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身在曹營，心在漢

    聽聞了張遼的話語之後，關羽緊皺著眉頭，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得不承認張遼所言的才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隻有他一人，那麽不管張遼如何勸說，他都不會投降，然而偏偏劉備的妻妾卻是留在了下邳城中，落在了曹操的手裏。

    此刻曹操就是在用劉備的妻妾來威逼關羽，不能說是曹操卑鄙，隻是形勢如此罷了。

    若是能夠拋下劉備的妻妾，曹操就算是將其二人抓到了，又能夠威脅的了誰呢？

    劉備嗎？

    嗬嗬，經過這許多的事情之後，曹操已經看清了劉備的為人，他就和他祖上一個德性，高祖能夠拋妻棄女，他劉備做得簡直比高祖還要順溜。

    畢竟是跑的多了嘛，不然又怎麽會叫做劉跑跑呢？

    隻是曹操的心中已經斷定了，以關羽忠義無雙的性子，定然不可能會拋下劉備的妻妾，獨自逃身的。

    這才用上了這種以婦孺為質的手段。

    關羽思索了良久之後，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對著張遼緩緩的開口言道：“兄言三便，我亦有三約，若司空能從，我自當卸甲，如其不允，吾寧受三罪而死！”

    張遼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司空寬洪大量，何所不容，願聞其三事！”

    仔細斟酌了一番之後，關羽這才開口言道：“一者，我與皇叔曾發誓，共扶漢室，我如今隻降於漢帝，不降於曹操！”

    “二者，二位嫂嫂處請用皇叔之俸祿贍養，一應下人皆不許到門！”

    “三者，我一但知曉我兄長劉皇叔的去向之後，不管千裏萬裏，便當辭去！”

    “三者缺一，斷不肯降，還望文遠急急回報！”

    聽聞了關羽的話語，張遼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麽，應諾了一聲之後，便是翻身上馬，回見了曹操。

    見到曹操之後，張遼對其先言了關羽降漢不降曹之事。

    曹操在聽聞了張遼的回報之後，心中微微不喜，但想著將關羽收入麾下，便也是沒有表現出來，對著張遼笑言道：“我為大漢司空，漢即吾也，此可從之！”

    眼見曹操已經同意了第一條約定，張遼也是放下了心來，再次對其言道：“雲長所言，二位夫人欲用皇叔俸給，並要求一應下人等皆不許到門！”

    曹操沉吟了一下，開口言道：“吾於皇叔俸內，更加倍與之！至於嚴禁內外，此乃是家法，又何疑焉！”

    張遼點了點頭，對著曹操繼續開口言道：“雲長又言，但知皇叔信息，雖遠必往。”

    聽聞了張遼最後述說的要求，曹操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不滿，眉頭深深的緊皺起來，視線緊緊的盯著張遼。

    他要收下關羽是為了能為自己所用，而不是為了給那織席販履之輩養著大將。

    若是這樣，他要收下關羽有何用。

    搖了搖頭，曹操對著張遼開口言道：“如此我要那關雲長有何用？此事卻是難從！”

    話語說完，曹操便是轉身欲走。

    張遼眼見曹操轉身時臉上露出的一抹失望之色，心中大驚。

    他自然是知曉曹操此番轉身怕是已經下定決心準備攻山了，對於關羽，曹操怕也是打著自己得不到也不讓他人得到的打算。

    然而關羽終究是開口為張遼求過情，這一點，張遼始終記在了自己的心中。

    對著曹操轉身離去的背影，張遼連忙開口言道：“主公，豈不聞豫讓眾人國士之論乎？”

    “中行氏以眾人待我，我故以眾人報之；智伯以國士待我，我故以國士報之！”

    “劉玄德待雲長不過恩厚耳！司空更施厚恩以結其心，何憂雲長之不服也？”

    聽聞了身後傳來的話語，曹操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君以國士待我，我便以國士報之嗎？”曹操輕聲的呢喃了一句。

    曹操思慮了許久之後，轉過身，望向了張遼。

    他的心中終究還是被張遼的話語所打動了。

    是的，我以國士之禮厚待關羽，難道關羽還不能收入我手嗎？

    抱著如此想法的曹操對著張遼點了點頭，開口言道：“文遠之言甚當，吾願從此三事，你速報於雲長知曉吧！”

    張遼得了曹操的命令之後，應諾了一聲，便是再次趕往山上回報關羽。

    關羽在聽聞了張遼的回報之後，皺了皺眉，輕歎了一聲：“雖然如此，然，還請司空暫且退軍，容我入城見過二位嫂嫂，告知其事，方可投降！”

    張遼聽聞了關羽的話語之後，對其點了點頭，駕馬下山，將此言報於了曹操知曉。

    曹操在聽了張遼的話語之後，立刻傳令大軍，使其退軍三十裏。

    一旁的荀彧聽聞了曹操的命令之後，慌忙對著曹操進言道：“主公不可，恐有其詐啊！”

    曹操擺了擺手，顯得毫不在意：“雲長乃是義士，必不會失信與我！”

    話語落下，便是率領大軍退回了下邳。

    關羽知曉山下曹軍退去之後，苦澀的歎息一聲，領兵下山回了下邳城中。

    入城之後，眼見城中居民安然無恙之後，便是徑直來到了原先劉備二位妻妾所居住的府邸之中，麵見二位嫂嫂。

    甘、糜二位夫人聽聞關羽到來的消息之後，急忙出迎。

    關羽眼見二位夫人前來相迎，便是立刻拜於階下，開口言道：“使得二位嫂嫂受驚了，此乃我之罪也！”

