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陸卿真乃本王肱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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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並沒有因為何邪的話而冷靜下來,反而越想越驚恐,他指著何邪破口罵道:“你這個狗奴才,你讓本王怎能不擔心?東廠辦事,什麽時候需要證據了?這是謀逆大案,隻要魏閹有所懷疑,本王就死定了!”

    何邪低頭,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依然沉穩道:“殿下,以臣之見,魏閹應該是在猶豫,要不要擁立殿下上位,所以他盡管有所懷疑,卻依然按兵不動,否則,隻怕東廠的人早就包圍王府了!”

    信王一怔,他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道:“你說魏閹想擁立我?這怎麽可能?他知道我對東林諸公之死是何等痛心,他還因為我在府中痛罵他而警告過我,他怎麽可能會擁立我?”

    何邪抬頭,看著信王的眼睛:“殿下,因為皇上心中最好的繼承人,就是殿下你呀,魏閹一切權勢皆來自於皇上的寵信,他必須考慮到忤逆皇上的心意,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信王眼露恐懼,顫聲道:“可是皇兄、皇兄他臥病在床,魏閹一手遮天,萬一他軟禁皇兄,行那謀逆之事,本王又有什麽辦法?”

    何邪心中不屑,魏忠賢的滔天權勢,給了所有人一種錯覺,以為他十分強大。

    但那隻是皇帝要魏忠賢強大而已,皇帝若要讓魏忠賢死,他的滔天權勢會瞬間土崩瓦解,根本不堪一擊。

    信王懼怕魏忠賢到骨子裏,在何邪看來根本就是自己嚇自己。

    魏忠賢敢造反嗎?他根本不敢!也許他真會像信王所擔憂的那樣,瞞天過海另立新帝,但那一定是要在皇帝死後,皇帝但凡還能說話,魏忠賢就不敢這麽做。

    信王看不透這一點,被表麵所迷惑,所以才對魏忠賢畏懼如虎。

    哪怕信王入宮的當晚,也嚇得不敢碰宮裏的任何吃食,甚至不敢睡覺,戰戰兢兢穿著衣服,坐了一個晚上,生怕魏忠賢要害他。

    可事實上呢?

    信王登基後,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剪除魏忠賢在朝中的羽翼,而魏忠賢根本什麽都不敢做。然後他輕飄飄一句話,魏忠賢就沒有任何抵抗繳械投降,引頸就戮了。

    閹黨,就這麽被輕飄飄地覆滅了。

    崇禎皇帝多年後才意識到魏忠賢對他的重要性,明白了殺魏忠賢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可那時他已無力回天了。

    何邪看著信王的眼睛,道:“殿下,事已至此,我們當務之急是讓那魏閹徹底改變主意,擁立殿下,如果這樣,殿下登基,將再無任何阻礙!”

    信王終於冷靜了些,他再次上前,抓住何邪的雙臂,滿臉懇求之色:“陸卿,本王應該怎麽做?是要讓本王去求他嗎?”

    何邪搖頭:“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怎能去求那個閹賊?更何況魏閹態度並未明朗,殿下若貿然前去,豈不坐實了殿下罪名?那魏閹完全可以順水推舟,直接將此事稟明皇上!”

    信王又慌了起來:“那本王、本王該如何是好?”

    “殿下不可出麵,由臣去做試探!”何邪沉聲道,“臣會拚盡全力去說服他支持殿下,若他答應也罷,不答應,臣便讓那魏閹血濺三尺!”

    “不妥不妥!”信王聞言忙擺手,“本王怎忍心讓陸卿以身犯險?刺殺魏閹就算了。”

    何邪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這個刻薄小王爺說這話根本不是擔心何邪的安危,而是怕何邪刺殺失敗,連累到他。

    “殿下!”何邪正色抱拳,“若魏閹真不肯答應,此賊必會對殿下不利,所以必須除掉他!當然,臣會在殺他之前,先承擔起謀刺皇上的一切罪名,絕不牽連到殿下,然後再跟那魏閹同歸於盡!”

    “這……”信王一怔,狐疑看著何邪,依舊搖頭說不妥。

    何邪保證再三,信王放鬆了許多,他拉著何邪的手,滿臉悲痛道:“陸卿,本王實不忍你舍身殺賊……”

    何邪肅然道:“一切都為了大明國祚永延!殿下,臣死小事,殿下之大業若成,則臣雖死不悔!”

    信王滿臉感動:“陸卿,真乃本王肱股也!”

    “殿下……”

    “陸卿……”

    稍微惡心了會兒後,何邪告別信王,從地道中離去。

    信王看著何邪離去後,臉上的表情緩緩消失,露出幾分狐疑。

    “殿下!”

    一個黑衣侍衛無聲無息到了信王身後,信王沒有回頭,而是沉聲問道:“查出什麽了嗎?”

    “殿下,據卑職所探,陸大人今日的確和魏閹說了些話,據說逗得魏閹格外開心……”

    “什麽?”信王猛然回頭,盯著匯報的侍衛,麵露猙獰,咬牙道:“陸文昭莫非真背叛了本王?”

    侍衛一愣,忙道:“這、應該沒有!陸大人在禦花園門口,還遭到許顯純等狗賊欺辱,陸大人忍辱負重,才躲過一劫,回去後,他也立刻安排人去殺北齋了。今日他做的一切,都是遵照殿下的吩咐。”

    信王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漸漸緩和下來,滿臉懷疑道:“陸文昭到底和魏閹說了什麽?居然討那老賊那般歡心?”

    侍衛想了想,道:“殿下,陸大人在外風評一向,不是很好……”

    信王笑了:“本王差點忘了,陸溜須嘛……”

    他輕蔑道:“若非本王無人可用,怎會用如此卑鄙無恥之人?”

    侍衛有心想解釋溜須隻是陸大人的偽裝,但想到這主子的多疑,到嘴邊的話不禁又咽了回去。

    信王心中疑惑仍存,眯著眼睛喃喃道:“這個陸文昭,今日看本王的眼神很怪,他絕對有什麽事瞞著本王……”

    他有些猶豫,又有些後悔,不該派陸文昭去見魏忠賢,萬一陸文昭真有問題……

    可他又覺得陸文昭應該不會背叛自己,一時間,擔憂、恐懼、懷疑、糾結的情緒不斷在他心中轉換。

    一間簡陋的屋子裏,沈煉的繡春刀正搭在北齋的脖子上,也同樣陷入無盡糾結。

    而北齋則閉著雙眼,身子因恐懼而顫抖,眼角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你走吧!”

    突然,沈煉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後退,垂下了手中刀。

    他低下頭,用低沉的聲音道:“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北齋緩緩睜開眼睛,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沈煉。

    沈煉沒有去看她,用刀一指大門:“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