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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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手中的劍拔出來看時沾滿了殷紅滾燙的鮮血,順著劍身向下流到地上, 浸入足下的黃土。——那人麵目猙獰著便倒了下去。
年少時也有過武俠夢, 可是殺人這種事一點也不快意,即便是刺客。
這二十多人廝殺之時格外凶狠, 立誓要取他們性命一般,對付亡命之徒,必須出劍要快準狠。
等到這批刺客剩下的人數隻有五六個時,他們忽然不顧性命齊齊向玉旻齊揮劍刺了過來!
已有了先前的經驗, 秦曄很快明白了刺客們的套路——人多時都殺掉, 人少時盡最大努力殺掉目標人物!
“保護公子!”
說話之間, 玉旻齊已經揮劍解決掉了兩個, 鋒利的劍刃齊齊抹過他們的脖頸,一時間血花四濺。
論武功, 秦曄自認自己攜帶的掛並不輸他,但若論起殺人的果決,自己怕隻能是他的徒弟。
忽聽他道:“留個活口!”
秦曄方才將跟前的一名刺客砍傷了手腕, 聽到他吩咐,便跳下馬要把那刺客拍暈。哪知道那人自知行刺失敗, 居然要咬舌自盡!
秦曄不敢有絲毫的遲疑,衝過去死死捏住他的下巴, 幾乎都要把他的臉捏變形——今日有人鐵定了要取相府公子的性命, 這批刺客訓練有素,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敢死隊了!
“是誰派你們來行刺的?”
那刺客伸腿直抖時, 忽見旁邊閃出一道人影, 一掌拍在那刺客的頸子後麵——
徐滇把昏厥的刺客綁了嚴嚴實實,扛在馬上,他瞅也不瞅秦曄:“跟他廢話什麽,他要是能說話早就咬舌自盡了!”
秦曄沒好氣地站起來自己上了馬,電視裏不都是捏著刺客的下巴質問幕後主使的麽——誰知道在這裏套路不好使。
但更讓他鬱悶的是,望向玉旻齊希望他給予安慰的時候,他眸子裏麵隱隱似有笑意。
落日餘暉映在他身上,此刻的他與方才執劍殺人的那個人似乎完全不同,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勾魂攝魄的主子。
城門的守衛已經趕了過來,目瞪口呆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馬上負傷程度不一的人。
玉旻齊瞧也不瞧他們:“速速回府!”
相府東邊的廳院原是一座小花園,後來玉肅把兵權交給玉旻安之後,篤信了一段時間的佛門,便蓋了小小的廳室敬奉佛陀,時常上香。但自他身體不好,咳疾日重之後,便鮮少再踏足這裏。
鄭氏一襲素服,頭上也不帶任何珠玉首飾,隻綰了一根與玉肅結發時戴的木簪子。
她跪在佛像前,閉目撚著手中的佛珠。跟前是青煙縷縷,身側不遠放著一具梨花棺木,裏麵安睡著她的丈夫。
她第一次覺得如此諷刺——玉肅死了,現在卻不能堂堂正正置辦喪事,他這個大陳國的聲威煊赫的宰相,現在已經徹底一無所有、一無所用了。
玉旻安離開之前,鄭氏賭氣不見他。——扈太師再興風作浪又能怎樣?他手中有兵符,軍中有威望,皇位是他的,自然也跑不了,何必急於一時!
但靜下來想,鄭氏卻也能明白他的無奈——相府再如何左右得了朝廷,卻左右不了天下人的流言蜚語。那些京中的學子,受那扈太師的煽動,罵他“佞臣”、“竊國”,殺得了一個兩個,一百兩百,可是能殺得了所有反對的人麽?
登基日近,但鄭氏冥冥中覺得一切不會那麽順利。——扈太師老奸巨猾,先是主動讓自己的外孫禪位,而今卻刻意煽動,誘他倉促回京——
鄭氏不由得心頭一緊,手中撥動的佛珠猛然停了下來。
正在這時,紅蓮輕輕推門進來了,行至幔子後麵,背對著她道:“夫人,有——遠客求見——”
“你直說吧,誰來了?”
紅蓮跪下,俯首道:“二公子回府了,同來的還有校尉大人徐——”
未等她說完,鄭氏豁然起身,手中的佛珠將那香爐都打翻了,滾在地上,香灰撒得一片狼藉。
鄭氏厲聲喝問:“他回來做什麽?”
紅蓮此刻也不敢抬頭:“有——有要事要稟告夫人。”
鄭氏邁出門檻,抬眼便看到玉旻齊領著許多生麵孔跪在院子裏。
他右邊跪著的那個人鄭氏認得,他是旻安身邊的侍衛首領,名叫莫無啟。
莫無啟頭發散亂,目光空洞,此刻竟然不敢抬眼去看她。
鄭氏沒有立即發火,她緩緩走了幾步,竟然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踩在棉花上麵一般。
她動了動唇,好半天才顫抖著完整地說了一句話。
“旻安呢?”
莫無啟聞聲便用力叩頭,可以聽到他把那青石板的地麵砸的一聲鈍響。
“屬下該死!”
