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番外初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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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湛!”男子呼吸破碎淩亂,臉色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卻仍是竭盡全力地嘶聲叫喊道。“你如此狠毒殘暴,殺孽深重,有朝一日必遭天譴報應!”

    秦湛依舊八風不動,語氣冷漠無畏:“天譴?隻有弱者才會信奉天道輪回那套說辭。”

    男子見他如此不動如山,似乎愈加怨憤,恨聲道:“今日我縱然輸給了你,但來日必有許許多多的人如我一樣反抗你,謀取你的性命,前赴後繼,永無止境!你縱使防得了一時,卻防不了一世!”

    “死到臨頭,還想虛張聲勢麽?”秦湛輕輕哼了一聲,麵具下的容顏雖是不可窺見,但卻似乎在冷笑。“你說我防不了一世?你難道就不會動一動腦子,想想你自己是怎麽失敗的?”

    “早在十年前,我便已知道你是常斐旗下的漏網之魚。”秦湛目光凜若霜刃,語調卻從容不迫,“若論親屬關係,你是常斐的姨表兄弟,因為你母親與他的生母乃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妹,隻不過這層親緣並不為外人知曉。常斐看在其母的麵子上,對你一直頗為照顧。他當年慘死在我手裏,你自然恨不得替他報仇雪恨。苦心謀劃十年,可惜到頭來仍舊隻是一場癡心妄想。”

    男子麵色立變,似乎既是驚愕莫名,亦是難以置信。“你既然早已知道我一心謀劃奪取你的性命,為何還要提拔我為七壇之一的開陽壇主?!”

    “嗬。”秦湛一聲輕嗤,目光依舊冰寒刺骨,卻似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蔑來——仿佛眼前的童錚在他眼裏,卑微渺小如螻蟻般不值一顧。

    “不給你一點機會做出最後的垂死掙紮,豈非十分無趣?我可是很喜歡看到一個人好不容易獲得一點微末的希望,卻又被現實狠狠擊碎的表情。更何況,這十餘年來,冥王宮裏也太過風平浪靜了,正好借此機會,將那些心懷鬼胎的魑魅魍魎一網打盡。”

    話聲甫落,童錚臉色愈發變得青白慘淡,雙眼圓睜如銅鈴,直直瞪著秦湛,整個人猶若死不瞑目的厲鬼一般。

    秦湛卻不待童錚說出更多叫囂的話來,徑自冷冷道:“閑話便到此為止了。一個死人沒有必要知道太多。”

    說完,秦湛輕輕揚袖,一道亮麗如紫電般的光芒從他袖口中飛出,隱隱夾著青紫雷光,同時發出轟隆刺耳的雷閃電鳴之聲。光芒疾速劃過長空,轉瞬之間已經逼至了童錚麵前,一下子便穿透了童錚的咽喉,陡然留下一個鮮血淋淋的赤色窟窿!

    霎那之後,童錚嘴巴微張,臉色扭曲之極,但似乎疼痛到了極致,反而連半點慘呼聲也叫不出來,隻是渾身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後全身骨骼仿佛已被剛才那道紫光擊得粉碎,整個人形一瞬間便分崩離析,化為齏粉,悉數跌落於地!

    原本困住童錚四肢的巨大絲網一下收攏起來,仿佛進食一般,竟是將那團白色粉末盡數吞噬幹淨,不留一絲痕跡。

    不過眨眼功夫之間,童錚整個人已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而秦湛依舊夷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眉毛一動不動,目光冰寒雪冷,仿佛童錚的死在他眼中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位置距離秦湛最近的一名侍者突然小聲道:“主上今日倒是給了他一個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此人與其餘二十名侍從一樣,臉戴黃銅麵具,隻是麵具上的暗色花紋與眾不同,更顯華豔精美,而衣飾上的花紋也比其他人更為絢麗奪目,顯然身份高出其他人一截。

    此人正是玄冥衛之首蒼隼,而玄冥衛在冥王宮中地位特殊,雖然隻不過是一支護衛,理論上地位並不及日月雙使與七壇壇主等大人物,但實際上無論是日使沐毓還是月使沈明達皆對玄冥衛頗為禮遇,因為玄冥衛是冥王宮宮主親自統率的親衛,深得秦湛的信任。

