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裏眼目光淩厲，性子卻是溫和對人，輕聲說：“對不起，力氣大了，壞了桌子。”

    酒保小心翼翼把錢下，看見傳說的千裏眼不想要錢，千裏眼執拗給了，對著夜女郎坐下。他肚子裏有心事，性子也不是風流好色的那種，隻顧悶頭喝酒。

    順風耳開朗許多，對人間界的各種事都抱有好奇。他跟夜女郎說著話，對方偎過來也不拒絕，順攬住。

    “聽說仙人能讓我們增壽？能修煉？”

    幾杯酒下肚，夜女郎自以為摸透了仙人的性子。

    順風耳笑著說：“增壽可不敢說，那是陰司大帝的管轄範圍。”心想沒六道輪回陰司大帝也沒辦法給人增壽，又不想拂了麵子，笑言：“不過增強體質沒問題，體質強了壽命自然增加。讓你修煉也行，小事而已。”

    “那可不可以”夜女郎在他胸口畫圓圈。

    順風耳就笑了，推開她：“做善事，有善果，我看你也不是好相與的人。大帝吩咐了，不讓我們隨便給你們好處。

    想要好處，行啊，幫大帝做事。大帝心懷天下，幫他做事做的就是好事，有善果。”

    夜女郎心裏發狠：她要是有本事幫阿古做事，犯得著跑來討好神仙？這邊不成，她就跑去黏著千裏眼。千裏眼更幹脆，一個冷冷的‘不行’把人氣走。

    順風耳調笑他：“既然來了就好好享受，犯不著吧？”有點可惜地看夜女郎搖擺豐臀遁進人群。

    “你還有心思玩這個？”千裏眼氣不打一處來，“咱們在人間界，人間界你知道嗎？雖說看在嫦娥的麵上，咱們兄弟何嚐不是為了好處？如今敵強我弱，又墮入人間。仙凡永隔下過不了多久就多了壽命限製，要老死凡間知道嗎？”

    順風耳搖晃酒杯，透明的高腳杯承載明紅剔透的葡萄酒，異域風情讓他陶醉。

    他眯著眼睛看晃蕩的酒液，問：“你怎麽知道陰司大帝打不上去？再說了，以咱們跟嫦娥的交情，就算落個老死又怎麽樣？要不是嫦娥仙子，咱們兄弟在猴子大鬧天宮時就被玉帝問罪了。”

    “我可沒你這麽偉大！”

    嗬~順風耳頓時笑了，笑容悠遠。

    這世上，總是將心比心的。

    他對嫦娥常記情誼，嫦娥有了好處總歸忘不了他；自從跟隨阿古做事，他向來用心，一些事情，阿古也不曾瞞他。而對千裏眼就不同了，算不上心腹。

    他和千裏眼碰了下酒杯，閉上了嘴。

    千裏眼幾杯酒下肚，使個法門隔了聲音，小聲說：“我知道陰司大帝的通天仙途在哪裏。”

    順風耳指猛扣換上的新桌子，問：“你待如何？”

    千裏眼歎了口氣，說：“現在形勢很明朗了，陰司大帝沒有勝算。”他深深地注視順風耳，淡金色的眼廓一陣微顫：“當初決定幫嫦娥的是我，不能連累了你。我去偷陰司大帝的通天仙途，要是敗露了你就當不知道。咱們一起上天，你把我綁了，事情推我身上，看在得到通天仙途的份上，玉帝不會追究你的過失。”

    順風耳闔上雙眼，深吸口氣。

    是啊，將心比心。

    他搖頭笑道：“不必。”稍後灌了口酒說：“魔家四將碎了南天門的樞。二弟，陰司大帝待我等不薄，切勿再有此等想法。”

    千裏眼窒了一下，猛然大喜。

    他看見順風耳悶頭喝酒，喝多了站起來就走，連忙問：“你做什麽去？”

    “覲見大帝，請罪。”順風耳頭也不回。

    阿古沒有追究順風耳的‘泄密’。事實上他沒有下達保密的命令，按照眾將士憂心仲仲的樣子，這件事早晚傳揚出去。不是壞事，是好事。

    能隨他下界，他何必計較些許小事？

    很快天海市陷入狂歡的海洋。天兵天將放開地頑，一門心思吃喝玩樂。古時候有入城日無軍紀的說法，但以現代繁華不需要這般穩定軍心。阿古由著將士們玩樂，他在等。

    時間不長，年而已。

    年時間，足夠他們吞納九轉金丹的藥力，足夠紫薇勾陳恢複實力，也足夠大羅金仙展開一場算不得激烈，也能傷了元氣的戰爭。阿古站在天空的頂端，掌送出顆九轉金丹進入萬裏沙海——沙僧被弱水反擊受創，需要寶物療傷。

    旁邊站著唐英，低聲問：“你放將士年大假，不怕丟了戰鬥力？”

