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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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編撰史書這件事,雲落生活裏便是除了陪長生鬧脾氣,跟兒子女兒耍嘴皮之外,便是每月都要親自去度三個逝去的神仙。仔細的觀看他們的人生,然後根據他們的生平決定他們的去向——是去月陰宮或是直接去功德殿計算去凡間進行下一世的人生。

    大部分都是直接去功德殿。唯有幾個少數特別的直接去了月陰宮,讓死神好好教他們怎麽做神一番,然後在把他們踢到功德殿,讓他們在重新做人。

    自然,雲落是不用親自去玄境的,隻需揮揮小手,標注一下去那個宮中,就送去了玄境。

    長生身為魔界老大,本來是很忙的。但是世上所有忙事均來自於日常瑣事——舉辦宴會啊,拉攏打壓臣子啊,各種生活習俗啊,與魔關係的處理啊。

    這些東西,長生都懶得去管。直接交給了雲相遊。

    所以,再往後的一萬年裏,雲相遊忙出了高度,忙出了水平。以至於他懷疑魔界真的有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情做嗎?他以前也沒見他父親多麽忙的腳不沾地啊,甚至還有閑心傻不愣登的趁著風起的時候對著秋日的落葉感慨時光易逝。

    然後我們的長生君上告訴了這位忙的冒煙的少主處理方法。把真正重要的事情留給自己做,微不足道的確實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的親信做,既可以表達自己的信任又可以省下時間。

    總得就一句話:把處理事情的效率提高。

    雲相遊頓悟,明白。而後又在長生的指示下,向雲落請教如何做一個好君王。

    自家兒子不怕被雷劈倒黴運樂於請教自己,雲落自是樂意。便快快樂樂的教了他幾年——帝王心術。

    身為母親,雲落還是很憂心兒子的。所以,便將這些年裏的黴運雷劫都轉到了自己身上。甚至,偷偷跑回玄境不惜他改了命格。

    說實話,雲落自己都覺得感動。

    後來,長生知道了。對雲落這些作為就一個字:傻。可忍了又忍,終究也沒講自己的心聲說了出去。

    一萬年有點長,但就這麽過去了。口中提起一萬年的事人們還是覺得恍惚。活潑的少女如今成了他人的妻子,孩子又年長了一萬歲,可以擔得起家業了。

    這一萬年裏發生了很多事,但與雲落長生他們無關緊要。

    例如,妖君君澤仙逝了,他三叔等位了。

    例如,鬼域破封印而出,震驚了整個神跡。

    例如,天族太子蕭延娶妻了,正是青鸞族公主孟青。

    例如,青丘帝君退位,登位的卻不是斐師,而是林可鬱的大哥……

    …………

    雲落又去度人了。

    長生閑的無事便抱著胖乎乎的橘貓去冰湖釣魚,手邊還放著昨日雲落給他做的藕粉金絲糕。

    釣著釣著,長生便感到一陣風動,抬眼一望。

    正是書生。

    “好久不見啊。”書生儒雅的笑道,然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長生的身旁,同他一同享用雲落做的糕點。

    長生挑挑眉,沒說什麽。順手遞給他一杯茶,淡淡道:“我多活了兩百年。”

    “是我做的。”書生微笑道,轉頭看他之時眸中隱隱還有種不知名的期待,就連書生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麽。

    “白擔心一場。”長生虛驚一場,若是雲落做的,將來調查命道輪回之境的時候,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聞言,書生眸中的光彩淡了下去。手中不知從哪裏端來一碗湯,然後遞到他麵前,淡淡道:“喝了這碗孟婆湯,我們便回玄境。”

    長生接了過去,手指插入柔軟的貓毛慢慢的劃過,看了看這那黑糊糊的湯,眉眼中滿是嫌棄。隨手放在了紫檀木小桌上,漫不經心道:“等會再喝,沒一點下口的。”

    書生也覺得那湯的賣相不好,便道:“回去我便告訴孟婆讓她換個方子熬湯。”

    “好主意。”

    書生唇角勾了勾。

    “玄境情況如何了?”長生問。

    “不太好,木心已經收服了生死殿的神明了,甚至拉攏了生死殿裏的人。並與月陰宮的極光有幾分糾纏。並且如今出去的神明越來越多,神跡現在出現了幾起慘烈事件,皆是月陰宮的死神所為。”書生沉聲道,麵色一片冷峻。