    本來沐毓和沈明達也是出身於玄冥衛,若非當初被秦湛提拔成了日月雙使,隻怕如今的玄冥衛首領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兩人之中的一位了。

    玄冥衛與影衛不同,影衛必須在暗中隨侍保護主人,玄冥衛卻可以公開露麵,一明一暗,相輔而行。

    秦湛聽到蒼隼的話後,卻是輕輕一嗤,眉毛微微一挑,道:“那是因為有外人在場,童錚到底也曾經是我冥王宮的七壇壇主之一,若是在外人麵前醜態畢露,痛哭哀嚎,豈非有損本派的名聲?”

    “外人?”蒼隼倏然一驚,立刻神情戒備地緩緩掃視著四周景物,卻並未發現有任何生人的蹤影。

    不僅是蒼隼如此反應,其餘二十名玄冥衛亦是立即環顧四周,同時迅速將秦湛包圍起來,形成一個嚴密的保護圈。

    秦湛卻當即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如此戒備森嚴。蒼隼等人皆不敢違背秦湛之意,依命退後,卻仍是憂心忡忡地打量著四周。

    卻在此時,隻聽秦湛淡淡低語:“來了。”

    秦湛話聲剛落,隻見一道修長矯健的黑色身影突然從遠方茂密的樹叢後顯露出身形來,步伐敏捷至極,且又輕靈無聲,疾若流星趕月一般,竟在短短一眨眼間便已經到了眾人跟前!

    蒼隼大吃一驚,立刻亮出兵刃,上前阻截來人,同時喝問道:“什麽人?!站住!”

    那人一言不發,雖然一頭黑發頗為淩亂,披散下來,遮住了半張臉容,形色亦顯得有些狼狽,但依舊可以辨識是名極年輕的男子,容貌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隻是一身氣質卻如江水沉凝,青山肅立,毫無尋常少年的輕挑飛揚。

    而且那人微微垂頭,似乎不想讓人看清自己的麵目,難免顯得有些沉默陰鬱,雖然穿著一襲黑衣,一眼之下看不出傷口何在,但全身上下卻有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

    而蒼隼迎麵刺出的長劍雖已迅猛如疾風,卻被他堪堪錯身避開,然而瞬息之後,那人卻從蒼隼眼前消失不見了,仿佛朝露蒸發似的,徹底變得無影無蹤。

    蒼隼大喝一聲,語氣透著說不出的驚怒之意,登時揮劍將四麵八方掃了一圈,劍光宛如潑墨般,無處不在,將自身防禦得密不透風,以免那人會在暗中偷襲自己。

    陡然隻聽秦湛輕輕一哼,涼涼道:“不必浪費力氣了,他早已不在你周身附近了。”

    蒼隼一怔,頓時停下劍招,惶恐請罪道:“主上,屬下無能……”

    秦湛直接打斷他的話:“你還不是他的對手。”隨即卻似不屑再多做解釋。

    蒼隼聞言不免驚異:“主上,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此年紀輕輕,而且身上除了血腥氣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股古怪的氣息。

    ……仔細想來,那古怪的氣息,似乎是……魔修的渾濁之氣?!

    秦湛並未回答,目光微微一轉,似乎落在了前方左側的一株高大的香樟樹上。

    蒼隼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隻見那株香樟樹樹冠廣闊,枝葉茂密,魁偉之處迥然不群,但也僅是一棵樹而已,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蒼隼正自疑惑,卻見秦湛已經收回目光,神情若有所思,突然間開了口,聲調舒緩悠揚,語氣卻似頗有些意味深長:“聽說,最近丹霄派新出了一名叛派弟子,不但打傷了許多同門弟子,而且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入魔,如今又逃離在外,至今尚未伏法。”

    “是。”蒼隼立即答道,“回稟主上,此人名喚傅鈞,本是丹霄派宗主陸淮風的親傳弟子,在去年四月的丹霄派比劍大會上突然入魔,狂性大發,鬧得天翻地覆,重創了在場眾多弟子,就連陸淮風與四長老亦未能幸免,最後齊心合力方才將他拿下。

