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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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夜錦衣和衛卿笑抵達東京。

    在這三天之中,楚鍾嶽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相反,宮酌獨離奇死亡的消息卻迅速傳遍了整個武林。

    不乏有人對宮酌獨的死因進行了猜測,其中有大部分人認為宮酌獨死於楚鍾嶽之手,畢竟宮酌獨當眾拆穿了楚鍾嶽的陰謀,令他的真實麵目公諸於世。

    因此,他們認定楚鍾嶽是最有嫌疑殺死宮酌獨的人。

    因著這個猜想,有許多武林高手留在嵩山一帶未離開,因為他們認為楚鍾嶽必然還留在嵩山。

    夜錦衣自然不這麽認為,不僅如此,她心中的焦灼已經完全消退了,因為她很清楚楚鍾嶽遲早有一天會來找她的。

    但這一次,她覺得異常疲累,她不打算對可能有的危險做任何的防禦措施。

    她決定聽天由命。

    回到東京的當天,夜錦衣與衛卿笑就先行回了無境山莊。

    任嘯決在嵩山時就已蘇醒,他並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加上這些日子的調養,身體已經大體痊愈。

    因此,夜錦衣和衛卿笑看到他時,他正和容翎正光著膀子在校練場切磋,看起來精神很好。

    不但精神很好,看起來身手也依舊好的沒話。

    夜錦衣牽著衛卿笑的手,看著校練場中間猶如年輕夥子一般比武的任嘯決和容翎,側頭輕聲道:“義父劍法實在精妙,可惜我這麽多年實在不思進取,隻學會了無幻掌,劍法卻是一點沒學會。”

    恍惚間,她想起了當年那個因為誤傷沈壑而不願意習劍的自己。

    那個從沒有殺過人,也不願意去殺人的自己。

    她低下頭,伸出自己的左手,攤開。

    那是一雙清瘦白淨的手,但是她卻好像看到有什麽猩紅猩紅的東西從她的手心落下去,一滴一滴,卻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她的心上。

    衛卿笑側頭看向她,笑道:“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學。”

    夜錦衣揉揉腦袋,笑了笑:“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兒啊,這麽大了還有工夫去學劍?”

    衛卿笑道:“不是有句話叫活到老學到老嗎?”

    夜錦衣正打算反駁他,卻被抱住了。

    “其實不學也沒關係。”衛卿笑突然一本正經,還沒等夜錦衣搞清怎麽回事,他就輕輕伏在夜錦衣耳邊,溫聲道,“要是你覺得我爹的劍術失傳可惜,那不是還有我們的孩子嗎?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就把孩子丟給爹和容翎師父習武,我和你遊山玩水去。”

    夜錦衣聽到孩子這個話題,下意識地抗拒,卻在聽到衛卿笑後麵那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抬手拍了他的胸口,嗔怒道:“有你這樣做爹的?”

    “有啊。”衛卿笑握住夜錦衣拍在他胸口的手,輕笑道,“不丟給我爹他們教武功也成,那就待在他爹娘的身邊和他爹爹一起寵她美麗的娘親,誰讓他爹就是重妻輕兒呢。”

    “衛卿笑。”夜錦衣抽回自己的手,指著衛卿笑的鼻子,皺眉道,“你油嘴滑舌。”

    “我發誓,我沒有,我真心的。”衛卿笑又握住夜錦衣指著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成起誓狀,認真道。

    夜錦衣的眉頭卻沒有鬆,她盯著衛卿笑的眼睛許久,道:“你知道了?”

    衛卿笑抬手撫平夜錦衣的眉心,輕聲道:“知道什麽了?”

    夜錦衣帶著疑惑的目光道:“真不知道?”

    衛卿笑瞪大無辜的眼睛,挑眉道:“知道什麽?”

