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感覺了一下自己的傷勢狀況，苦笑說：“最多七天。”

    “時間太短。”歐陽休看了眼學林宿老，學林宿老就衝出了文淵閣，向著皇宮最深的地方電射而去。他捋著胡子盤算了一陣，搖頭自語：“難辦，難辦呐。”

    寢宮後花園盤繞著一條金色的長龍，跟人類比起來它是個龐然大物了，但是稚嫩的角和短短的龍須表達了它幼小的年紀。金龍的尾巴盤繞在梁柱上，龍頭順著小徑蜿蜒而去，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颯颯的照在身上，把鱗片曬得熱乎乎的。

    青草地上點點星星的盛開著各色花朵，蝴蝶和蜜蜂忙碌地來回穿梭采集它們喜歡的食物，如果用爪子去抓它們的話，它們就會‘嗡嗡’的叫或者飛出憤怒的舞蹈，威脅著要把他趕出自己的地盤。金龍被它們逗得哈哈大笑，一點金光照射出去，這些調皮的小生靈們就呆滯起來，容量不大的小腦袋瓜想著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情。

    我是誰？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每天忙忙碌碌到底是為了什麽？

    蜜蜂和蝴蝶撲閃翅膀，它們有的返回花房，有的繼續兢兢業業做自己原來在做的事情。但是開啟了靈智的它們在將來的某一天總會有所不同的，它們跟懵懂的同類相比，已經算是個妖怪了。

    “哈哈。”小金龍得意地搖擺尾巴。

    很快他發現了更好的‘玩具’，扔掉開啟靈智的小生靈們就掛在了歐陽休的身上，“陪我玩，陪我玩。”他嬌聲喊著絆住歐陽休的腿，嬌聲嬌氣地說：“快點帶我去南荒，我也要把南荒屠殺一遍，嘻嘻父皇答應我隻要突破陸地遊仙就讓我去南荒，你做過的事情我也能做一次。”

    “閃開，老子有事！”歐陽休一腳把小金龍踹到一邊。

    小金龍還在半空就變成一個垂髫的小男孩，淚眼汪汪的指著歐陽休：“父皇答應我了，要是我能突破陸地遊仙就讓你帶我去南荒玩，我也要殺南荒蠻族。東海的姐姐跟我說了，那些蠻族超可惡的。”

    “蠻族被我殺光了。”歐陽休隨口一說。

    小男孩雙眼一呆，嘴巴一撇就哭起來了，“嗚嗚父皇你騙我！你沒說蠻族被蠢歐陽殺光了，你騙我你不是好父皇！”哭著就衝進了寢宮，好像幾百道雷霆同時爆炸的恐怖聲音就炸了出來，無數白藍色的電火花漫天閃耀。歐陽休傻乎乎的看見整個寢宮變成草木灰一樣的東西，一個金袍的中年人閃了出來。

    大唐天朝之主，千年人皇。

    作為這無上皇朝的主人，李秀擁有一切人類所能想象極致的美好特質。他有宛如冠玉、看似親和卻又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樣貌，肩寬腰窄，黃金比例的身材隻是站在那裏就不由的引人注目和崇拜。隻是代表大唐至高地位的龍袍破破爛爛的，張開嘴還吐出了一陣青煙。

    “聽話，乖孩子聽話。”李秀完全拿自己的龍子沒辦法，手忙腳亂的摁住小男孩胡亂撲騰的腿腳，臉上卻被一隻小手打了個清脆的巴掌，他換成抓住小男孩的手，小腳丫就在他的雙腿之間狠狠的來了一下，讓他嗷的一聲憋紅了臉。

    “混賬小子，這天下早晚是你的，不想要弟弟妹妹也不能這樣做吧......好好好我承認咱們李家很難誕生龍子，這玩意留著也生不了香火，可你爹我要靠這個管理後宮三千嬪妃呢，要是踢壞了，難不成你小子想那些母老虎拆碎了你不成？就算是你的生母......”他看到歐陽休出現在向來不許外人進入的寢宮，聲音立馬停了。

    他尷尬的笑了下，胳膊順著身後一甩，小男孩就被甩出了三十裏開外。在小男孩差點飛出皇宮的時候，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就從中攔住了，婦人一邊哄小男孩開心，一邊狠狠的衝李秀和歐陽休瞪了兩眼，驀然消失在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裏。

    “見笑了，見笑了。”李秀眼珠子一轉，“小孩子也真是的，竟然叫你蠢歐陽、瘋歐陽、混蛋歐陽、二筆歐陽什麽的，我說歐陽老先生，您不會跟個小孩子計較吧？”

    “找機會揍他。”

    “啊？”

    “你別讓你家熊孩子落單，不然抽他的龍筋，扒他的龍皮，碾碎龍骨頭熬湯喝。”歐陽休一點也沒‘不跟小孩子計較’的心思。

    “好吧。”李秀吊兒郎當的攤開手，“那些都是我嘟囔的，我罵的，我教的......那又怎麽樣？上次你打斷我十九根骨頭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是以下犯上。”