    此事過後,他便被陸淮風親自關押在後山禁地裏,卻也不知怎的,在去年年底之時,竟又讓他給逃脫了出來。陸淮風為此大發雷霆,早已下了追殺令,昭告天下,並請其他道修正派一同幫忙追捕逆徒,見者格殺勿論,生死不計,若能成功捕殺,必有重賞。”

    “哦?”秦湛眉角輕微一揚,語氣卻並不見任何驚訝之情,反倒有幾分漫不經心,“竟然能在陸淮風手下逃得一命,倒是有些真本事。”

    “主上說的是。”蒼隼恭順地應答道,又忍不住添加了一句自己的感想,“不過丹霄派捉拿叛徒的事,與我們可沒有半點幹係。”

    秦湛目光微動,落在了自己把玩著腰間碧落玉宇簫的手指上,意味不明地輕輕嗤了一聲,道:“……那倒未必。”

    “主上?”蒼隼訝異出聲,但見秦湛似乎不欲再多說一字,也不敢繼續多嘴多舌。

    他論及身世恰好是秦湛遠房姑母之子,因為這一層親緣關係,平時的言行舉止便頗得秦湛幾分寬容,但是該閉嘴的時候也照樣懂得老老實實地閉嘴,絕不敢觸怒秦湛。

    正在此時,遠方忽然又傳來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同時亦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漸漸從繁茂林木的罅隙中顯露出來,由遠至近,飛快朝著秦湛一行人走來,隻是這群人無論是速度還是聲音,皆遠不及剛才那名黑衣少年那般迅捷靈敏與悄無聲息。

    那群人一麵健步如飛,一麵卻兀自叫叫嚷嚷,語氣滿是激動之意。

    “我剛才明明看到他往這裏逃去了,錯不了的!”

    “他早已身受重傷,肯定沒多少力氣跑遠了!一定就藏在這附近!咱們仔細搜查一遍,他絕對逃不了的!”

    “沒錯,捉拿下他可是大功一件,不但可以揚名天下,陸宗主也許諾了有天大好處等著咱們!大家都把眼睛放亮一點!”

    那群人終於在秦湛麵前丈餘距離之外停下了腳步,因為站在秦湛身前堅守護衛職責的蒼隼已經舉起手中長劍,並且把尖利的劍鋒筆直地指著前方,口中冷厲喝道:“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群人總共有八人,相貌皆是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子,服飾雖然並不一致,五顏六色,但明顯都是修道者的打扮。

    其中一個模樣像是領頭者的人見蒼隼神色不善,其餘二十名玄冥衛亦是全身警戒,而位於眾護衛正中央的秦湛一身威勢更如泰山壓頂般凜然逼人,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自知遇上了大人物,急忙上前一步,拱手為禮道:“在下是真武派門下弟子梁毅,此番與七位道兄結伴而行,是為追捕一名逃犯前來此地,並無冒犯諸位道君之意。”

    梁毅說完,又自覺地瞧向秦湛,顯然已經看出來秦湛才是這些人的領袖。

    秦湛這才揮了揮手,示意蒼隼等玄冥衛放下武器。

    眼見蒼隼收回劍鋒並且退後一步,梁毅方才十分小心地問道:“請問諸位方才是否見到一名渾身是血的黑衣人?”

    “沒有。”秦湛並未如何猶豫,便已給出回答。

    蒼隼聞言,心中立時一驚,隻是他畢竟是玄冥衛之首,心裏雖然驚訝,麵上卻並不顯露,身形亦是穩若泰山,何況他本來便戴著麵具,在梁毅一行人眼中更是毫無異狀。

    梁毅右側一人忍不住質疑道:“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到他往這邊逃跑了!”

    秦湛隻是淡淡掃了對方一眼,語調冷若霜雪,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你當真看清楚了?”

