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場好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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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提議,審問了永壽宮奴婢,其中幾人的證詞皆可以證明太監那日行蹤怪異,照這麽看,定罪安嬪,誰都說不出二話來。
博爾濟吉特氏沉默半晌,深思熟慮,才道“安嬪暫褫奪協理六宮事物,禁足永壽宮,太監拉下去好生看管,待看烏雅氏的病情,再做定奪。”
“蕙嬪,接下來的日子,你要辛苦些了。”博爾濟吉特氏道。
蕙嬪了解太後的意思,原本她和安嬪一同涉足協理六宮之事,現在禁足安嬪,意思是以後這些就都放在她一個人肩上了。
但她的目的,可不僅於此。這安嬪不重懲,說明太後心存疑慮,太監不殺,她就一天不安心哪。便道“太後,人證物證俱在”
“都回去歇著吧。”博爾濟吉特氏扶額,忍不住黑臉,朝向貴妃,道“你每日訓示後宮,怎還鬧得如此雞犬不寧?”
佟佳氏語塞,隻得默默聽著,大家看著太後動了怒,誰也都不敢再說話,蕙嬪吃了佟佳氏一個怒目圓瞪,隻能也跟著起身,眾人跪送,齊聲道“恭送太後!”
一向安穩持重的佟佳氏怒斥道“都回去吧!每人抄孝經三百卷,邊抄邊動動腦子。”眾妃方才喏喏退下。
景瑜得知今日事態,淡淡笑道“就知道蕙嬪沉不住氣了,這樣迫不及待,想來幹這樣的大事,心下難安吧。”
月瑤道“今日太後和貴妃娘娘是真的發了怒。”
“太後未必,既然沒下令處死太監,說明她心下疑慮。”景瑜道“這樣也好,輪到我們出場,才能十拿九穩。”
次日慈寧宮晚省,榮嬪少見的來的晚些,然而一出現就牢牢的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去。
“你看跟在榮嬪後麵那個,走路稍微有點顛簸的,不是前些日剛剛被狗咬傷的烏雅氏嗎?”有眼尖的認出來,一時間起眾人喧嘩。
“榮姐姐!”宜嬪大驚,喊道“你怎麽把她帶來了!來人!快將”
“且慢。”一向默默無聞的榮嬪今日並未打算沉默,因為晌午時候,烏雅氏去找過她,已經將事情全數說與她聽。她特意讓景瑜在慈寧宮花園的廊亭裏等著,等給貴妃請安之後,直接來慈寧宮奉上一個彩蛋。
“德貴人的病已經好了,現在隻是腿上的外傷在慢慢痊愈而已。”榮嬪道“這還得好生謝謝劉院使精湛的醫術呢。”
有人不信,提出異議,榮嬪當時就毫不客氣的懟回去,道“病好了就是好了,劉院使晌午已經去看過,難道誰別有用心,想咒皇子的生母患病不成?”
一提四阿哥,又都不敢說話。
畢竟皇上子嗣不豐,現在就這麽幾個皇子,這老四還養在貴妃宮裏,誰敢給他生母作對,那是不留後路了麽。
榮嬪上前給太後行了禮,道“回稟太後娘娘,烏雅氏有實情要當麵向太後、各宮姐妹陳情。”
榮嬪親自出麵請奏護航,於規矩也不逾矩,博爾濟吉特氏便叫景瑜說話。
景瑜先叫太監傳人,月瑤手中端著漆盤進來,眾人一時又紛紛耳語起來。
“咦!一堆什麽,髒兮兮的!”有聲音道。
“太後娘娘,這件衣裳是奴婢被瘋犬咬傷那日穿的。”景瑜說著,月瑤將裏麵混合血跡之處翻出來,上前讓太後過目,景瑜接著道“這處不是瘋狗咬傷的血跡,是被咬前兩日,有人故意浸在奴婢衣裳的裏子上,而後還百費心機的烘幹了,如此一來,常人是聞不到氣味的。”
這會子一片嘩然,尤其蕙嬪,輪到她心忽的梗到嗓子眼上去,直愣愣的幹瞪眼——她壓根就沒想到烏雅氏會發現這一層,她以為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春曉,你那日去浣衣局取我衣裳又送回去,可有見到此處汙痕啊?”景瑜突然問向蕙嬪身後的春曉。