    二位夫人見此情景，連忙派人將關羽扶起了身子，開口問道：“二叔這是為何？”

    關羽聽聞了二位夫人的問話，搖了搖頭：“因我之故，導致下邳城陷，有負兄長之托，實在是無顏麵見二位嫂嫂！”

    “此事不怪二叔，不知我等夫君今在何處？”

    關羽沉默了一下，輕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之後，這才開口回應了一句，話語之中帶著一絲苦澀之意：“不知其去向！”

    二位夫人在聽了關羽的話語之後，互相對視了一眼，眉梢微皺。

    沉默了許久之後，還是出身於商賈之家的糜夫人站了出來，對著關羽開口問道：“二叔如今將做何打算？”

    聽聞了糜夫人的問話，關羽開口回道：“關某出城死戰，卻不想中計被困於土山之上，張遼勸我投降，我以三事相約，曹操已皆允從，故而退兵，放我入城！”

    “我不曾得嫂嫂主意，未敢擅自答應！”

    “是哪三事？”糜夫人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關羽，似乎想要看清關羽心中的想法。

    關羽在聽聞了問話之後，便是將與曹操相約的三事對著二位夫人重新說了一遍。

    聽完了關羽的述說之後，甘夫人沉默了片刻之後，歎息言道：“昨日曹軍入城，我等皆以為必死，誰想卻是毫發未動，無一軍敢入門！”

    “叔叔既已領諾，又何必問我二人？隻是恐日後那曹操不容叔叔去尋皇叔矣！”

    關羽微微的皺了皺眉，隨後開口回應道：“嫂嫂放心，關某自有主張。”

    一旁的糜夫人在聽聞了關羽的話語之後，點了點頭：“叔叔可自家裁處，凡事不必問我等女流之輩！”

    “諾！”

    得了二位夫人的允諾之後，關羽便是告辭一聲，退了出去。

    在退出了府邸之後，關羽率領著數十騎來見曹操。

    曹操得了消息之後，親自出了轅門相迎。

    關羽眼見曹操親來迎接，連忙下馬而拜，曹操也是慌忙答禮。

    行禮過活，關羽望著曹操，不由的輕笑了一聲，自嘲道：“敗兵之將，還謝司空不殺之恩。”

    “我素慕雲長之忠義，今日幸得相見，足慰平生之望！”

    聽聞了曹操的話語，關羽臉色不變，對著曹操開口言道：“文遠代為稟報之三事，蒙司空應允，想必不會食言吧！”

    曹操聽聞了關羽的話語之後，心中不悅，冷哼了一聲：“吾言既出，安敢失信！”

    關公仿佛沒有聽到曹操的冷哼一般，接著開口說道：“關某若知兄長所在，雖蹈水火，亦必往從之！此時恐不及拜辭，伏乞見諒！”

    曹操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回應了一句：“玄德若在，必從公去，但恐亂軍中亡矣！公且寬心，尚容緝聽！”

    話語落下，關羽再三拜謝，曹操雖是心中對於關羽的話語心中不喜，仍舊是設宴相待。

    等到次日，曹操一行人便是班師回許都。

    關羽收拾好了車仗，請二位夫人上車，自己則是親自護車而行。

    半路之上，安歇於館驛之內，曹操欲亂其君臣之禮，便使關羽與二位夫人共處一室。

    關羽眼見自己與二位嫂嫂共處一室，便是秉燭立於戶外。

    自夜達旦，身上毫無倦色。

    曹操見關羽如此作為，心中對其愈加敬服。

    一到許都，曹操便是撥了一府與關羽居住。

    關羽到了府邸之後，立刻便是分一宅為兩院，內院之中交於二位夫人居住，內門之外令老軍十人把守，自己則自居外宅。

    等到翌日，曹操領著關羽朝見天子。

    在曹操的授意之下，天子命其為偏將軍。

    聽聞了天子的封賞，關羽連忙謝恩。

    曹操次日設請大宴，會眾謀臣武士，以客禮待於關羽，使其坐於上座，又備綾錦及金銀器皿相送，關羽一一拜謝。

    然而也僅僅隻是拜謝，雖是收下，但在回府之後，卻都送與了自己的二位嫂嫂代為收藏。

    可以說，關羽自到了許都之後，曹操待之可謂是甚厚。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其美女十名，使其服侍關羽。

    關羽卻盡數送入內院，令其侍奉二位嫂嫂。

    曹操聽聞之後，心中更是對此歎服不已。

    一日，曹操眼見關羽身上所穿著的綠錦戰袍已舊，立刻便是詢問了關羽的身高，取一錦緞作成戰袍一件相贈與關羽。

    關羽接過曹操所贈戰袍，卻是穿於衣底，其上仍用舊袍罩之。

    曹操見此不由笑言了一句：“雲長何如此之儉乎？”

    關羽搖了搖頭，對著曹操行禮回道：“關某此舉非是儉也！舊袍乃是我兄長劉皇叔所賜，關某穿之如見兄麵，不敢以司空之新賜而忘兄長之舊賜，故穿於上。”

    曹操聽聞了關羽的回應之後，長歎了一聲：“雲長真義士也！”

    然而曹操雖是口中稱羨，實則心中極為不悅。

    他在關羽的話語之中聽出了關羽此刻仍記掛著劉備，他隱隱覺得，關羽此番僅僅隻是身在曹營，而心則在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