    那人被秦湛的目光駭得一個趔趄,立刻踟躇起來,喃喃道:“這……我……”

    這時梁毅左側一人又道:“莊師弟,你確定那魔頭是進入了這個林子麽?剛才可是隻有你一個人看到了。”

    那莊師弟被其他幾人齊齊瞧過來的目光看得有些手足無措,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這……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還不快滾?”蒼隼一聲斷喝,語氣嚴厲。他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秦湛的打算,卻不妨礙他順著秦湛的話接下去。

    梁毅隻覺得以秦湛表現出來的地位與氣勢,並不像是會說謊之人,更何況傅鈞身為魔修,早已是眾叛親離,不可能還有人會施予援手。梁毅遂即萌生退意,當下便拱手賠笑道:“是,在下與七位道兄這便告辭……”

    他的話尚未說完,突然又有另外一人叫道:“等等!我聞到了血腥氣!就在這附近!”

    梁毅吃了一驚,隻見秦湛目光一下子變得愈發淩厲如鋒芒,強忍著心中顫栗,勉強出言道:“不知道君作何解釋?”

    秦湛一行諸人明顯毫發無傷,顯然血腥氣並不是從他們身上傳出來的。

    秦湛輕輕一嗤,意態輕蔑,似乎覺得梁毅的質疑十分可笑:“本座在此地處理本派叛徒,難道也要預先告知你不成?”

    梁毅聲音微顫:“那叛徒的下場……”

    秦湛緩緩道:“既是犯上作亂、十惡不赦之人,少不得要逐一嚐遍本派十大酷刑。”

    梁毅忽然驚咦一聲,如夢初醒般的道:“等等,紫衣、麵具……難道諸位皆是冥王宮之人?”

    秦湛仿佛不屑再與他多費唇舌,隻是以目示意蒼隼,而蒼隼立刻便道:“算你還有些眼力。不知進退的人,通常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梁毅倒抽了一口氣,臉色立變,當即便匆匆忙忙地應答道:“是、是!晚輩等人這便離開此地,不敢再打擾諸位尊者處理正事!”

    梁毅說完,立刻慌忙揮手示意其餘七人趕緊隨他轉身離開。他在八人中似乎頗有威信,因此不過眨眼功夫之後,那八人已經遠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林木之間。

    秦湛又在原地負手靜立了一會,確保梁毅等人皆已徹底遠離,聽不到這裏的動靜後,方才輕輕哼了一聲,道:“出來吧。”

    蒼隼尚未明白秦湛是在對誰說話,卻乖覺地不敢吭聲,垂首待命。

    “追捕你的人已經離開了,再不出來,可別怪我親自動手了。”

    秦湛語調中含上了一點警告的意味,說話的同時,卻又轉過身去,抬眸望向那株最為高大的香樟樹。

    蒼隼這才恍然大悟,也跟著舉目望去。

    隻見那原本平靜而茂密的枝葉驀然一陣抖動,從中跳下一個人來——一身染血黑衣,果不其然便是剛才逃入此地的黑衣少年。

    那人落地之時打了個趔趄,隨即抬手捂住胸口,微垂著頭,似乎傷勢十分沉重,但卻憑借著自身毅力勉強站穩了身形。

    “傅鈞。是麽?”秦湛淡淡一語,雖然說的是問句,卻毫無疑問的語氣,顯然早已成竹在胸。

    蒼隼聽著,突然心中又是一陣醒悟:剛才宮主突然問起丹霄派叛派弟子一事,並非無緣無故,隻怕是在先前那短短一個照麵之間,便已經瞧出了傅鈞的身份,因而是故意說給躲藏在一旁的傅鈞聽的。

    ……畢竟如此年紀輕輕、修為又勝過自己的魔修,這世上可沒有幾個。

    傅鈞慢慢抬起頭來,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亦是慘淡得毫無血色,但唯獨那雙眼睛卻是驚人的明亮犀利,如同兩道鋒銳劍光一般冷峻澄澈,沒有半分重傷之人該有的昏濁黯淡。

    他說話甚為緩慢、一字一句地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出手相助?”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有可能會有好心人給予幫助,但對方明顯是清楚地知道他是誰。何況他一身魔氣,亦是難以掩蓋的事實。

