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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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鐵靈地的弟子們都隱隱有所感覺,他們的命運,整個平海宗的命運,都將在今日之後清晰起來。
屬於小修士的戰鬥已然結束,但正如他們不能完全決定戰場上的勝負,他們也不能完全把握自己的未來。
張崇沒有回到屋裏,他看著遙遠的容虛山,能做的隻有等待。
慕容鷹揚步行走下山,他曾是棄暗投明,半路加入平海宗的。想著如果玄陽無能,他是不是再棄明投暗一回呢。可他殺鬼煞會的人實在殺了不少,怕要被對麵拿來祭幡。
他猶豫不定,此時腳底抹油又怕平海宗秋後算賬,鵬萬裏前車之鑒。何況他攢了一筆豐厚功數,隻等著後麵換成資源修煉到築基後期,真一下打了水漂,那就太可惜了。
山門內,主峰後山。一整塊靈眼之石雕成的遊天鯨石雕上噴湧靈光,一根粗壯的光柱直插雲霄。
左應安、左應皓、左應奇、左柳一同來到此處,這是平海宗護宗大陣陣樞核心,隻要掌握了這裏,就能關閉大陣,整座山門立時失去依仗。
大陣另有十二處陣眼,散布在山門各處,每個陣眼都至少需要一位金丹修士鎮守,又有陣基九十六處,埋在山體之中。
左應皓看著光柱下的身影,道:“門中長老大多在外,都不曉得湊不湊得齊九人,把你放在這裏守著陣樞,倒是令本座意外。”
“玄陽拖著你不叫你突破,非要等蘇鶴筱先成元嬰。如今你本命法寶都折了,還為他賣命做甚?山門今日易主,章長老,何不歸降二位真人,新宗門中仍有你一個長老之位。”
此間鎮守之修,正是章興海。
他不為所動,問:“左應龍呢?”
“應龍另有去處?”
“是不肯與你等為伍吧,一群叛逆!”
左應安兩步上前,嗬斥到:“章興海,你一個重傷的殘廢,受人愚弄的蠢豬也配嚼舌?你曉得什麽?若不是我左家,平海宗何來這雷道大陣?玄陽小兒處處針對,事事為難,他既不仁,休怪我不義!”
他幾個猶在等待黑鱗處理完蘇鶴筱後趕來,卻忽聞得一聲悠長鍾響。驚怒的黑鱗自蘇鶴筱閉關之地飛出,漫山的靈符化為一道道攻擊朝黑鱗攻去,在這符閣弟子經年累月積累下的符籙長河之中,一座大鍾護著蘇鶴筱現身出來。
左應皓一眼看去,認出了此寶。
“問道鍾。玄陽竟不帶著此寶?無此依仗,他就不怕隕落?”
黑鱗一出現,就感覺自己被天上雷雲鎖定,立時就有雷霆凝集,一道道劈下。
餘威落處,山石崩碎,火焰肆虐。
左應皓察覺不對,蘇鶴筱根本不是在閉關突破。
他立刻呼喚左應安幾人,就要出手打壞陣樞。卻有一方巨大印璽從天而降,是左忘的萬嶽印。是他搶先出手,也必須是他第一個出手與左家叛逆狠狠地戰成一團。
日光西沉,烏雲愈發顯得濃重。就在濃重如墨染一般的天空之下,火光忽然升騰起來。
張崇遠在玄鐵靈地,隻看到火光映照在天空,未能想象那是何等巨大的火海,何等熾烈的群山。
晚些時候,整座東涯洲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一道人影飛來,是左戈坤。
“左師兄?”
左戈坤一言不發,飛速掠來。
張崇立時警覺,直接祭出乘風羽就要走。
“師弟留步。”
左戈坤停下遁法,道:“師弟這是幹什麽?”
“師弟天生膽小,卻不知師兄要幹什麽。”
“師弟誤會了,師兄是想來換取師弟手中的一鼎混煞,準確來說是其中的大岩素氣。”
“師兄來晚了,大岩素氣我已用來煉法,隻能叫師兄失望了。”
“煉法?師弟不必借辭推脫,我已問過長老,大岩素氣混在煞氣裏頭,如墨滴水中,便是他們都不好處置。我換了來,也還要另覓手段,尋求長輩幫助。”
“師弟自有辦法,卻非托辭。”
見張崇戒心深重,左戈坤一下就冷了臉,“師弟這般荒謬言語,是不把我這個真傳弟子放在眼裏?”
“山門境況不明,師兄挑這個時候尋上門,心中又把宗門放在哪裏?”
“我隻是一直在搜尋木行靈精,好與你換取,恰好近日尋得。”
宗門陰雲籠罩,張崇與他又早有齟齬,怎麽可能沒有戒心?
左戈坤見言語無用,索性就直接動手!