春曉哪裏來得及反應,額頭上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子,哆哆嗦嗦不知道說什麽好。
蕙嬪插嘴道“她隻是拿錯了,隨後就給送回去了,你何必大驚小怪,玄玄乎乎的。”
“送洗衣物這樣的小事這樣的小事,蕙嬪娘娘竟也知道啊?”景瑜道。
蕙嬪愕然,她隻一心想著幫春曉答話解圍,竟一時間亂了方寸。
“不過相信以太後娘娘的明斷,通過浣衣局,也一定查得出奴婢的衣裳到底是誰做的手腳,到時候春曉若是被冤枉的,太後自會給她一個清白。”景瑜字字鏗鏘,丫的,老娘可是因為這個挨了好幾針疫苗,老娘最怕的就是紮針!接著道“查出來,隻是早晚的問題而已。”說著向鈴蘭示意,鈴蘭就上前,將衣裳漆盤擺放到太後右手邊須彌座旁的矮桌上去。
跟著,太後身邊的人就接了去。
博爾濟吉特氏吩咐道“拿去給刑部看看吧。”說話間,又改口道“算了,給索尼吧,弄去刑部不夠丟臉。”
蕙嬪渾身像掉進了冰窖。
索尼是前朝輔政大臣,監管內務府,這麽多年了,還沒哪件事兒是動用他來親自插手過問的。
然而堂叔公與索尼之子索額圖甚是不和。
這烏雅·景瑜雖是好了,但設計陷害安嬪這項罪名若給她坐實了,就再沒臉再在後宮混了。
“太後!”蕙嬪哭著伏在她的腿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太後不信任兒臣了嗎?這件事從頭到尾與兒臣無幹啊!求太後開恩,求太後開恩啊!”
博爾濟吉特氏點點頭,扶她起身,道“你先行回去吧,到時候查明了,自會還清白的人公道。”
“你就先在永和宮哪兒也別去了,都散了吧。”這就是禁足的意思。
索尼那邊得了令,可是抓住個打壓明珠的好機會,斷然不會幫著蕙嬪沉冤得雪,更何況查來查去,竟還真是春曉幹的。
過了沒幾日,索尼就來了慈寧宮複命。
“回太後。”索尼道“永壽宮大宮女春曉,自認與烏雅氏有過節,設計此招陷害烏雅氏。微臣認為,這丫頭似是在替她主子頂罪,因為此供狀與那太監的口供不符。”
“那就再審審太監呢?”博爾濟吉特氏道。
“回太後,”索尼烏青著臉,道“太監已於昨晚,離奇死於獄中。”他也沒想到,明珠會給他來這招。
“罷了。”博爾濟吉特氏道“已經是那個樣子,再查也隻是更多人無辜牽連。”此時她心裏已經有數,這件事就是蕙嬪想利用這件事打壓安嬪,拿了烏雅氏當替死鬼,想一箭雙雕。
長春宮正殿。
“聽說太監無緣無故死了,春曉替蕙嬪背了罪,當即就賜死了。”榮嬪道“這太監的死,定與明珠脫不了幹係。”
“可惜了春曉。”景瑜道“看樣子太後也不想查了。”
“現在安嬪脫罪了,蕙嬪還在禁足中,可見太後打心底是信不過蕙嬪的,她老人家就算再兩耳不聞窗邊事,也看得出來這事的始作俑者是蕙嬪。”榮嬪道“這下蕙嬪能消停陣子了。”
景瑜道“榮嬪姐姐。”
榮嬪停住手中的筆,問道“怎麽了?”
“奴婢請您助力揭發蕙嬪,這就相當於當麵給她撕開臉了,您怕不怕?”景瑜道“往後,她許是會用更陰險的法子對付咱們。”
“今日不揭發她,明日她也許還會用這樣的手段置人死地,有什麽怕的。”榮嬪嘴角微揚,複又仔細看她,要說這外形與從前沒怎麽變,到底是哪兒不一樣了呢。
“隻能這麽做,本宮才覺得心安。”她道。
榮嬪到底沒能啟口,她的賽音察渾是怎麽死的,她知道,這道不時隱隱作痛的傷痕總有一天會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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