    “你咬我啊？”

    “我還真咬你了咋滴！”李秀啊嗚張開嘴巴，變成利齒森森的碩大龍頭咬牙切齒。

    歐陽休推開挨在腦袋邊上的牙齒，揮揮手，就跟扇掉耳邊的蒼蠅一樣：“想打架咱們以後有的打，我來可不是找你打架的。”他把阿古的事情一說，見李秀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就悶聲吼：“你貪吃貪喝也好，當個甩手皇帝不管事也好，但是這件事你不能不管，信不信我真的以下犯上？”

    “我拿什麽管？”李秀撚了根野草剔牙。

    “楞伽經是佛門至寶，那些死禿驢巴不得阿古完蛋的，肯定不會交出來的......”歐陽休剛說了兩句就被李秀打斷，他看見李秀大咧咧地蹲在地上，隨手抓了幾塊玉質的地磚往旁邊一擺，也跟著蹲下去了。

    “看看啊，這是我們。”李秀拿過一塊玉磚，又拿了另外兩塊扔在很遠的地方，“那兩塊是佛家和道門，你也知道的，都說儒家和大唐官府是最強的勢力，但事實上咱們兩家早就等於是一家了，加起來才算最強的一個，而且強的有限。”

    “那又怎麽了？”歐陽休的眼睛一暗。

    “就是說啊，”李秀翻了個白眼，“佛門巴不得阿古死掉來著，他們肯定把楞伽經藏得比自己老母還嚴實，喂喂喂，你可別期盼道家啊，那些牛鼻子有了成仙的法門，現在巴不得閉上萬兒八千年的死關......你別跟我說他們欠阿古的人情，他們肯定隻有一句話：別特麽的影響老子白日飛升。”

    “你是說：要是咱們想救阿古就得跟佛門硬幹？”

    “誰說的？”李秀把身邊的玉磚也丟掉了，“道門都不管，我們為什麽管這種閑事？好啦好啦，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阿古那小子一下子喂飽了道門，壓根就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再來一次逼宮了。這事道門不想管，本皇帝也管不了，你想都別想。”

    “難道看著阿古死？”

    “那就看著唄，四海龍王你也別指望了，那四個老混蛋比朕還無賴，沒好處的事情不幹。”

    李秀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斜楞眼睛看歐陽休，好像歐陽休愁眉苦臉的表情簡直是天底下最妖嬈的美女了。歐陽休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咂咂嘴，一下子怒了。

    “沒好處，好處......你特麽的是在要好處啊！我打死你這混蛋東西，阿古可是大唐的官員，他功在社稷有恩於民，你這個家夥還要好處，要敲詐？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地痞見錢眼開的破落戶，老朽今天要為民除害，弄死你這個昏君！”

    .......

    文淵閣內，阿古還在嘔著黑血。

    他以往的意氣風發全都消失不見，好像就是一個病入膏肓，隨時會停止呼吸的病秧子一樣。歐陽休和學林宿老一左一右，手掌亮起赤紅和青綠的光芒貼在他的兩邊手心，用真元給他減緩傷勢發作的速度。他們的腦門上全是冷汗，顯然消耗巨大。

    林紫霞和孟嫼已經癱在了椅子上，他們兩個是接手的。

    “阿古啊，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佛門發了話，他們就算拚掉了天外天也不會交出祖傳的寶貝。”一個白胡子的道長眼神遊移。

    “嗬嗬。”阿古笑了聲，又噴出一口黑血。

    看見他越來越虛弱的樣子，一些身披道袍的老者甩起了拂塵，同呼‘無量天尊’，沉默了半柱香的時間，有些人小聲的開口了。“是啊，就算我們拚命也不一定能攻破天外天。”“阿古啊，能不能找別的辦法？”“跟佛門硬幹不太好啊，怎麽說都是大唐的勢力。”

    李秀坐在首位嘿嘿冷笑，他的鼻子歪了，眼眶一片青紫，張開嘴還有豁了半個的門牙。他牙齒漏風地嗤笑道：“要不是蠢歐陽發了瘋，朕根本不會發出人皇召集令。我說阿古你也別藏著掖著，直說你有什麽天大的好處吧......別指望老家夥們看在以往的情義上幫你，都是人精，都是混蛋，朕也是個混蛋，好處不夠別想朕跟佛門拚命。”

    縮在角落的四海龍王眼睛一亮，大搖大擺地走到李秀的身邊一站。他們掃視九派十一峰的道士們，一臉大家都一樣，半斤不要笑八兩的樣子。老道士們低垂眼瞼吼了聲‘無量天尊’，偏移開歐陽休火紅的眼，輕輕點頭。

    “往事隨風呢阿古，想要我們這些老家夥給你拚命，自然要拿出新的好處才是。”他們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