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那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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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喚王成幻,現在叫阿玉。是蕭清的護衛。替我,把他救回來。”尾禮說到“阿玉”之時,麵色痛苦,口中發苦,那種無力感束縛住他,像刀似的寸寸割著他的血肉,痛苦非常。
書生默然,感同身受,亦是難受。
生靈的命道自有它自己的法則,神明不可隨意插手。書生向來是講究原則的人,沒法子去救他口中的少年。
但是有一人可以……
書生眸子發亮,道:“好。”
“好。”尾禮也跟著應了一聲,聲音哽咽嗚嗚作響。不知何時,他已經濁淚輕彈,淚流滿麵,心中苦澀一觸即發,終是在彌留之際,流了生平第二次淚。
他一生少淚,第一次是為那個紅衣少年,第二次,還是為了他。王成幻呐,王成幻,我顛沛的後半生算是還了你對我的照拂了。
其實啊,我不太想還。但事已至此,還吧。
尾禮悄無聲息的閉了眼,身影越發模糊。漸漸的,微雨落了下來,在微微明亮的月色裏,那身影漸漸地隱入黑夜。
今生已然如此,來世,就算了罷。
書生黯然,這世間,苦難人極多,多的他沒辦法去救。插手命理,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灰飛煙滅的決心。
忽的,他想起了長明,那個一心想著拯救世間疾苦的神明。他的容貌世間無人能及,但他的追求比他的容顏更加動人。
隻是,他因插手靈族命理之事,還是受了天命的懲罰,險些魂飛,凋零落入神跡。幸的明主出手,方得保全他一絲魂魄。
明主……
書生悄無聲息的輕歎,遠處黑夜滾滾,看不著邊,瞧了隻會讓人徒生悲涼。書生不再感慨,被空中明亮的緋紅吸引。
這是?
“大概是厲鬼留下的詛咒,怕是要賴上你了。”華榮看著這緋紅的血印,有些幸災樂禍,似笑非笑,有些欠扁。
書生將那血印攬入手中,輕輕的握著,道:“他怕是賴不上我,但是有一人,他可以賴上,也該賴上。”
華榮不甚在意,隨口問了句:“是誰?”
“你認得,溫卿。”書生似有些笑意,忽然憶起華榮好像不知道溫卿是誰,又道:“現在叫雲落。”
華榮笑不出了,淩厲的風拂過,伴隨著一道輕輕淺淺的紅色流光,那光附於華榮手上,化作一柄劍——曼莎劍。
想殺他?怎麽可能。
書生嗤笑,暖亮的螢火從無到有從他身上散開,飛向華榮身旁。
這些螢火一來,華榮便感到一陣束縛力,將他困於原地,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口。
這……此等現象,華榮從未見過,一時寒了臉,冷汗從他額頭滑落,他咬牙道:“你是?”
