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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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夜錦衣靜悄悄地從無境山莊溜出去,不多時,她就已經落在城中一處大宅旁的屋頂上,幽密的黑夜恰將她的身形隱匿起來。

    下麵的街道上響起了達達的馬蹄聲,不多時,就有兩匹駿馬出現在夜錦衣的視線裏,騎馬的是一男一女,且身形還略有些熟悉。

    仔細看去,竟是突然出現在東京的雲郯和蘇酒兒。

    雲郯和蘇酒兒徑直策馬到了那處大宅門前,又向四周張望一番,見沒有異樣才小心翼翼地敲了大門,接著便在出來迎接的老奴帶領下進了大宅。

    宅門上方的匾額在門口大紅燈籠的照耀下,上麵的字清晰可見。

    林府。

    “喂,你在看什麽?”背後冷不丁想起的聲音讓夜錦衣一驚,險些從房頂上滑倒下去,幸好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緊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想,也知道突然出現的人是誰。

    因為除了衛卿笑,絕不會還有誰這樣無聊,也絕不會還有誰對夜錦衣的行蹤如此關心。

    夜錦衣冷冷地瞥了衛卿笑一眼,甩開衛卿笑的手,又重新趴到瓦片上看著林府的動靜。

    現如今,她與無極門是盟友沒錯,可是她還沒有辦法完全相信雲郯和蘇酒兒這兩個人,尤其是蘇酒兒,所以她不得不處處小心,甚至得時時刻刻注意著他們的行蹤,即使,這一步完全是為了為了先幫無極門解除危機。

    而大年前死囚的監斬官林英,則是這一步計劃中最關鍵的人之一,絕不能夠出任何意外。

    “這麽冷的天,不好好在被窩裏躺著,你偏偏要來趴房頂。”衛卿笑也學著夜錦衣的樣子趴在房頂上,隻不過他並沒有去注意林府的動向,而是支著腦袋看天上的星星。

    夜錦衣並未理會他,隻一眨不眨地觀察著林府的情況,偶爾會抬頭張望著四周。

    “林府?究竟是什麽地方?要你親自來監視——”衛卿笑的話沒說完就停住了,因為夜錦衣已經抬手點住了他的穴道,並且緩緩起身站在了屋頂上,目光愀然地盯著前方。

    衛卿笑雖不能動,幸而眼珠子還可以轉轉,就這麽一轉,他看到了負手站在對麵房頂上的楚修翳。

    楚修翳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為了夜錦衣?而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衛卿笑還並沒有忘記,當初在絕崖山莊發生的事情,也並沒有忘記,如果沒有十年前的事情發生,楚修翳和夜錦衣現在已經早已經成親了,甚至已經有了兒女也說不定。

    他心裏突然有些緊張,又聯想起之前夜錦衣對自己的排斥,免不了要以為夜錦衣對楚修翳餘情未了,所以心裏發慌地厲害,加上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夜錦衣就已起身掠過街道輕飄飄地落在楚修翳的身旁,他更是心裏有火發不出,隻能皺著眉幹著急。

    楚修翳看著夜錦衣落到自己身前,又掃了一眼另一廂趴在房頂上隻露出顆頭的衛卿笑,試探道:“難得你如今這麽相信別人,居然讓他跟你一起來。”

    夜錦衣負手站定,斂眸道:“他自己跟來的,與我無關。”

    聽到夜錦衣的話,楚修翳也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言,隻是看向那邊亮著燈的大宅子,饒有意味道:“你實在用不著親自過來,雲郯做事,向來可靠。”

    夜錦衣道:“我隻希望蘇酒兒不要毀了你手下最好用的棋子。”

    楚修翳沉吟道:“蘇酒兒。”

    夜錦衣輕笑道:“你該不會以為你爹會相信無極門是沒有人指使的一群殺手吧。”

    楚修翳抬頭道:“他們需要一個合理並且該死的主人,我明白你的意思。”

    夜錦衣點頭道:“溫九鳳還有幾天到?”

    楚修翳道:“五天。”

    夜錦衣思慮了一會兒,點頭道:“好。”

    楚修翳側頭看向夜錦衣,道:“當日在陸家,我以為你我這輩子就是敵人了。”

    夜錦衣道:“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還可以是朋友,隻要你不再對無境山莊下手。”

    楚修翳抬手扣住夜錦衣的肩膀,凝眸問道:“你跟我,這輩子難道就能有這兩種可能了嗎?”

    夜錦衣勾頭看著楚修翳,柔笑道:“不,敵人和朋友,我們之間還有第三種選擇。”

    聞言,楚修翳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喜色,他正打算攬過夜錦衣擁抱她,卻在聽到夜錦衣接下來的話時手一頓,麵色也立馬灰敗起來。

    “陌生人,我們還可以做陌生人。”

    楚修翳推開夜錦衣,眸光冷然地後退一步,重複道:“陌生人?”

    “我爹和我哥的死是橫亙在你我之間最大的溝壑,我們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為什麽這麽久了,你還是不明白這些?”

    楚修翳猛地抱住夜錦衣,手扣住她的後腦,不停重複道:“等這一切結束,我們大可以把這一切忘了,然後我們回到從前,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再沒人可以傷害你。你相信我······”

    因為距離略有些遠,猶豫風聲太大,所以衛卿笑隻能遠遠地看見楚修翳抱住了夜錦衣,卻無論如何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若是能聽的到,或許此時的他並不會這麽難過。

    然而,即使難過,他也無能為力,隻能把眼睛閉上,不去看眼前那令人心痛的一幕。

    夜錦衣推開楚修翳,將手指指在楚修翳的胸前,一字一句道:“你捫心自問,這一切,你忘得掉嗎?”

    “這十年來,我們在各自的痛苦中沉淪,在仇恨裏顛沛流離。若是有一天我們可以解脫出來,我隻希望我們可以過各自的生活,沒有彼此、沒有糾結、沒有痛苦,隻有安穩快樂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你給不了我,我也給不了你。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彼此放過,相忘於江湖。”夜錦衣的聲音少有的溫和,但這在楚修翳的耳中反倒成了最大的諷刺。

    楚修翳猛地抬手,指著遠處的衛卿笑,冷聲道:“他能給你這樣的生活,是嗎?”

    夜錦衣也側頭看向衛卿笑,停頓許久,她才搖頭道:“也許能,也許不能。”

    楚修翳放開夜錦衣,背過身去看著林府,冷笑道:“如今你身中催情蠱,就算這樣的生活他能給你,你恐怕也無福消受。”

    “你說的不錯,所以現如今我所想的隻有如何騙過楚鍾嶽,我想你此時應該也在關心這件事情。”夜錦衣看著楚修翳的背影,輕聲道。

    “你放心,溫九鳳那邊有我在,林英這邊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你隻要在一旁看著收網就好。況且,這件事情事關無極門,我絕不會允許有任何紕漏。”

    夜錦衣笑道:“無極門主做事,讓人不放心也難。”

    楚修翳沒有再答話,隻是迅速躍下房頂,消失在夜色中的東京小巷中去了。

    夜錦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麵上分毫表情也無,隻是仍舊站在原處看著林府,沒有回去幫衛卿笑解開穴道的意思。

    凜冽的寒風中,她的黑袍在風中烈烈作響,她整個人也猶如站在暗夜中的索命羅刹,等待著獵物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