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管我。”他哽咽說：“管好你自己吧，怎麽回地仙界？”

    他站起來活動小身子，“開門，讓我跟徐福那廝大戰三百回合，你趕緊跑去長安。”

    阿古輕笑，山人自有妙計。他催促了下研究的進度，留下了兩萬塊錢當對哪吒的褒獎，可哪吒哪裏認錢？扯著他一定要他實現自己的諾言，沒辦法，一手提溜著哈巴狗，喊了大金毛犬就去了。

    現在的遊樂場比以前刺激多了，裏麵雇傭了三個中等實力的妖怪，三班倒。安全有保障了，玩法自然多了些，現在的遊樂園裏要是沒有妖怪、武者當保安，都不敢說自己是兒童遊樂園。阿古看哪吒把一個加強版的雲霄飛車玩得不亦樂乎，搖搖頭：還是個孩子呢。

    給緊張兮兮的妖怪保安打了個招呼，讓它多注意人類的小孩，阿古走到一邊坐下，戴上耳機聽音樂。耳機把遊樂場的喧囂隔絕在外，戴上去的那一刻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裏，可是響起來的不是熟悉的樂章，而是一些古怪的，仿佛腦子裏滋滋冒水的聲音。

    聲音逐漸清晰：

    我是誰？

    我在哪裏？

    好黑，好暗，我好孤獨......

    阿古眯上眼睛問：“你是誰？”

    我是誰？

    我在哪裏？

    哈哈我是你啊，你又是誰......

    這時候阿古聽出來了，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也不是來自耳機，而是來自自己的內心深處。他想起從雪王那裏得到的，對神童發出古怪召喚的光團，或許就是那個吧？

    可為什麽，好像是自己在問自己？我又到底是誰？

    “我是阿古。”他低聲說。

    “我隻是阿古。”聲音提高。

    腦海裏的質問瞬間消失了，他看向遊樂場的門口，人流接壤中似乎有兩個熟悉的影子閃過，想打招呼，對方卻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笑嘻嘻的走了。

    “神秘兮兮的。”他笑了笑，就不在意。

    隆登八省城隍總廟的青雨觀裏，青雨真人正小心的修剪花草，加菲撲著寒冬臘月難得一見的白色的小蝴蝶，把剛修整的花草弄得一團糟。青雨真人就耐心的再次修剪，一點沒有被打擾的樣子。

    “這蝴蝶呢，生錯了時辰。”青雨真人慢慢的說：“那些有造化的鬼怪就像這隻蝴蝶一樣，遇到了不該遇見的東西，成了不該成為的冤魂。你們的工作就是在它們化作冤魂前帶它們回來，要是錯了時辰，出了血案，這鬼差的職責呢，就算是辜負了。”

    一群穿著統一的小鬼們連連點頭。

    水泉抱著肚子譏笑。

    加菲把蝴蝶撲在爪子下麵，想想又給放生了。它看看一本正經的青雨真人，嘀咕著：“老守究，跟以前一樣。”大咧咧的跳上高台，揉著胖了好幾圈的肚皮笑：“本貓也是神仙了，阿古封了我做什麽來著？天海市鬼差頭領？這不就是個閑職嘛......正好，本貓也懶得管許多閑事。”

    “本貓也是神仙了，自然要有個神號，不能跟這條泥鰍一樣。”指著水泉，“本貓以後就叫虎力大仙，小鬼們仔細聽好了，我就是虎力大仙。”

    鬼差們連聲稱喏，加菲自個卻有點唏噓，擦擦不存在的眼淚，勾住青雨真人的脖子說：“你還是個老學究，看哥哥都是比剖腹挖心砍腦袋，你們一個比什麽透視，一個比什麽坐禪，透個鬼透視！坐個鬼坐禪！淨搞些文雅的，最後還不是灰灰了去，兩個加起來才變成你這個小道士。”

    青雨真人滿腦袋冷汗，他聽不懂加菲說些什麽。

    水泉倒是笑了起來：“挺好，挺好的，我說小老虎你也該勤加修煉了，就這麽點本事稱什麽虎力大仙？不怕再被人砍了腦袋去？

    “好像某人沒被困鎖鷹愁澗，哭得跟個鵪鶉似的。”加菲小聲嘀咕。

    水泉的笑臉一僵，驀然長飛遠走，高空傳來他張狂的笑聲：“哈哈困鎖鷹愁澗，白馬心化灰......老年曆了，都是老年曆了，哪有我如今左擁右抱、嬌妻美妾來得舒坦？加菲你就接著蹉跎時光吧，我可要回我的別墅享受美人繾綣了。”

    這樣說著，卻是卷起了一塊三尺方圓、印刷了百億大儒學說的寶貝雕版，重重的砸在了自己兒孫的住宅區裏，“都給爺爺好生修煉，一幫不知死的蛟龍，頭不長角的三趾貨色，難道你們就不想跨越龍門成就真龍麽，難道不想打上淩霄寶殿，摳了那金碧輝煌的天金雲玉裝飾自己的龍宮麽？”

