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 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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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然——”簡婧一聲驚呼,衝了過來。

    在日摩舒和簡婧掠向旗幡之時,十餘支泛著幽藍色光澤的毒鏢,自擂台下齊齊發射,將二人逼回了擂台。與此同時,抱著穀小扇打算離開的南宮冀,也被五六條飛索逼回了擂台。申幽桐顯然早有布局,但凡上擂之人,就沒有那麽容易脫身。

    白虹貫日,鷙擊狼噬,伴隨著簡婧的驚呼聲,攝魄劍烈如驚雷劈向簡景然。電光火石間,淩雲刺猛地撞向攝魄劍,蘇卓雲的血刹劍也朝申允芃刺去。

    當!一聲刺耳的巨響,攝魄劍被震開,申允芃疾退三尺。言緒一把將受傷的簡景然推向簡婧,與蘇卓雲再次飛身而上,試圖乘勝追擊,將申允芃困住。

    然而,二人尚未接近申允芃,便被淩厲無匹的鐵鐧攔住了去路,當申幽桐全力一擊,似乎一切力量都卷入了虛空。

    砰!砰!兩道身影被彈飛,蘇卓雲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言緒亦是麵色慘白,踉蹌落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阿緒……”穀小扇仿佛忽然恢複了些神誌,掙開南宮冀,撿起腳邊的絕韌鈴繩,搖搖晃晃朝言緒走去。

    “帶她走!”言緒捂著胸口對南宮冀怒喝。

    走?申幽桐與申允芃騰身而起,唇角泛起陰冷的笑意。這擂台上,除了她母子二人,誰都休想活著離開!

    “快走!”日摩舒、林伊人同時淩空而起,衝向申幽桐和申允芃。

    沒有人知道,雷火是否已經被點燃,高闊宏偉的醉亙門,隻剩下驚恐的喊叫聲和倉皇逃竄的人群……東南方位的雷火,看似已經被南宮冀斬滅,西南方位的雷火,也在梟鷹隊控製之下。

    林伊人不相信,夕泠宮門下會完全不在意申幽桐和申允芃的死活,眼睜睜看著瑄國複國唯一的希望,就這樣在雷火中灰飛煙滅,困住二人,幾乎成了他延遲雷火燃爆的唯一方法……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擂台下突然冒出數十個灰衣人,身如鬼魅,席卷而至。

    這世間,有一種人叫死士,突襲和暗殺是他們的使命,正如同擊殺謀害翯王之人是梟鷹隊的使命。

    蘇卓雲、言緒、南宮冀、穀小扇、簡景然、簡婧頓時陷入了重圍。

    刀劍疾舞,追風掣電,日摩舒與林伊人對視一眼……穀小扇和蘇卓雲受了重傷,言緒、南宮冀、簡婧、簡景然首尾難顧,灰衣人的出現,隻是為了將眾人困在擂台之上,這是同歸於盡的法子,他們必須讓所有人盡快離開擂台。

    “你下去!”林伊人說著揮掌迎上申幽桐,蝕心匕同時脫手而出,射向申允芃。

    日摩舒深深看了一眼林伊人,如鷹擊長空,俯身掠下,雪亮的熠尊刀轉瞬抹過兩個灰衣人的脖頸。一溜血水噴濺而出尚未落地,熠尊刀又刺入了另一個灰衣人體內。

    一眾灰衣人顯然有些驚駭,迅速將日摩舒團團圍住。

    “王爺!”四條人影手持彎刀衝上擂台,攻向灰衣人,各個五官深邃,長袍短靴,一看便知來自異域,身手不凡。

    “帶王妃離開!”日摩舒怒喝聲中卷起一片刀光雪影。

    “要走一起走!”簡婧一掌擊翻身邊的灰衣人,另一掌隨即拍在了簡景然身上。

    “姑姑——”簡景然隻覺一股綿勁之氣撲麵而來,整個人徑直跌下了擂台。

    然而,日摩舒隨身侍衛的加入,並未能扭轉擂台上的局勢……南宮冀被五人圍攻,屢屢險象環生;穀小扇被言緒護在身後,神情依舊恍惚;蘇卓雲接連受傷,此時已力有不逮……品軒樓內,發現林伊人和蘇卓雲陷入危境的林音音,則被林豈檀勒令關了起來。

