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拔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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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也有特殊的時候,比如碰見了一塊草特別茂盛的地塊兒,也能掙個五、六分,可勞動強度就大了去了。

    比如:當看到草茂盛的地塊兒時,為了拔的快或者與同伴兒搶草,把草割下來放成一堆一堆的。待割完了,或者天已黑到了回去的時候,便把一堆一堆的草抱成一大堆,然後裝筐。

    裝筐也有講究,不能裝成下大上小的土堆型,這樣背起來草筐往後墜,勒的肩膀生疼。

    最好是先把筐頭裝滿,然後把筐頭抵在樹上,或者堅固的作物秸稈兒上。然後把草碼成長方形,一抱一抱摞在筐頭上麵,沒過筐係兒也不要緊。

    最好是下窄上寬,這樣背起來,重量在兩個肩膀和後背上。同樣的重量,要比土堆形輕省很多。

    筐大了,雙手掄不起來,就雙腿跪在草筐前的地麵上,把一個肩膀伸進筐係兒裏,把草筐背在背上,用另一個肩膀的手拄著地,把屁股高高撅起。

    先把一條腿抬起來,然後這隻腿和拄地的手同時用力,讓另一條腿也抬起來。這樣,整個人就站起來了,然後馱著小山一樣的草筐開始走路。

    如果前麵有小雜樹或者結實的作物秸稈兒的話,就省力一些,起來時用手用力拽著前麵的拉頭,起得還利索一些。

    這是一個人的時候。如果人多,大家可以互相幫忙,但也必須跪下,起來時別人在後麵幫著往高抬,起的就容易些。

    最後一個起的,則是背著草筐的人在後麵幫忙抬。雖然大不如空著手,多少也能起點兒作用。一般都是較大的孩子最後一個起身。

    有時草能高出筐係兒多半尺,後麵根本看不見背筐人的頭和身子,隻看見兩條小短腿兒在“草山”下麵移動。

    如果路遠,在路上要歇好幾氣兒才能到家。每次歇著,無論多累,也要趕在有高、崗兒的地方。把草筐放在高、崗兒上,身子依著草筐喘口氣。走時一背就起,省了跪下或拽東西的麻煩。

    人就是這樣,關鍵時候一咬牙,體能的爆發讓自己都不敢相信:草筐一過秤,數量超過體重二十來斤!

    半天掙了四、五分,雖然肩膀被壓得又紅又腫,汗濕的頭發打成了縷兒,心裏卻美得不行。

    第二天第三天就不行了,筐係兒一挨肩膀,針紮似的疼痛。隻好在筐係兒上裹上一層厚厚的棉墊兒,沒草時提著,非背不可時再放到肩膀上。時間長了,壓麻了,也就感覺不出刺疼來了。

    每次想到這些,臘梅的眼淚都能流出來,不由自主用手摸了摸肩膀,感覺還有點兒疼。

    這世自己重生了,雖然是借屍還魂,但已經找到了父母,並與前世的自己結拜了幹姊妹。而重生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家人和前世的自己過上好日子。

    又到了拔草的時候,難道還要讓前世的自己、這世裏的幹姊妹王曉華重演前世的苦難嗎?

    臘梅搖搖頭,答案是否定的。她一定要讓家人過上輕鬆自在幸福的生活。

    前世現代的青草有的是。這個時期,現代的人已經不喂牲口,不拔草也不鋤地。種莊稼的地用除草劑一打,地裏光有苗沒有草。

    但溝壑道邊閑散地上,就沒人舍得打除草劑了,草長得很高很茂盛。而且都是牲口愛吃的小葦子草、老杠苗(萬根草)、香香草,哈腰就能拔一大筐。

    就是春天裏,一頓飯的功夫也能拔一大筐。隻要臘梅肯賣力氣,能擔負十一隊六頭牛一多半兒的飼草。

    但她不能這樣做:這個時期,生產隊的牛的飼草就是冬天吃曬幹了的穀草、玉米秸稈兒、曬幹的野草;春夏秋吃社員們拔的鮮草。

    而拔草的人是隊裏沒上學或者剛剛完小畢業的未成年人、上了年紀的輔助勞動力。他們還指望拔草掙工分吃飯呢!她不能人為地讓他們失業!

    而隊上安排勞動力拔草,也是根據牛的食量。尤其是春天,草嫩曬不出來,隊上不會投入過多的工分收來晾曬幹草。如果剩餘的幹草多的話,隊上還會縮減拔草的人數。

    再就是草拔多了,超過了整勞動力的工分,隊上就會提高工分的斤數,由二斤三斤一分,改成四斤五斤一分。而現實中的草依然還很少,坑了一隊的拔草大軍。

    臘梅不想打破這個平衡。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征,這個時代人們就是指望工分,她不想剝奪人們掙工分的權利。

    臘梅想幫隊上,又不想打破平衡,就視牲口棚裏鮮草的多少去拔,也不敢拔滿筐,免得人們說是從“白頭發老奶奶”那裏弄來的。

    白頭發老奶奶是“神”,給的東西都是白送。她用來掙工分,人們勢必說三道四。

    她的宗旨是:隻要社員們能辦到的,盡量讓他們自己去辦。小不溜丟地掙點兒工分,擺出一種自己養活自己的架勢!

    臘梅拔的葦子草很鮮嫩,牲口愛吃,很受飼養員的歡迎。

    “這草該不是也是白頭發老奶奶給你的吧?”飼養員高興地問。

    臘梅不置可否,笑笑說:“我走著走著,就看見一片葦子草,還有老杠苗,就拔了來了。”

    飼養員:“還有嗎?”

    臘梅:“沒了,就拔了這些。”

    第二天,臘梅又背了多半筐與昨天一樣的葦子草。飼養員逗趣地說:“你該不會遇見聚寶盆了吧?一夜間在原地兒又長出一茬來!”

    臘梅仍然笑笑:“不是,又碰見了一塊兒有草的地兒!”

    飼養員:“也剛好割完?”

    臘梅賣個萌,仰著小臉兒說:“你不要對外說,要不他們給我搶。”

    三斤草一分工,臘梅一筐秤出八斤、九斤,等於出了半天工還多。

    臘梅拔草一趟能掙三分工,這話還是被傳了出去。反應最強烈的是王曉華,找到臘梅不滿地說:

    “臘梅,你有地方也不給說一聲。星期天我拔了一天,累的臭死,才拔了七斤半。你一趟就拔八、九斤。虧著我們還是好朋友呢!”

    望著王曉華委屈的樣子,臘梅心疼了。

    她又何嚐不願意王曉華多拔草多掙工分呢!

    “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這句話被喊了十大幾年。從這個時代過過一次的臘梅,體會尤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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