“神明。”書生淡淡道,一身磊落。
“聽說你要違背我們的意願,衝破封印?”書生又道,他語氣隨意的很,卻惹得華榮心驚。
“沒關係,破罷。”
“好在你遇到的神明是我,而不是白衣……”書生意識到一些事,住了嘴。轉而又看向他的曼莎劍,看到了那劍身的暗紋。
曼珠沙華。
好久未見了。
那日,奈水河畔的曼珠沙華消失,河流靜止,歸於永寂。周遭景色暗淡,變為灰色,都是這花惹的禍。
今朝,該還回來了。
書生一拂手,挑出一隻手指,盈盈細光從他指尖流出,牽引出多年未見的曼珠沙華。
“你來神跡一趟,可是看夠了?”書生輕聲詢問。“跟人做了契約,替人存了那麽久的記憶。最後呢,自己可落得什麽了?一個身影都未曾幻化出來。你呀,對於某人,還是嫩了些。”
書生淺笑嘲諷,不去理會曼珠沙華似要爆發的脾氣,一挑袖,將那株要盈盈盛開的花收回袖中。
又看向了華榮,眸中似有歉意,道:“近日來,你可能要頭疼一陣子了。“
說罷,靈力便湧進了華榮的腦中。
記憶片段一個接著一個剝離,惹人頭疼的想罵娘。同樣剝離的還有見過書生的鬼殿之內的小鬼們。
他們倒是好些,隻是呆愣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下雨了。寒氣入侵,挑撥人的神經。書生也不例外,身影一晃,離開了此地,到了一片茂密從生的樹叢裏,順手折了一個樹枝,化作一柄墨雨傘,閑步離開此處,朝著妄川河走去。
為何神明也如同其他生靈一般能感到寒冷呢?真是奇怪。
話說回來,來神跡那麽久,沒能跟木心打個招呼,實在遺憾。過幾日,便把這遺憾補回來吧。
…………
曆練了三天,驚心動魄了三天。他們花了些時辰找到了一個落腳處,卻隻是一個殘敗的小茅屋。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黑霧已起,他們躲在小茅屋內不出去。聽著外麵寒風呼嘯,雷雨陣陣發響,滴落在地麵上。
“是幻象。”雲相遊若有所思的瞧著外麵的荒涼景象,做出了判斷。
“確實是。”團隊裏唯一的魔衛負手來到雲相遊身旁,頷首讚同。
“一邪老師。”雲相遊沉吟一聲隨後再無言語,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邪知他在想什麽,近日來發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背叛君上,入了暗牢。
背後之人是誰,他定會知曉。因為沒人封鎖消息的傳播。所以,現在應該在糾結他對自己這麽好,是不是受了雲落的所托。應該在糾結這個吧,卻羞於恥言。
少年不問,一邪也不回答。等著他自己去他踏過那道坎。
過了許久,少年自己慢悠悠的做了回去。接來黑衣人送來的暖湯,小心的喝了起來。目光不經意之間瞄過躲在角落裏打坐的某人,眸色幽深了些。
雲落打坐著打坐著,便不小心睡著了。睡著睡著,便入了虛無世界。恩,又進了一層。周圍一片混沌,不見來路,不見歸途。天地蒼蒼,隻餘她一人。
忽的,她似乎看到了什麽東西。仔細一看,怔了半響,才回過神來,那個龐然大物的鬼東西是什麽?怎的瞧起來那麽像蠱雕?這聲音……
似鳥非鳥,似豹非豹,獨角。叫起來像嬰兒的啼哭,又一個吃人的騙子。
那黑色暗影以極快的速度向這裏掠過來……
雲落驀然驚醒,忙站起來,未經思考,便直接拉著雲相遊往外走。順便對眾人道:“少主,我們快走,蠱雕來了。”
雲相遊一把甩開他的手,退了三步,反駁道:“怎麽可能?蠱雕是上古凶獸,被封印在鹿吳山上數萬年,怎可說來就來?”
“是啊。”
“怎麽可能?”
眾人麵麵相覷,眸光隱有疑惑。顯然,雲落的話說服力不強。
“夫,雲意……”
一邪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還未說完,便被雲落打斷。雲落設了個結界,讓他們圍在手牽著手,跟著他一起入了虛無世界。
隨著雲落感知的行走,眾人隻見千裏之外有一在古籍上才看得到的蠱雕。聲如嬰兒,無辜至極。但他本性卻與之相反,食人。
結界撤去,眾人了然,但是不懂他們所看到的假象與現實有何關聯?這是預知未來的術法?
有一人提出疑問。
雲落頗為讚賞,微微頷首,道:“虛無世界裏,可觀未來之事,越是感覺真實,那便說明,事情來的快。”
“這是何術法?為何本少主從未聽過,也從未見過?”雲相遊質疑道,態度很不友好。一邪都有點看不下去。
“偷天術。可窺其世間源頭究竟。”雲落將他的態度看在眼裏,淡淡的壓在心底,封其苦痛。並且說了一次謊。
這不是偷天術,而是虛妄術。佛門術法,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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