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八章 龍虎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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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舅父手中的辜墨玄鐵若是假的,恐怕便不會有後來如此多的事端了。”言緒看似頗多感慨。
“姬延泊膽敢盜取夕泠宮聖物,自然必遭報應。”申允芃冷道。
“辜墨玄鐵分明是叔離獻給瑄國孛帝秦置的貢禮,怎會是夕泠宮的聖物?”林伊人意味深長一笑。
申允芃眸光爍爍,立時有些警覺。雖然申陌兒曾經提及,林伊人已知道夕泠宮與瑄國的關係,但雙方對此隻是心照不宣,從未堂而皇之擺在台麵上。更何況,眼下還有言緒在,當諄國王爺、偃月國世子、瑄國遺世皇子三人對峙,氣氛與彼時在東籬草堂住同一個院內自是極為不同。
“不管辜墨玄鐵屬於瑄國還是夕泠宮,都絕不是諄國之物!”申允芃的聲音裏帶著一股陰森狠辣之氣。
林伊人唇角微勾,絲毫不以為忤,“二十年前,夕泠宮先是從宮裏盜取了真的辜墨玄鐵,隨後又找龍五鍛造了一套假的……總不見得當時申宮主就已經預測到,五年後皇爺爺會命龍五在九玄洞外督造機括吧?”
“辜墨玄鐵被盜,林豈檀怎會善罷甘休?”申允芃冷笑,“夕泠宮原意不過是偷梁換柱,以假亂真,把龍五鍛造的令牌送入牧塬王庭,讓兩國邊境再起戰事罷了。”
“好個一石二鳥之計,”林伊人瞥了言緒一眼,“夕泠宮既尋回了先祖聖物,又可誣陷牧塬王庭入宮盜寶,不過,後麵的計劃看似被筠皇打亂了。”
“姬延泊?”申允芃輕嗤,“你們真以為憑他幾句花言巧語,就能夠輕而易舉從夕泠宮盜走辜墨玄鐵?”
言緒眸光微動,“少宮主言下之意是說,舅父當年攜帶辜墨玄鐵逃離夕泠雪峰,本就在夕泠宮的算計之中?”
“這是自然。”申允芃傲然道,“龍五新鑄的令牌重量、紋路雖與真品絲毫不差,但表麵卻泛著一層烏金,並非純正的墨色,僅此一樣便可分出真假。因為無法以假亂真,外祖父的計劃幾乎功虧一簣,不料此時姬延泊主動送上門來,外祖父便將計就計,讓他有機可乘,帶著真的辜墨玄鐵逃到了蝴蝶穀。”
“隻可惜,辜墨玄鐵和藏寶圖引來了皇爺爺,卻並未要了筠皇的命,否則按照申宮主的計,恐怕二十年前天下就該大亂了。”林伊人接口道。
“不錯,”申允芃道,“一旦姬延泊死在林呈峴手中,偃月國和諄國必然開戰,屆時夕泠宮與牧塬王庭聯手,諄國腹背受敵,哪兒還輪得到林豈檀在皇位上飛揚跋扈!”
難怪,難怪……林伊人豁然開朗,難怪當初申幽桐和林伊人、言緒、葉浮生在品軒樓一戰時,一心隻要葉浮生的命,卻並沒有全力搶奪辜墨玄鐵。因為從始至終,申幽桐都知道,眾人手中的辜墨玄鐵是假的。
原來所謂辜墨玄鐵流失牧塬王庭,根本就是夕泠宮精心布下的一個局,兩套辜墨玄鐵,真的被鎖在九玄洞內,假的在朝堂江湖攪起滔天巨浪……兵戈擾攘,血雨腥風,正是夕泠宮攪亂諄國興風作浪的好機會。
“本王有一事不解。”林伊人道,“時隔五年,皇爺爺竟派人找到龍五,命他以辜墨玄鐵為鑰督造九玄洞機括,此事未免巧得有些匪夷所思?”
“這有何難,”申允芃眸中似有深意,“一則龍五本就是首屈一指的名匠,二則隻要有人舉薦,用辜墨玄鐵鎖起九玄洞,對骨仙草而言本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舉薦?”林伊人眉尖一跳。
能夠接近皇爺爺,並且按照夕泠宮的意圖,把龍五舉薦給皇爺爺,此人到底會是誰?
