打擾。現在,不如請衛公子也去歇著,等明日主子清醒了,再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