    一群小蛟龍全都傻了眼。成就真龍，誰不想啊？可是打上天庭，摳了淩霄寶殿的天金雲玉？這是哪家的夢話玩這麽大？不過天金啊，雲玉啊，聽名字就是了不得的珠寶來著，他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腦海裏出現自己建造龍宮，滿目輝煌的景色。

    於是打遊戲的砸了電腦，泡妞的來了個吻別，享受美食的踢翻了桌子。小蛟龍們嚎叫著變成原形，把長長的身子死死的盤在了綻放雪白正氣光芒的雕版上。天地靈氣不斷吞吐，經過雕版的純化後好像長河入海一般的湧進了它們的體內。

    一時間天海市風起雲動，蔚為壯觀。

    阿古瞪大了火眼金睛衝幾個混蛋猛瞅，可怎麽看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普通的蛟龍、貓妖什麽的，問也不回答，幹脆轟隆隆揍了一頓，也就舒坦了。

    水泉頂著兩個熊貓眼討饒，“不是小的不肯說，實在是不知道從哪說起啊，也說不出來。”

    阿古看他不像是說假話，也就隨他去了。一隻胖成了球的大熊貓在他腳下打滾，啊啊啊的張嘴賣萌，阿古丟了句‘自己找吃的去’，一腳踹飛掉了。

    白小萌看他走遠了，委屈得金豆豆直掉，“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說。”終於把話出了口，又盯著水泉發愣，“為什麽他在的時候說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小萌跳起來就懟了水泉罩頭一巴掌，“我叫你不知道！什麽都讓我來做要你這匹蠢馬做什麽？我是你二師兄！”

    “夠了啊，不要再打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找死啊，你現在就是個蠢熊貓！”

    兩人打成一團。

    阿古走出水泉的別墅，頭頂是蔚藍的天空，他仿佛不經意的看了眼天上，眼角露出一點笑意出來。“天道啊，你到底搞什麽鬼？”能瞞著他的，也就天道有這本事了。

    可不管如何，他跟天道是穿一條褲子的，也無所謂。他看向別墅門口道路的盡頭，那兒又站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不是跟他來的，而是恰好順路。他是這麽感覺的。

    魅警督跟他打招呼，溫柔的笑。那個天才靜靜望著他，點點頭抓住魅警督的手，兩人仿佛金童玉女，就這樣慢慢的走了。阿古......還真是師生戀？“注意影響啊！”他大聲喊。

    魅警督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天才’咬牙切齒地小聲嘀咕：“這該死的，一點沒有潑猴可愛。唔，好懷念那弧度柔和、造型精致的金箍啊，咒文怎麽念的來著？忘了......”眼角滑出淚來。

    “別傷心了，不是還有兩個徒弟活著嗎。”

    “一個多情種，一個癡情種，這兩個蠢貨還不如死了幹淨。”

    “你呀，就是嘴硬。”

    兩人走到公園的林**上，在長椅上坐了，透過樹葉的斑駁光影照在身上，就好像普通的人類情侶。天才緩緩躺在了魅警督的腿上，口中吟唱：

    “佛爭道，欲稱宇內；

    命師徒，世間揚威；

    攜經文東去，靈山腳下遇惡龜；

    銅台府，寇員外魂歸~~

    月中精，拋繡招贅；

    金平府，假佛亂真；

    玉華州，釘耙會，南山大王入輪回；

    金光寺，九頭盜國瑰~~

    天君無端降罪，泣幹郡中珠淚；

    金毛白玉鼠，洞中欲配~~

    紅鯉、金吼作祟；獅駝群妖城中醉，

    問孽畜，你仗勢於誰？

    西梁女國，嬌娥似水~三尺燭台，聖心紅塵墜~~

    隻恐~佛陀假慈悲，殃及紅顏玉消損，

    絕塵不敢回，驀然心已碎~~~~~”

    唱到這裏，天才的臉一下子紅了，魅警督撫摸他的臉頰輕笑：“你呀，就是嘴硬，可不還是在乎人家來著。”

    唐英搖搖頭，他沒有喝酒，卻好像醉了——縱使佛門千般引導，萬般遮蔽人們的認知，人類的大腦洞還是還原了事情的真相，倒是把他給剖析透了。

    魅警督吃吃的笑，他羞惱的跳起來，就聽魅警督笑問：“怎麽不唱了？後麵還有呢。”

    “不想唱了。”唐英滿臉氣惱。

    兩道身影走出幽靜的小徑，外麵陽光高照，冬日的暖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

    ............

    阿古從遊樂場接了哪吒回去，正好研究所來了消息，說研究已經完成了，成品製作妥當。他接了警車押送的科技成品，回了自己的房間，來回擺弄。

    普通的塑料外殼，摸起來有點粗糙，怎麽看也隻是普通的照相機。他低聲哼唱著：“真與假，顛倒乾坤；盤絲洞，百目毒杯......”這是唱的真假美猴王，把係統氣得哇哇大叫。“好啦，不唱了。”阿古摸了摸鼻子，一揮手，地上出現了青光隱隱的圈。

    這是通往地仙界的傳送陣，哪吒立馬蹦了過來，想要搶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