    雖說是木心的生死殿的主子,但是在玄境所有神明心中,明主才是他們主子。唯一的主子。但是在長生不在的這些年來,玄境發生了一些變化。以生死殿變化最甚,已經有白衣人對明主出言不遜了。

    握著魚竿的手驀然一緊,隨之而來“哢擦”一聲,魚竿斷了。

    長生冷了麵容,沉默的坐在冰湖上許久許久,周遭靜的隻剩下他的呼吸聲了。大抵長生回過神來了,便抬手端來孟婆湯,靜靜的喝了下去。

    然後……

    “砰”

    碗碎了!

    和尚,不把你剮了,本主便不是長生。

    長生盯了一會兒冰麵,隨後慢慢的閉上了眼。

    書生站了起來,手上湧出洶湧的靈力,慢慢的放在長生頭頂。靈力一放,殺氣騰騰的衝向了長生麵容……

    …………

    雪崩了,冰雪氣勢磅礴的似猛獸一般碾壓了下來,埋住了冰湖上的人影,直至蓋過了整個冰湖才算停。

    雪花因風勢紛飛個不停,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後來不知是誰再喊“君上,君上在這裏!”

    再後來便是痛徹的哭聲。

    再後來,長生便不知道了……

    …………

    雲落走了,在長生還未下葬的時候便走了。甚至沒同任何人告別,隻是卻留給了小時,雲相遊一人一封信,希望他們好自珍重,原諒她的不辭而別。順便,還留給華榮一封。

    雲落回望冰宮的時候,心裏在想那再也不是家了。

    她走時,冰宮上空似乎籠罩一層層濃厚陰霾,揮之不去,甚至失去了往日的耀眼。讓她覺得再從東皇城的方向看冰宮,也不過如此。

    除卻冰宮裏的人,還未有他人知曉魔君已經去了。東皇城的小販那裏,依舊有賣長生的畫像,品質也依舊拙劣。

    下雪了,街上的人撐著傘像是一個個虛影一般穿過她的身體,原本嘈雜的聲音也全然靜了下來,靜的可以聽見一片雪花落下來的聲音。

    天空之上,一片灰暗。

    雲落沒哭,她隻覺得有點暈,她覺得好像還在夢裏。仿佛做了一場噩夢,遲遲未醒。

    浮生若夢,浮生若夢,浮生若夢。

    雲落反複念叨著這句話,恍惚不已。眸中漸漸起了水霧,朦朧之中,她看見有一個人打著一把傘向她走了過來。

    天地昏暗,視線模糊不清,雲落險些將斐師誤以為長生。

    “你哭了?”斐師遞給她一塊手帕。

    雲落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道:“我沒哭。就是雪落到眼裏,我的眼太熱了,雪花一碰見便化成了眼淚。”

    “這個理由找的好。我們回玄境吧,還有很多事等著你。”斐師拉過她的手,欲要將她帶回去。

    雲落卻打掉了他的手,惹得斐師一陣抽氣。

    下手可真重。

    斐師想。

    然後斐師看到雲落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不斷的做手勢,施展著術法。很快,昏暗的天空中飛來一片靈蝶。正是從天族的方向而來。

    靈蝶網。

    斐師暗歎,竟拿玄境的法術用於監控神跡,這回去之後該怎麽算賬呢。

    靈蝶入了雲落手中,隨後在拳頭漸漸握起中淫滅。

    “走吧。”斐師歎道。

    雲落“恩”了一聲,便隨著斐師一同禦劍飛向玄境。

    雲落還有些恍惚,便問斐師:“我做到了嗎?長生被感化了嗎?”

    “你做到了。長生確實在你的陪伴下怨氣漸漸消散。”斐師忍住了眼中的淚花。他一個大男人,因這一段愛情落淚,說出去太丟人了。

    人間春雨時節,雲落坐在窗前在頭疼著除去長生體力怨氣時,冷風灌來,將雲落案頭的書吹起十幾張。

    於是,偶然的雲落看到了書上的一頁,正是以往的例子。用的方法名為感化。太可笑了。可笑到人們都不信。但雲落信了,於是,她成功了。

    浮生若夢。

    下一句是——

    度秋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