卻說左家眾修深感平海宗處事不公,於是離心離德。他們揣測玄陽度過鬼煞會之劫後就要處置左家,他們的許多利益都將被宗門取回,於是就有改換宗門之念。
容虛山門可以易主,修仙家族也換個上宗就是。甚至還能搖身一變,成為新宗第一大族,左應皓還能謀取資源,突破結丹後期。
但也有兩手準備,左戈坤天資不凡,結丹在望,又有平海宗真傳弟子身份。卻適合作為元嬰種子,帶著一批族人先脫離家族,隱姓埋名一段時間。
萬一失敗,家族也還留有火種。
到了約定之日,左戈坤就想先順手奪了大岩素氣再走。此氣珍貴,正合他《天巒鎮世經》所用,之前不想打草驚蛇,以免壞了家族大計,眼下卻可以順手牽羊。
張崇見左戈坤發難,於是急催乘風羽,就往金泉殿飛去。
左戈坤全力一擊,是顆飛蝗石,是奔著一下打穿頭顱來的。
其速迅疾,張崇調運靈形真光,反手撐開一片屏障,凝聚了所有真光,把飛蝗石擋住。
這石頭是法力凝聚,一下炸開,震得張崇氣血翻騰,但真光卻沒有被破。
他以真光結界護身,一心逃遁,轉眼就飛到金泉殿,馬上高呼:“師姐救我!”
那殿門應聲而開,張崇直接鑽了進去。
左戈坤驚訝不已,什麽靈盾法術如此結實,莫非真把大岩素氣煉化了。族裏的老東西真是無用,還說什麽不可能。
而且逃遁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左戈坤沒有機會再出手,隻得無奈離去。憑他一人也打不破金泉殿的陣法,至於說殿內的長老,左戈坤已猜到他們多半是不在的。
他直接離開了靈地,那些護衛弟子自然不敢攔他。
但在靈地之外,吳織正帶著人等他。
……
玄魂的元嬰在雨中穿行,黑乎乎的小人被招魂幡裹著,手中攥著儲物戒指。
忽得一群靈蟲出現,數量成千上萬,就將他圍了。
玄魂斂去驚愕,一臉陰沉的看著蟲群的主人出現。
“象微?”
“玄魂道友,何以如此狼狽啊?”
“道友又何必多問,玄陽小兒真火厲害,老夫一時大意,損了肉身罷了。”
象微見他的招魂幡被燒出了幾個洞,破破爛爛的。身上還有淡淡的太陽真火氣息,看樣子體內還有玄陽留下真火,隻是被暫時壓製住了。
“嗬嗬,玄陽隻一個人,道友即便不敵,怎麽也不至於會被他留下肉身,隻逃了元嬰出來。我站得遠,看不太清楚,還請道友為我解惑。”
“你兩家作壁上觀,我雖小敗一合,奪舍後卻是與平海宗不死不休。有我在一天,平海宗便萬難有起色,天生就是你靈獸宮盟友。我早先便許諾貴派,先助老夫奪了他基業,事成之後願拿出一半贈予與貴派。”
“是師兄不許,非我之意。道友還是說說,如何就失了肉身,我看剛才一副拚命的樣子,幾乎以為你要把元嬰都拚進去。”
“我告訴你,道友放我離去,如何?”
“自無不可。”
玄魂心有餘悸,道:“說來慚愧。不知他使了什麽法術,我心神有感,如是被他打退,往後便再不是他的對手了。這無關法力高低,是隻要輸他一回,往後再對上天然就要矮他三分。聞聽他是八轉金丹成就,恐日後不久就能突破元嬰中期,老夫便難有翻身之日,故而孤注一擲,不想還是……唉。”
象微喃喃,“是神通吧,真是好運道。”
“神通?”
象微沒有解釋,一招手,蟲群就上前撕咬。
玄魂也沒有多驚訝,他怎麽可能完全寄望於對方高抬貴手,隻是他元嬰受創,實力十不存一,能免於動手自然最好,不然哪裏會和象微廢話,早瞬移逃了。
眼看象微翻臉,玄魂拚了老命衝出,卻正被一隻背生肉翅的大蟒一尾巴抽得幾乎要元嬰解體。玄魂亡魂大冒,祭出法寶。翼蟒皮糙肉厚,哪裏怕這些小鬼,一口就將他元嬰吞下。
“師兄講三宗底蘊深厚,隻要元嬰傳承未斷,就還不到滅亡的時候。看來確實所言不虛。等你去試,就隻引了玄陽一道神通出來,也是著實無用。”
玄魂被嚼碎了,體內的太陽真火泄露出來,把他燒了個魂飛魄散。
翼蟒口中吃痛,忙把火焰吐出。一時有天罡清氣四溢,飄向天空,又有陰氣、地煞被吐出,撒下大地。破碎神識飄蕩四散,有各色光影,幻境時隱時現墜落到地上。
象微一把捉住玄魂的儲物戒指,道:“便是我放了你,你也逃不走,不是被玄陽追上,就是叫常淩搶先。既然叫我先撞上,怎麽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招魂幡裏的魂魄失去禦主,紛紛開始反噬,但是玄魂已死,仇恨無處發泄。
招魂幡自行飛走了,象微眼睛一眯,發現有些古怪。但這麽一件破爛法寶,他也沒有去追,因為又有一人來到附近。
他沒有現身,但定是玄陽,不會是別人。
象微:“是天極魔宗的神通傳承吧,天人極意,隻聽說這傳承就在一套拳法裏,叫什麽《心念拳》。不是說你家祖師把這魔門功法改了,所以後來無人能悟出神通了嗎?可見也是假話。”
“象微道友不在靈獸宮清修,到我這裏打秋風來了?”
“玄陽道友,話可不能這麽說,我三宗守望互助,貴宗這裏遇險,我特地趕來援手,如此誤解實在令人心寒。”
