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萬萬沒想到能在這碰到羅德。

    這位納瑞格的資深間諜，在那日收到米德蘭軍事入侵安泰利的消息後，快馬加鞭十萬火急地趕回祖國，在最後一刻堪堪阻止了新國王召集軍隊對帝國宣戰的安排，根本沒再考慮已經被投入競技場的少年的死活。

    隨後的戰爭進展也讓他大跌眼鏡且後怕不已，據留在北方的間諜回報，身為三大王國之一的安泰利，居然被自己之前追殺目標的母親、自稱守護者的佛斯特公爵夫人給逼投降了——半個國家的軍隊就地解散，一小半北逃投奔剩下的兩大公爵，隻有不足十分之一轉化為反抗軍繼續抵抗。

    自己的一番行動，好像惹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家夥。

    上溫維公爵一向以低調著稱，夫婦倆都很少拋頭露麵。外界對他們的了解僅限於：公爵本人身手不錯，但身為帝國軍隊統帥卻不管事，而他妻子是個極少出門的美人……

    誰能想得到，這個大部分人都僅是聽說過的女人頭一回進入大眾視野裏，就是以這種張揚到匪夷所思的形式？

    ……

    守護者是什麽？聽都沒聽說過。世上竟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左右一場戰爭？情報顯示米德蘭皇帝對佛斯特夫婦一向敬重有加，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原因？這是否意味著：隻要那女人想，她也一樣可以左右帝國的政策？她丈夫是否有同樣的實力？

    一大堆信息沒弄清就匆匆忙忙決定以對方為突破口進行複國計劃實在太過莽撞，但尼克不可能當麵批評自己的國王，在與後者進行了一番“商談討論”後，他們最終達成共識：在所有疑惑都弄清前，不適合再搞任何動作。前些日子所做的戰爭準備險些被帝國駐軍的官員發現，幸好最後主動提議發兵協同帝國共同對安泰利作戰，這才勉強蒙混過關。

    雖然曾經花了幾個月追蹤、監視並追殺的人近在眼前，但尼克清楚：至少在對方離開納瑞格前，絕不能再碰掉他半根汗毛。

    他歎了口氣，沒有與對方一行人有任何眼神交匯，低著頭從邊上走過，直接出了宮門。

    ＊＊＊

    “怎麽了。”尼基塔的驚疑聲沒逃過羅德的耳朵，他扭頭奇怪地問。

    女孩又盯著尼克的背影看了會，回過頭來：“沒什麽，剛才走過去那人我見過。”

    “你不是說第一次離開薩登堡嗎，怎麽還能在這遇到熟人。”

    “肯定是他去過薩登堡，我絕不會認錯人的！”尼基塔受到大哥質疑，急切地解釋起來：“‘出來混，眼力很重要’，我前大哥天天這麽教我們。盡可能多地記住見過的人能避免很多麻煩——比如不小心向本地人或者以前要過錢的人再開口，甚至碰上城市管理官也不認識撞到槍口上去，那就很尷尬了……啊，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見到剛剛那人，和見到大哥是同一天！”

    洛伊正在心底嫌棄弟弟和這小騙子仿佛朋友般閑聊，聞言卻眯起眼睛：“什麽？”

    “那天的事情我記得還挺清楚的，畢竟大哥這麽好看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嘛。”尼基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朝大哥要錢，然後被大哥身邊一個很凶的男的趕走了……”

    “莫爾凡。”

    “噢，被莫爾凡趕走了，我灰溜溜地回到路邊等下一個目標，然後看到了剛才那個人。”尼基塔噘著嘴說，對自己曾受到的粗暴待遇仍感到有些不滿：“那家夥雖然長著一張很大眾的臉，但表情凝重又嚴肅，也不像大哥那樣東瞧西瞧……一看就是見過世麵，肯定騙不到錢的類型。”

    洛伊的腳步慢下來，她不太相信有這種巧合，卻忽然記起自己向某人透露過弟弟的去向，頓時如墜冰窟：“你確定是那個人？”

    大姐總算正眼看自己了，女孩趕緊發起毒誓：“確定！如果我說謊，就讓我天打雷劈，屁股生瘡、渾身爛到死！”

    ……

    隨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個話題，迪特這些日子都在搜集分析遍布安泰利的情報人員送來的資料想找出到底是誰在對付羅德，可惜一直毫無頭緒，沒想到竟在這裏遇上了線索：“小姐，如果您懷疑，我可以著手調查近期從納瑞格到安泰利的資金和人員動向……”

    “不，不用。帝國在納瑞格的情報體係建立時間還短，貿然調查隻會打草驚蛇。”洛伊麵色轉寒，眼中閃出想要殺人似的凶光：“更何況……我想要的可不是能將打算害我弟弟之人繩之以法的證據，而是要讓他受到懲罰！你們在這等我，我一個人去見索斯。”

    “小姐，別衝動……我們可以慢慢計劃。”格羅姆大驚，“將此事通報給大人或夫人，他們會來查清楚的。”

    “衝動？你們什麽時候見我衝動過！？”洛伊不耐煩地瞪了大劍師一眼：“我說了，在這裏等我。”

    格羅姆本欲出手攔住少女，但想到自家小姐確實從沒做過莽撞冒失之事，強遏住自己的身體本能，站在宮門內的空地上，目送她遠去。

    ……

    “怎麽了啊？”尼基塔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惹小姐不快了：“我確實見過剛才那人啊。”

    羅德也沒反應過來——如果隻靠尼基塔在王宮裏見到一個和自己同一天到達薩登堡的人，就判斷想害自己的人是納瑞格的統治者，這也太武斷了吧。

    “這是王宮，不是什麽人都能隨意進出的。如果是在宮外的大街上碰到一個不久前和你一起出現在過薩登堡的人，也許還可以說是去看那場比武大會的巧合。可剛才那人是沒被陪同孤身一個在王宮內行走，這說明他認得路，不是王宮的侍從就是納瑞格的官員。”迪特表情嚴肅地解釋，心中卻劇烈翻騰著：“但王宮內的侍從不可能有資格和時間精力跑到薩登堡去看比武大會，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然而作為附屬國，納瑞格不該在帝國不知情的情況下派官員去安泰利的首都，這是很忌諱的事情，而正巧跟在你屁股後麵進入薩登堡，這就更可疑了。”

    格羅姆擔心地看著遠去的洛伊，點頭附和道：“而對某些人來說，可疑就已經足夠嚴重了。”

    羅德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同樣看向姐姐的背影，果然見到一名侍從打扮的人迎向了她，顯然是要帶她去見索斯國王：“那洛伊一個人過去，想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