    “醉亙門太過凶險,屬下請皇上速速移駕景霈宮。”喬修岩單膝跪地,第三次懇求林豈檀。

    “派太子的暗衛到樓下去聲援翯王,”林豈檀鐵青著臉道,“還有,告訴馮謹台,翯王和青駿王爺若是有半分損傷,今日守擂的這些將士統統都得跟著陪葬!”

    太子的暗衛……陪葬……顧流螢麵色煞白,眸中天寒地坼。

    林豈檀可以離開,但她絕不離開,羽林軍隻是保護帝王的羽林軍,她卻不隻是帝王的妃子。

    “請皇上隨喬副將移駕景霈宮,”顧流螢冷道,“臣妾無法如喬副將一般,坐視翯王生死於不顧,還請皇上允許臣妾留在此處,與伊人同生共死。”

    “荒唐!”林豈檀勃然大怒。

    “皇上,”顧流螢緩緩揚起下顎,直視林豈檀,猶如一朵冰雪中肆無忌憚妖冶綻放的彼岸花,“臣妾是皇上的貴妃,也是伊人的母親,這世間,皇上的妃子眾多,而伊人的母親隻有一個。”

    林豈檀狠狠盯著顧流螢……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輕雲蔽月,流風回雪,在那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下,有一顆倔強、堅韌、不甘於人後的靈魂,這使得她足以淩駕於任何後妃之上的,也足以以此打動他的心。

    “皇上……”吳奐聲的聲音突然有些異樣。

    “什麽事!”林豈檀不耐煩道。

    “花……樓內的花……”吳奐聲指了指屋角。

    林豈檀順勢望去……杏黃、藤黃、鵝黃、橙黃、櫻草黃、朱紅、粉紅、梅紅、金紅、胭脂紅、豆青、天青、茶綠、明綠、乳白、米白、青白、珍珠白……那漫卷的花枝依舊層層疊疊,千姿百態,但繽紛的色彩,卻不知何時竟已變為了一抹頹敗的黑。

    當日摩舒從空中落下,林伊人的蝕心匕已回旋至手中,要同時應對申幽桐、申允芃二人,林伊人自知絕不可能辦到。

    無涯居……林伊人雙袖交揚,身形飛轉,綿勁如虹的掌風間,驟然揮出一道橙色煙霧,筆直如煙衝向空中。他一直不願在林豈檀麵前動用無涯居的力量,但此時此刻,一切已刻不容緩。

    煙塵未落,二十餘道身影便超塵逐電從擂台兩側的廊簷屋脊後躥了出來,這一道煙霧,他們已心急如焚等了太久。伍千印、盛維峒、羅霄飛身而上,正麵迎向申幽桐和申允芃,盛平則帶領眾人,與灰衣人殺在了一起。

    如此一來,擂台上形勢陡轉,但林伊人的心卻比此前更加焦慮。

    申幽桐已經下達了點燃雷火的命令,擂台上的人卻越來越多,一旦雷火燃爆,這些人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哢哢——哢哢——擂台的西南、西北和東北方位突然連續傳來一陣驚心動魄的爆裂聲,緊接著,粗壯的竹柱築基紛紛攔腰折斷,厚重的青石板轟然崩毀,擂台四角頓時垮塌一片。

    林伊人看了一眼言緒……擂台四角大約有二三十人,正揮舞長刀,如切豆腐塊般摧毀著高闊的擂台,擂台下帶頭斬斷竹柱築基之人,正是西亭湖附近鐵匠鋪的鐵匠……偃月國……言緒的人馬終於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