    “哦,沒什麽。”夜錦衣鬆開眉頭,未等衛卿笑再次開口,她便扭頭將目光落在遠處的任嘯決和容翎身上,若有所思道,“自武林大會一戰,我似是有很久沒有活動拳腳了。既然義父和師父今日在切磋武功,我便去同他們討教兩招。”

    衛卿笑遲鈍地聽完了這句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夜錦衣就已經使輕功落在正在比試的任嘯決和容翎中間,並且很快出招跟兩個人對招。

    衛卿笑太陽穴猛地一緊,又見任嘯決和容翎絲毫沒有留情的樣子,果真是實打實地在比試,出招一招比一招猛,一招比一招快。

    “住手。”

    他心頭一緊,立馬出聲製止,起身落在兩人中間飛快抱起了夜錦衣,又立刻抽身躍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任嘯決和容翎即刻停下了,皆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衛卿笑,而夜錦衣則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任嘯決拿過一旁侍衛遞過的外袍,一邊披上袍子一邊從衛卿笑和夜錦衣的身上收回目光,狀似無意道:“回來了。”

    衛卿笑和夜錦衣已在校場外看了許久,任嘯決和容翎雖打的認真,卻也是發現了他們的,隻是一直在打鬥,卻還沒有說的上一句話。

    夜錦衣和衛卿笑異口同聲道:“是。”

    說著,夜錦衣下意識推了衛卿笑一把,想從衛卿笑懷裏下來,卻無論如何也掙不開。

    “咳咳咳。”容翎下意識咳了兩聲,然後也接過自己的外袍穿上,低頭道,“我說子期啊,不過是小小的過招罷了,我和你爹自有分寸,斷不會傷了他心愛的女兒我心愛的徒弟你心愛的妻子,你這般緊張做什麽?”

    “咳咳咳。”夜錦衣也突然咳了兩聲,隻不過這卻不是為了掩飾尷尬,是真的被容翎此刻略有些肉麻的話給嗆到了。

    任嘯決則整理好自己的外袍,麵色嚴肅地看著二人,道:“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夜錦衣心中一緊,就要推開衛卿笑,從他懷裏跳下來。

    “幸而是在家裏,隨意些也無妨,出去便不要這般了。”誰知任嘯決接下來補了這麽一句。

    夜錦衣麵色一僵,有些尷尬,更多是羞赧,甚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衛卿笑立馬笑容燦爛,並且把夜錦衣抱的更緊了,還不忘應道:“好的,爹,沒有問題。”

    衛卿笑笑得實在太過分了,夜錦衣著實有些氣不過,於是猛地掐了衛卿笑勾在自己腿彎的手,使勁從他懷裏跳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衛卿笑不笑了,因為夜錦衣剛才掐他的一把實在太疼了。

    容翎見氣氛有些小小的尷尬,於是收斂神色,嚴肅道:“夜兒,方才一試,我見你的身手未見進步,反而退了不少。可見這些時日,你的確是懈怠了不少,明日起,你便繼續和莊上的弟子一起晨練。”

    夜錦衣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衛卿笑便先開口問道:“晨練,那是什麽?”

    容翎瞥了他一眼,道:“莫非子期此前未在早間來過校練場?”

    衛卿笑搖了搖頭。

    此前,他大多待在子期苑,即使是留在無境山莊,那也是日上三竿才起,再或者就是陪著夜錦衣,再不然,就是被夜錦衣軟磨硬泡地去處理莊上的大小事務,哪有機會來這教練場。

    夜錦衣在一旁解釋道:“無境山莊的弟子每天早起要跑步,舉重,練劍,格鬥,是為晨練。”

    衛卿笑一聽,立馬攔住夜錦衣的腰,朝著容翎擺手道:“不成,容翎師父,你們不能這麽虐待我爹心愛的女兒你心愛的徒弟我心愛的媳婦兒。”