鄭氏愣了神看著他,又看看其他跪下的人——她看到玉旻齊平安無事的模樣忽覺怒火中燒,拔起就近一個士兵的劍就向他刺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但無人上前阻攔。
秦曄看在眼裏,心下憤怒,要去奪劍時,卻被人死死按住了雙臂,動彈不得。
徐滇緊緊製住他,秦曄紅著眼回頭看時,見他微微搖了搖頭。
鄭氏那一劍刺中他的右肩,他不閃躲,很快便有血順著薄薄的劍刃滴下來。
“為什麽不是你?為什麽你會活著?!”
玉肅死了,玉旻安也去了——可是他玉旻齊現在卻完好地在她跟前,他憑什麽?
他該死!
鄭氏清醒了一時,卻見先前一劍神思恍惚刺偏了,便抽出劍,向他心口戳了去。
她最恨他這副不言不語、冷漠無情的模樣。
但這回她刺出的劍離他胸口很遠時便被人一把攥住,甩在地上。
“二公子今日也兩番遭人行刺,僥幸得脫,夫人而今應以相府安危為重,不可意氣用事!”
玉旻齊微微偏過頭,看到秦曄的手心有鮮紅的血順著腕子淌下來,饒是見慣了人血,卻第一次有不忍去看的感覺。
他怎麽這麽傻——我這樣的人,原本並不值得他如此誠心對待。
可是他真的傻麽?這些日子,他行事說話已大有長進,自願做自己的侍衛亦是盡職守護。
——還是因為先前對我的愧疚之心麽?
玉旻齊動身向前,向鄭氏深深跪拜。
“浣姨,”他語調輕柔,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眼睛:“皇位是哥哥的,自是永遠是他的。而今他不在了,你若信得過我,我必拚盡全力去保他未出世的孩子登上帝位。但你若不信我,我也無法。既然已經回到相府,便仍由你處置。”
鄭氏默然無語,她又看了看一眾跪著的人。
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叫她這個稱呼了,甚至她的本名相府中人也鮮少知道。
罷了,是她真的糊塗了。
“你們都起來吧。徐氏呢?”
“已經吩咐了,丫鬟小廝不得向她透露半個字。”
鄭氏點點頭,便邁步出去了。
走至正廳,遠遠便看到裏麵燈火通明,正中間寬大的金絲軟塌上蒙了一片白布,但仍可以想見下麵蓋著的是個人的軀體。
她的眼淚頃刻間便奪眶而出。
她微微掀開了一點,確認是自己那命途多舛的兒子之後,便又輕輕蓋上了。
“刺客可有線索?”
徐滇在旁回話道:“啟稟夫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京城的太師府。”
果然是扈太師,鄭氏冷笑了一聲。“怎麽說?”
徐滇揮了揮手,便有士兵呈上來一個銀盤,裏麵放著三支尖端帶血的箭。
“那三支箭的箭柄上都有太師府的標記,並且方才隨二公子回來時,在城門前遇到一幫刺客,幸而活捉了一個,嚴刑逼供一番,他也招了,今日太師下令要取兩位公子的性命。”
鄭氏猛然抬頭逼視著跪在跟前的莫無啟,冷笑了一聲,叱道:“你們莫不是串通一夥的,為的是要幫他?”
她一邊斥責,一邊指著站在她旁邊因傷口疼痛蹙著眉的玉旻齊。
莫無啟頓時麵如死灰,一個勁地磕頭:“屬下這條命留著為的就是能手刃凶手,大仇得報之日自然是我等去繼續服侍國公爺的日子,請恕屬下直言,相府裏已然出了奸細,那些膳房的人絕對有太師府的人!”
此話一出,倒是紅蓮的臉色先白了起來。玉旻齊回來時已經下令關押了府裏的廚子,自己的父親也未能得脫——若大公子的死出在飯菜上,查不出真正的奸細,怕是也要有性命之虞!
鄭氏一眨不眨地盯著莫無啟,“你說下去。”
原來他們這些侍衛行到半途人煙稀少之處時,一個一個都覺得困倦難捱,在馬上瞌睡了起來,想必是出門之前他們的飯菜裏已經被人下了迷/藥,等到醒過來時,隻見靖國公身中三箭,早已氣絕身亡!
顯然刺客的目的隻有靖國公一人,留著他們這些侍衛的性命,怕不過是要恥笑相府一番。
等到鄭氏再聽到莫無啟稟告玉旻齊也兩番遭到行刺,第一次楚小侯爺可以作證,第二次那刺客被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才說出是扈太師指使,這才將指著他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忽有士兵闖進來報:“報告校尉,那些扮去送親的人屍首找到了!”
徐滇瞪了他一眼,知道在這裏應是宰相夫人為尊。
鄭氏沉默了一會,方緩緩開口:“原以為路上會有你的人來攔親,卻不曾想那扈太師算的是一網打盡的主意。防了你,卻忘了防那老狐狸——這個仇,我老婆子記下了!”
玉旻齊在旁默然不語,他此刻望向蓋著玉旻安的白色幔子,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