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地仙界特別熱鬧，長安城亂成一團，無數的上好藥材、成品丹藥從各地輸送而來。白昂之嘔著血，隻剩一個腦袋還大咧咧的要酒喝：“來酒，來酒，哈哈這次把徐福揍成了癱瘓，太舒暢了！”

    歐陽休斷了兩條胳膊，“還不是因為你受傷太重，不然我也追殺去了。”

    “別急，學林宿老也受了重傷，他殺不死徐福的，以後還得靠咱們。”

    “嘁，就你那不到800年的修為？”歐陽休不屑一顧。

    白昂之語塞，紅著臉剛要說話，整張臉就更紅了，他忽然大笑起來，一股子狂放的，甚至遠超歐陽休的氣勢蓬勃而起。

    900，

    1000，

    1100！

    1100年修為？歐陽休瞪大眼睛看這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地仙界最高隻能是999年修為而已，不隻是地仙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最高限製。修為突破1000年真元就要轉換成仙元，朝著更高的生命層次邁進，可他看見了什麽？他看見的，難道是真的嗎？

    可是，不假。

    白昂之貨真價實擁有了1100年的修為，沒有成仙，沒有白日飛升，就是在這三界之中的地仙界成為了超過頂級陸地遊仙的存在，不！沒有什麽頂級的陸地遊仙了。白昂之還是陸地遊仙的級別，但他有1100年的修為，是不是代表著那些地仙界的那些最強成了過去？

    是了，沒錯了，現在的白昂之，單論修為已經超越了文町佛！

    文町佛本來癱軟在地上了，他被觀世音下了禁製，打起來可是最拚命的一個。沒辦法，要麽拚命，要麽沒命，傻子都知道怎麽選。他已經傷到靈魂都奄奄一息，半邊臉挨了波塞冬十八記三叉戟，腦漿子都露出來了，可這時他噌的一下跳起來，白色的腦漿晃晃悠悠的，疼得他哎呦叫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咬牙切齒，麵目猙獰，加上晃動的白色腦漿和灰色的腦髓質，他簡直是比午夜凶鈴還恐怖的鬼片典範。文町佛嗬嗬傻笑了幾聲，踉蹌往後退，手指神經質的到處亂點。

    點點狂笑的白昂之，再點點一臉不敢置信的歐陽休，最後落在血染白紗隻剩下半口氣的觀世音的頭上，“這不是他的力量，不是他能做到的，隻有......阿古！”他慘笑著問：“告訴我阿古是誰，觀世音，看在你我共事數萬年的份上，告訴我阿古是誰？他怎麽可能做到？他是怎麽做得到的？”

    觀世音的眉毛挑著，滿臉苦澀的喝掉了白娘子遞來的湯藥，沒說話。

    “快告訴我！”

    “用得著嗎，誰能做到？”觀世音反問。

    文町佛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心裏的揣測嚇傻了。

    “佛門，嗬嗬，佛門，難道我們做的事情真的罪孽滔天麽？可我們的功德......”他低聲吟哦：“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故惹塵埃？”又吟哦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所有的夢想，一切的堅持瞬間化作漫天泡沫，看著多而宏廣，卻接連破碎了去。他雖然被觀世音下了禁製，雖然聽從阿古的吩咐，但在心裏總是留有一份驕傲的。他是妙德、妙吉祥、妙樂、法王子，又稱文殊師利童真，是堂堂的孺童文殊菩薩，佛祖如來的心腹愛將。不就是在地仙界遭了算計嗎？他承受得起。

    世上機緣如過江之鯽，被一個機緣巧合得了六道輪回的人物算計，他認！

    可如今他才明白阿古是誰，什麽機緣巧合？什麽僥幸得了六道輪回？壓根不是這樣！阿古針對他，針對佛門，那就是......文町佛仰頭望天，目光仿佛把萬丈高空看透了去，看向那從未見過，卻一直壓在頭頂的大山。“天道......”他大笑起來：“佛門不事生產？佛門妄語極樂？佛門阻擋世人前進的步伐？天道啊，文殊不服，如來不服！”

    “你不服氣什麽？”阿古從遠處飛來，一身修為浩浩蕩蕩，驚呆了眾人的眼。

    文町佛苦笑說：“天庭屍位素餐，玉皇老兒隻是因為郡守女兒誤翻了香案就下令旱災連年，要把一郡的百姓活活烤死，我佛門想要取而代之，何錯之有！”

    “如來我佛曾言：世人皆苦，入我佛門永登極樂。他也是想世上無災、無劫、無惡、無孽，何錯之有！”

    “人有生死病苦，入我佛門可安康，可健碩，何錯之有！”

    連續三問，字字紮心。紮的，卻是他自己的心。

    阿古拍了拍文町佛的肩膀：“想法沒錯，可過程錯了。”