    夜錦衣抽了抽嘴角,想抬手給衛卿笑一拳。

    “虐待?”容翎抱臂道,“夜兒此前五六年都是這般過來的,不然你以為你的身手怎麽比夜兒差那麽多。身為無境山莊的少莊主,你這樣怎麽成。既然你心疼夜兒,那就你替她練好了,從明兒早起,你先跑個背二十把重劍來回跑二十裏地再說。”

    衛卿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怎麽就這麽決定了,背二十把劍跑二十裏地,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然,隻要不讓夜錦衣來做這麽辛苦的事情,怎麽樣都成。

    因此,他帶著英勇就義的神態緊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沉重地點了點頭,正打算開口:“……”

    “師父,衛卿笑恐怕沒辦法來晨練。”在他將說未說之際,夜錦衣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為何?”容翎問道。

    任嘯決則細細端詳了衛卿笑一番,道:“哪裏受傷了?”

    夜錦衣低頭道:“他沒有受傷,是夜兒出了些問題,他要照顧夜兒。”

    容翎道:“你受傷了?”

    衛卿笑聞言,迅速扭頭看向她,按住她的肩膀上下端詳著,焦急道:“什麽,你哪裏還受了傷,嚴不嚴重,怎麽不告訴我?”

    任嘯決聞言,神色嚴肅起來,他眸光一緊,立馬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他們一直未談武林大會上發生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任嘯決不擔心。

    從楚鍾嶽費盡心機地擄走他來威脅夜錦衣這件事情便足以是他看到楚鍾嶽的城府與狡猾狠毒,加之楚鍾嶽最後逃了,這讓他愈發擔心起夜錦衣的安危。

    見夜錦衣低著頭未答話,任嘯決又冷聲道:“是不是在武林大會上受了什麽傷?”

    “不是。”夜錦衣抬頭應道,而後又將目光劃向容翎,最後對上了衛卿笑擔憂的目光。

    容翎鬆了口氣,道:“那你是怎麽了?”

    聞言,任嘯決的麵色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夜錦衣又低下頭,道:“夜兒未來十個月都需要衛卿笑照顧。若是師父要他去晨練,那也請先過了這十個月再說不遲。”

    聞言,衛卿笑先是一愣,而後忽地輕笑了一聲,立馬將她攬到自己懷裏:“沒錯。未來十個月我要照顧好錦衣,這比晨練什麽的可重要千倍萬倍。”

    “十個月?”容翎麵帶疑惑思忖著,而後順勢看向任嘯決,皺眉道,“莊主,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任嘯決麵無表情瞥了他一眼,道:“什麽問題?”

    容翎鬆開眉頭,亦是麵無表情道:“你要當爺爺了,我要當師公了。”

    任嘯決掃了一眼夜錦衣與衛卿笑,麵色忽然難看了許多,他冷聲道:“我發現了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

    容翎忙道:“什麽問題?”

    任嘯決理了理衣袖,抬腳走出幾步,道:“莊上該辦喜事了。”

    “是的,我也這樣覺得。”容翎抬手摸著下巴的胡子做思索狀,並迅速跟上任嘯決步子,嚴肅問道,“那莊主你這到底算是嫁女兒呢還是娶兒媳呢?”

    容翎等了許久,以為任嘯決不回答這個玩笑似的問題了。

    “嫁女兒。”

    衛卿笑側頭看著那兩個裝正經的長輩越走越遠了,才勾頭看向自己懷裏的夜錦衣,笑道:“你看,你義父偏心,他更疼你。”

    夜錦衣卻沒有接這個話,她隻盯著衛卿笑的眼睛,又重複聞著那個問題:“你知道了?”

    “知道了。”衛卿笑總算正麵且誠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夜錦衣將頭埋到衛卿笑懷裏,輕聲道:“你不生氣嗎?”

    “生氣。”衛卿笑聞言,隻稍稍一愣,便低頭吻吻夜錦衣的發頂,柔聲道,“生氣你心疼自己,不心疼孩子,也不心疼我。”

    夜錦衣未回應,隻窩在衛卿笑的懷裏一動也不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