“還是找找真的辜墨玄鐵吧,”申允芃環顧四周,顯然不願多談,“否則大家夥兒就都別想出去了。”
“少宮主所言何意?”言緒道。
“龍五死前曾說,唯有用叔離所鑄乞元令嵌入黃玉之後,方可打開另一條通道。”申允芃道。
“龍五死了?”林伊人雖然早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依舊感到有些震動。
“是,”申允芃輕描淡寫揚了揚攝魄劍,“十三年前,一劍穿心,就死在這柄劍下。”
林伊人瞳孔驟縮,十三年前,申允芃應該隻是個六七歲的孩童,夕泠宮陰狠歹毒果然令人發指。
“既然兩套辜墨玄鐵除了色澤之外並無差異,為何龍五會說,唯有用叔離所鑄乞元令才能打開另一條通道?”言緒道。
“本少爺也是頭一回進來,哪兒知道龍五是什麽意思,”申允芃說著從懷中取出乞元令,“黃玉之後是哪兒,要麽拿這個先試試看?”
“入口的石門上有一塊黃玉。”林伊人道。
“但願這枚令牌能夠打開通道,山下的人估計也快要到了。”申允芃自語著朝岩穴入口處走去。
林伊人聞言,心頭一緊。裘致身受重傷,還躺在深潭的槽穴中,一旦有人仔細搜查,他的氣息絕瞞不過喬信寧等人。
言緒微微蹙眉,忽而翻掌帶起一股勁氣。
撲——桓帝衣袍隨風揚起,又徐徐落下。隻這須臾的工夫,林伊人已然看清,在皇爺爺左膝的袍角之下,赫然躺著五枚色澤烏黑的令牌。
辰延令、烏玠令、乞元令、抻岡令、苜尺令,這才是三百年前的辜墨玄鐵,申允芃並未撒謊,原來它居然真的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少宮主,”言緒深深看了林伊人一眼,不動聲色朝石門走去,“不知對夕泠宮而言,辜墨玄鐵和骨仙草孰輕孰重?”
“這二者本少爺都勢在必得。”申允芃看似在石門後找到了嵌入乞元令的機括。
“若是非此即彼,少宮主必須二中取一呢?”言緒道。
“絕無可能……”申允芃口中突然發出了輕微的訝異之聲。
言緒凝眸看去,申允芃手中的乞元令雖然能夠靠近機括,但卻硬生生停留在距離石門一寸的地方,看似再也接近不了半分。
“辜墨玄鐵五枚令牌互為陰陽,相吸相斥,看來這真假乞元令的區別,就在於能否與石門機括嚴絲合縫上了。”林伊人緩步上前,和言緒交換了一個眼神。
剛才乘著言緒和申允芃交談,他已將五枚色澤烏黑的令牌收入懷中,換言之,隻要能夠離開安放皇爺爺和姨母遺體的岩穴,辜墨玄鐵和骨仙草申允芃隻能二中取一。
“喬統領,”空蕩蕩的岩穴中,突然傳來早先被稱為秦副將的男子的聲音,“裏麵情況不明,還是讓屬下帶一隊人馬先進去探路的好。”
“兩隊人馬,一隊到石壁後查探,另一隊隨我去水潭那裏看看,記住,遇到賊人格殺勿論,但一切以保護先皇遺體完好為第一要務!”喬信寧的聲音隨即傳來。
“是!”
“是!”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白玉岩**恢複了寧靜。
林伊人、言緒、申允芃同時蹙眉……喬信寧的人馬已經進入洞道,之前三人並未關閉任何機括,這就意味著羽林軍在進入光團之前,幾乎可以通行無阻。
“最多半個時辰,羽林軍就會趕到這裏,少宮主既然手握辜墨玄鐵和骨仙草,看來本王和言公子也隻好做那捉拿盜賊之人了。”林伊人道。
“想成全你忠孝節義的名聲?做夢!”申允芃冷哼一聲,狠狠將泛著烏金色澤的乞元令壓向石門上的凹痕。
啪!乞元令整個兒嵌入凹痕。石門發出一聲輕響,然而,片刻後再無任何動靜。
“本王可以與少宮主同進同退,不過少宮主須得答應,以骨仙草換取本王手中的辜墨玄鐵。”林伊人從懷中取出五枚色澤烏黑的令牌。
“果真在你那兒!”申允芃額角青筋暴起,拔劍而出。
當!當!當!淩雲刺疾射而出,與攝魄劍在半空中接連相撞。與此同時,林伊人驟然揮出一股綿勁之氣,直逼申允芃而去。二人聯手,申允芃隻覺猶如泰山壓頂,連空氣都變得凝重阻滯,隻好在一連串猛攻中連連後退。
轟……巨大的石門在林伊人、言緒、申允芃身後緩緩關閉。
“本王得到骨仙草後,依然受製於少宮主服用靈丹之法,如若少宮主執意不肯交換,本王這就震碎所有令牌,讓瑄國聖物永訣於世!”
祖父和姨母的遺體已不在申允芃可以攻擊的範圍內,林伊人再無後顧之憂,當即將五枚令牌拋向空中,毫不猶豫揮掌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