    “何錯？”

    “看結果。”

    文町佛驀然呆滯，他想起西天極樂世界的信徒，俊秀的臉漸漸癡了。“錯？對？如來我佛，我文殊到底做了什麽？”

    阿古看他崩潰的樣子，搖了搖頭。

    文殊菩薩曾經有一個稱呼，叫作‘法王子’，他出生於帝王之家，看盡黎民困苦，以智慧教化眾生，嘔心瀝血，苦解世人困苦，從而成佛。那時候他沒有殺文町佛，一方麵是因為文町佛的實力，另一方麵也是想到了這些。

    文町佛，曾經是善，比他善。

    文町佛凝神看了他好久，忽然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佛無錯，有錯的是文殊，是如來。希望阿古大人不要一概而論，滅了我佛門根底。”他闔上雙眼，肉體逸散出亮白、淡金色的光點，仙靈出殼，卻是一個坦胸露乳手持利劍，一臉悲憫不開雙目的模樣。

    文殊菩薩以智慧教化眾生，以利劍除世上痛楚，他卻是不忍心看的，他的仙靈本體，也一向是不睜眼的樣子。而此時他的眼睛睜開，露出略紫的瞳仁，一股隱晦而宏遠的意念湧上無止盡的天。

    “天道在上，文殊自感罪孽深重，願入輪回教化萬鬼，地獄不空，誓不輪回。”

    觀世音瞪大了眼睛，地獄不空誓不輪回，聽起來跟‘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相差不多，她看歐陽休等人都沒聽明白的樣子，可對她來說，這句話比看見如來跌落神壇更讓她不敢相信。

    地獄不空，誓不輪回？文殊菩薩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把自己推向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境地。她看向高高的天，等待天道的現身——這樣還不現身的話，文殊可是連永世不得超生都做不到了。

    發大宏願，天道不應，當仙靈破碎，萬年道行化作飛灰......

    可是，沒回應。

    天還是那個天，蔚藍如幕，白雲朵朵，文殊菩薩灑然笑了一聲，仙靈嘩的散了。觀世音本來斜倚在牆壁上，這一下牆壁劈啪裂開丈許蛛網狀的縫隙，她好像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的滿臉悲戚。

    “天道無情，佛門當滅！”觀世音苦笑說。

    而此時阿古哼了一聲，一揮手，掌心漆黑的漩渦就把散落的光點吞了進去。“要天道回應什麽？現在的六道輪回可是我掌管的。”他輕輕的笑，渾然不顧所有人都嚇縮了脖子。

    觀世音打著擺子嘀咕：“不是代管輪回嗎？怎麽是完全掌管？那不是說......”

    白昂之得意洋洋：“完全掌管？那麽阿古不就是一部分的天道？他就是天道？！！！哈哈哈老子以後嘚瑟了，老子後台最大！”

    歐陽休遞給他一個白眼，自己也樂壞了。

    阿古活動了下手指，瞥了眼沒有動靜的藍天。就在剛才他忽然明白過來：隻要跟六道輪回牽扯的都歸他的掌控，天道也沒資格過問了。‘沒資格’三個字可圈可點，實在讓他意外中又摸不著頭腦。天道有事瞞著他，卻給他放了這個大的權，甚至把天道的職能分割了給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天道啊，遁去的一啊，鴻鈞合道呐......”他嘀咕著撇嘴。太複雜，想得腦瓜疼。

    人皇李秀在旁邊縮得跟個鵪鶉似的，他身為大唐人皇，當然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了，出工最多的是他，最不出力的也是他。除了傷勢太重的，別的強者都追殺徐福去了，偏偏他這個完好無損的跟著回來，美名其曰：護送。

    護送？護送個大頭鬼！李秀悔得腸子都青了。跟在這裏被阿古惦記上了比起來，追殺徐福絕對是個安穩的好差事呢。徐福本來就是被追殺的那個，逃命都來不及，現在......他可是記得林紫霞她們還在追殺的隊伍裏。

    李秀看見阿古的目光轉過來，端茶倒水，把重傷號一個個的伺候好了，對阿古回一個‘我很努力’的笑。

    阿古撇撇嘴，沒理他，對白昂之問：“林紫霞她們呢？我進地仙界的時候隻看見喵帝趴那守著了。”從背後抓出來斷了幾十根骨頭的喵帝，又是一把丹藥塞進去。

    白昂之翻了個白眼，“我也是傷員來著，”騙了一把丹藥笑嘻嘻的說：“咱們的人越來越多，徐福他們頂不住就跑了。林紫霞帶人去追殺，四海龍王堵截，不過隻有喵帝在那裏？不對啊，羅先斷了一條腿，不是也守在那裏嗎？”

    阿古看向喵帝，就見喵帝嘎嘎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