    剛才秦湛與蒼隼談起他的來曆的那段對話,傅鈞聽得分明,雖然有些錯愕,卻依舊保持了無聲無息,並未發出半點聲響。

    秦湛看出傅鈞冷淡疏離之中又隱含戒備的姿態——傅鈞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怕是隨時可以出招迎敵。

    秦湛不以為忤,隻淡淡道:“你應該聽到了我是冥王宮中人。至於為什麽——陸淮風給出的懸賞,還入不了我的眼。”說到最後,秦湛隱在麵具之後的容顏似乎露出了冷笑。

    傅鈞知道冥王宮是道修三大邪派之一,而道修邪派與正派素來並不和睦,因此對方自重身份,不屑於丹霄派的懸賞,也不足為奇。

    但是……

    “……我是魔修。”傅鈞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對方一句,希望對方能給一個更好一點的理由。

    因為無論正派還是邪派,對待魔孽皆是深惡痛疾,必欲除之而後快。

    “魔又如何?”秦湛反問了一句。“沒有好處的事,我可不會去做。”

    “……”傅鈞不知該如何應答這句話,遂沉默下來。

    秦湛目光流轉,緩緩掃過傅鈞的全身上下,徑自評價道:“你這個樣子,真不像一般的魔修。”

    “……”傅鈞繼續沉默不語,似乎對秦湛的話置若罔聞。

    秦湛並不動怒,目光一轉,卻是下達命令道:“蒼隼,把天香續命丹拿出來給他一顆。”

    “是!”蒼隼當即奉命而行,很快便取來一個小巧如鴿蛋的大紅方盒,拋擲給了傅鈞。

    秦湛同時又做出解說:“此乃我冥王宮療傷秘藥,服用後無論內外之傷,皆可痊愈。”

    傅鈞雖然伸手接過了紅盒,卻並未著急打開,而是問出了一句疑問:“為什麽?”

    “隨興而為。”秦湛隻是給出了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答案後,便轉過身,徑直邁步前行。

    蒼隼稍稍一怔,反應過來後,急忙疾步跟隨上去,同時揮手招呼其他玄冥衛靠攏過來,保護好秦湛的安危。

    這樣前行了有一段時間,眼看一行人即將走出星華穀,蒼隼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悄悄瞄了秦湛一眼,見秦湛心情並不壞,反而似乎有一絲難得的愉悅,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上,方才為何要幫助那個傅鈞?”

    而且天香續命丹確實是冥王宮最頂尖的療傷聖藥,煉製起來極為不易,需得耗費無數珍貴稀有的藥材,一年下來也僅可煉得一顆而已。

    秦湛立時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泠如深秋泉水,看得蒼隼打了個寒噤,立刻垂下頭去,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蒼隼本來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倏然隻聽秦湛緩慢地開口道:“他是陸淮風的親傳弟子。”

    蒼隼驚而抬頭:“主上的意思是……”

    “他多活在這世上一日,隻怕陸淮風便多一日如同芒刺在背,顏麵掃地。丹霄派等正派一向自命清高,如今宗主的親傳弟子卻偏偏成了魔孽,豈非自打耳光,有趣之極?”秦湛輕輕笑了一聲,隻是那笑聲卻是飽含譏嘲之意。“讓陸淮風曾經的弟子去跟三大正派自相殘殺,這樣十年難得一見的稀罕事,我又豈能讓它半途而廢?”

    蒼隼這才恍然醒悟:“原來如此!主上果然高瞻遠矚,神機妙算!”

    秦湛聽到奉承話後也並未露出分毫喜色,隻是冷淡地道:“小事一樁,不足為道。”對蒼隼崇敬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視若無睹。

    那個時候的秦湛,還是冷心冷情,驕傲自負,絕對不會想到五年後的自己,會為了得到一個人的心,而不惜舍棄一切,甚至賭上性命。

    可惜因緣自有天定,有的人,在不經意間便已成為自己命中的劫數,注定此後要糾葛一生,永無止境。

    無論是對秦湛來說,還是對傅鈞來說,他們都不會想到這次的相遇隻是開頭,往後還會有一次又一次的相逢,以及許久之後的相知相許。

    (《番外之初遇》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