    “對神仙來說年長嗎？”阿古反問。

    唐英搖搖頭，不再介意了。對神仙來講年隻是個數字而已，算不得長遠。他抬頭凝視萬裏沙海的魔影，漸漸地癡了。這年對他很長，他看見沙僧的痛苦、無助，心裏更痛。

    阿古拍拍他的肩膀，剩下的話放回肚子。

    他放天兵天將年大假，其實有他自己的考量。年對神仙算不了什麽，但足夠讓神仙和凡人打成一片。他不要高高在上的仙神，他要的，是一個和諧美滿的界。

    他想有人傾訴，但不需要對唐英說。他抬頭45°角望天，這是他喜歡的動作，隻是現在變了味道。居山高者寂寞，他終於懂得。

    “我也學會了算計，不過，僅此一次。”他低聲對自己說。

    西天極樂，萬古恒光。

    西天這座不大的山峰終日籠罩在耀眼的金光裏，符合極樂世界的身份。如來高坐大殿金蓮，下方左右列著橫豎世佛、四大金剛、五方佛陀、八菩薩、十大弟子，還有十八羅漢和十八珈藍。二十諸天地位不夠，隻能恭候殿外。

    佛門標榜眾生平等，自己卻階級分明。

    如來俯視西天諸多大能，雖然間少了幾個，比如橫豎世佛少了燃燈上古佛，八菩薩少了觀音殊，但這算不了什麽。西天依舊強大，甚至強過九重天之主。

    他高聲笑道：“如今天庭沒了紫薇勾陳，新任的陰司大帝也反下凡間。汝等要引以為戒，切勿步了玉帝老兒的後塵。”說著，深深地看了眼藥師佛。

    眾人低目垂首，連聲稱是。

    如來的目光從諸位大能身上掠過，唯獨避過了迦葉佛。在他看來迦葉佛隻是附庸。他又吩咐了幾句，想要結束這次召見。按理說他該痛打玉帝這條落水狗，但是四方天門封閉，他深知其的厲害。

    西天諸位大能接連告退，可此時阿彌陀佛打了聲佛號，說了‘且慢’。

    如來麵色慈善，問：“阿彌陀佛尊者還有何事？”

    “稟告我佛。”

    阿彌陀佛上前一步見過諸位大能，笑道：“據小佛所知，陰司大帝退下凡間時打碎了南天門的樞。我等何不趁發難，免得誤了這天賜良。”

    如來大驚、大喜：“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阿彌陀佛低頭道：“陰司大帝到底是陰司大帝，玉帝就算占了上風，次子也不讓玉帝過得舒坦。他策反魔家四將，打碎南天樞，就是想讓我等打上天庭，讓玉帝受些教訓。”

    如來沉吟，掃視四周。

    稍後，他大笑道：“陰司大帝好一如意算盤。他讓我等和玉帝大打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藥師佛，此事你看如何？”

    藥師佛低頭不語。

    如來的眼眸越來越深邃，一股子殺意隱約藏起。阿彌陀佛等了一炷香時間，這才開口說：“稟告我佛，陰司大帝為護座寶殿化身千萬，被弱水重傷。據小佛所知，沒有先天靈根類的重寶捱不過幾天。

    紫薇勾陳挨了四位大帝聯一擊，又被打神鞭擊，百年之內複不了傷勢，也是半殘。”

    他環顧四周，大笑：“此乃，天賜良！”

    天庭一片肅穆，四位大帝同守南天門。

    除了玉帝留在金鑾療養仙體，東極青華、南極長生、效法後土都在此處，對玉帝深藏不滿的王母也到了，連同托塔天王率領的十萬天兵天將，一同守護南天門。

    此處聚集了四位大羅、金仙百員。南天門樞需要天時間修補完畢，他們要堅持天，或者，隱瞞天。可是美好的願望終化泡影。他們看見遠處金光四射，一座偉岸的山峰漂浮而來。

    西天靈山擴大萬倍有餘，好像一個遠古而來的巨人，沉重落在了南天門外。

    王母上前笑問：“不知佛祖駕到，有失遠迎。如今天庭亂後重建，還望佛祖改日再來拜訪。”神色自然，不帶丁點做作。

    如來心裏暗歎好一個西王母。天庭要是王母做主，他堂堂西天之主，怕是要安分守己，做一個真正‘四大皆空’的佛祖了。

    他大聲笑，問：“本座知道天庭有難，特來支援。”

    “不需要了，亂象已然平定。”

    “那南天門呢？本座帶了寶物修補。”

    王母驀然大怒，轉頭掃視身後眾將士。天兵天將被她的眼神掃得低下頭去，反應正常，唯獨李靖氣得嘴唇發顫胡子發抖，攥緊武器，似要和西天懟上一場。

    區區金仙西王母冷哼一聲，抬，捏碎了李靖的頭顱。

    她再掃視西天諸位佛陀，最後落在了阿彌陀佛的臉上。阿彌陀佛滿臉笑容，合打了個佛號說：“李靖也算功德圓滿，不愧本座給他黃金寶塔。咦，黃金寶塔在哪裏？無關所謂，無關所謂呐”他大聲笑，眾佛同樂。

    如來點頭，阿彌陀佛是他底下最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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